天色未明。慈济堂边上的刚刚落成的古观音寺,沐着一层淡淡的银辉。
寺庙不大,却也一般修造的古朴凝重,正山门前,三丈三尺高的菩萨像前,叶成双手郑重地托起玉瓶,揭开瓶塞,手指飞快地掐诀,喃喃祷告:”顾嬷嬷!您为慈济堂劳心一世,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活观音一般,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慈济堂的孩子们,现在,我将你的魂魄依附在佛像之上,请您好生护佑百姓,虽非真的成了神佛,却也一般受信众膜拜,供养,愿您能常得自在。”说毕,和身边的秦伯冉冉下拜。叶成抬头瞻仰青铜观音像,却见那铜像好似嘴角上弯一般,正含笑看着自己。
叶成和秦伯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铜佛,眼眶俱已湿润,不觉间,天已大亮,铜佛面前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纷纷不住口的称赞。慈济堂的孩子们也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不待吩咐,纷纷陆续来到叶成身后,默默抬头看向青铜佛像。
“嗬嗬!好!好!你们看这青铜观音像,慈眉善目,很是传神哪!孩子们!将来,观音菩萨会佑护你们了!快快上前磕个头吧!“秦伯乐呵呵地转身看向孩子们,小不点伏下小小的身形,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口齿不清地说道:“菩萨,你要保佑我们每天都能吃饱,还要保佑顾嬷嬷在天上,每天都开心的笑,还要保佑----”秦伯一把将他抱起,捏了捏他的小脸:“菩萨都知道的,会保佑大家的。”
“嗯!---咦?菩萨怎么哭了?”小不点的小手忽然指向佛像,众人马上向佛像看去,铜佛的眼角,果真挂了一滴泪珠。叶成忙挥了挥手,“小不点,菩萨这是高兴的泪。你看,不是没了吗?”小不点依言看去,果真
,那滴泪不见了踪影。慌得一些瞻仰佛像的人慌忙下拜,功德箱中,不住的有铜钱落入箱中的“叮咚”声。
叶成心中一动,扭头看了一眼秦伯,却见他恰好也看向自己,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叶成仰首看向佛像上方的天空,口中微不可闻地轻声念咒,只见佛像上方,忽然风云涌动,五彩祥云越聚越多,渐渐竟聚拢成一座彩云汇聚而成的九品莲台。一旁的秦伯微笑着悄悄掐动手指,突然,只见那五彩祥云的正上方,出现一个硕大无朋的光圈,光圈中央,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一个与青铜佛像一般无二的影子。顿时,佛像前,乌压压的跪倒一大片,很多人虔诚的不住叩首,狂热地呼喊:“菩萨显圣啦!菩萨显圣啦!------”香烟缭绕的寺庙前,一时空前的热闹。隔壁,修整一新的慈济堂,也一扫素日清冷颓废的景象。
叶成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只觉得心口处,莫名一阵隐隐的疼痛,不由眉头一蹙,悄悄退转到人烟稀少处。秦伯无意中看见,也悄悄跟了过来。
叶成掐动手指,闭目推演,忽然,叶成放声痛哭,泪湿满襟:“耿叔!大顺!--------”秦伯恰好看见,忙一把扶住叶成摇摇欲坠的身形,“叶成小哥!发生了何事?”
“秦伯!还记得大顺么?”叶成语带哽咽。
“嗯!那孩子小时候憨憨的,挺讨人喜欢的,应该与你一般大了吧?他怎么了?”秦伯闻言微微一怔。
“我----我刚才心有所感,推演了一番,现在,他和他的义父,只怕就在生死一线,若是他们有什么事情!我定要亲手宰了那狗皇帝!我-----我想现在就动身
去看看他们,可是,顾嬷嬷一去,这满堂的孩子,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秦伯!只得劳烦您,多多费心了。”说着,叶成一撩衣襟,纳头就拜。
秦伯慌忙扶起叶成:“嘘!噤声!此地人多眼杂,莫要给孩子们惹来祸端。叶成小哥!你说这般话,显是还拿老夫当外人,老夫已是这把年纪了,今日撂下话在此,只要秦某还有一口气在,定不会饿着,冻着任何一个孩子,若是做不到,老天------”
“秦伯!我信!我信!请您稍候!”说着,叶成如灵猫一般,跑回慈济堂,取了包裹行囊,从包裹内取出一个小包裹,递给秦伯:“这个请您收下。里面都是玛瑙,日常,就有劳您多费心照应了,人命关天,我来不及再和弟弟妹妹们告别了,我先走了!有空我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说着,叶成身形打了个旋,消失不见。秦伯托着包裹,一时竟愣在当场。不远处,香烟缭绕中,不时传来孩子的打闹嬉笑声。
叶成刚刚在胡同的角落显出身形,就听见前方传来热闹的议论声:“哎!去看了吗?菜市口,那谋逆反贼耿精忠,正在被凌迟处死,哎呀,那可是真正的千刀万剐啊!那个场面,真叫血腥!我都不忍看下去了,那肉被一刀刀的削了下来,人犯已是变作血人一般,还没断气,听说他一但气绝,马上就要处死他的儿子,满门抄宰,株连九族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敢-------”
叶成只觉头重脚轻,险些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抑下满腔悲愤,不待听完,身形又是一旋,已是消失在胡同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