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是悄悄送进宫来,而不是下旨封妃,而后再进宫了?
周将军开口之前,也已经想到了圣上会如此做。
毕竟周静姝的名声,在京城也是人尽皆知了。倘若这时候下旨封妃,也实在招人耳目。圣上和周家,都没必要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圣上不满于睿王爷控制朝纲,周家想要得圣上信赖重用。
周静姝恰在此时,拿出那封信来,陈明自己在二皇子府上,发生那一切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且二皇子也是知道的。
于是她就在最恰当的时机,做了圣上和周家之间,相互信任的纽带。
她出现的太是时候,所谓时机很重要,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她所思所想所愿,便就顺利达成。
景珏同宁春草六礼已经行进到“问期”,也就是商定大婚日期之时。周静姝也被悄悄的送进了宫中。
从周家最是得宠的嫡出小姐,变成了流放家庙任其自生自灭的弃子,再到如今,送入宫中侍候君王枕侧。
周静姝的人生,也可谓大起大落了。
圣上也信守承诺,答应了周将军不会亏待周家的女儿,虽周静姝是悄悄被送入宫中的,但入宫便有了御女的封号。
大丧未过,还未选美充斥后宫。宫中如今伺候君王的佳人们,仍旧是二皇子在身为皇子时的那些老面孔。
虽也有大臣们悄悄献上舞姬美人。但有睿王爷在一旁盯着,彼此都不敢太过肆意张扬。
圣上不敢太过表露自己贪恋美色,大臣们亦不敢叫睿王觉得他们有旁的心思。
是以,圣上长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由感慨自己这皇帝做的真是憋屈又窝囊。
看到周静姝的脸,想到这曾经是景珏的妻,睿王爷的儿媳妇,圣上脸上便不由露出些得逞的笑意。
睿王爷压制与他,景珏也在他面前横行无忌,可他的妻如今却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
二皇子越发得意起来。
待体内洪波一泻如注,二皇子龙吟一声,趴伏在周静姝娇软玉体之上,满足的叹息。
他未能瞧见周静姝眼角滑落的泪滴,未能发觉她嘴角悲凉的弧度。
他压在她身上,胸膛起起伏伏。
她的手却是攥的紧紧的,一遍遍告诉自己,她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周静姝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在家庙关了这一段时间之后,似乎倒是将她关的通透了不少。平日里脸上嚣张跋扈的神色全然不见,倒总是低头浅笑,婉约柔美。
且不知是何缘故,她尤为讨圣上喜欢,圣上不论去哪里,都喜欢带她在身边。
这日景珏在御花园面圣,陪在帝王侧的,就正是周静姝。
原本有宫人提醒圣上,“承安郡王觐见。”
圣上略微点头,“宣。”
宫人却并未退走,反而是抬头,觑了觑一旁伺候的周御女。
圣上勾了勾嘴角,“朕叫你宣,你没听见?”
宫人连忙躬身颔首:“这……想来承安郡王是要禀报朝中之事……”
“既是朝中事,想来臣妾是要避讳的。”周静姝连忙起身福礼,缓缓说道,“那臣妾告退……”
二皇子一把握住周静姝的手,“既是朝会之外的时间觐见,又是在御花园这种地方,那便没什么需要避讳你的。你留下听吧。况且,景珏虽是外臣,同你却也不是外人,你们难道不熟么?有什么需要避及的呢?”
这话说的,叫周静姝脸上甚是狼狈尴尬。她却只能陪着笑脸,强撑着自己站的笔直。
她并不想避讳,她如今已经贵为帝王的女人。
她就是要让景珏看一看,看看他究竟错失了什么!她如今,是他不可企及的女人了!她过得很好,很荣耀!即便没有他,她依旧可以光鲜亮丽。
二皇子打量周静姝神色,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笑容来,“这样子就对了。”
景珏被宫人宣上来,余光瞧见帝王侧还站了个女子。
他并未细看,垂眸禀奏放宽徭役赋税之事。天兆有先例,新帝登基,依旧历都要施行宽民政策,以显示皇恩浩荡。
二皇子点头,不知有没有细听他所说的话,只他说的,他都点头应了。
景珏说完,便要告退。
二皇子却忽然叫住他,“听闻承安郡王好事将近?”
景珏闻言,脚步微顿,犹豫了片刻,低头道:“正是。”
“那先恭喜承安郡王了,不知承安郡王要娶的是哪家姑娘啊?”二皇子笑嘻嘻的问道。
这话太过明显的叫人听出寻衅的意味来。
他要娶谁,圣上会不知道?圣上赶在他前头,派了宫人前去封妃的事情,以为他不知晓?不过是瞧见宁春草将人撵走,圣上并未再派人骚扰,他不想叫彼此闹得太难看,故没有声张。朝中局势,才刚刚稳固,经不起折腾。
不曾想,今日圣上会主动提及,且还装作一派无知的样子。
景珏冷笑一声,缓缓开口,字句格外清晰,“正是宁家三小姐,圣上想来也是认识的。”
含笑而坐的二皇子还未开口,他身侧立着那宫妃却是身形晃了一晃,口中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君前不当如此,更何况大臣来见,后妃理当回避。
这宫妃非但没有回避,反倒在听闻他说话以后,还这么大反应,就不免让心生疑惑了。
景珏这才抬眼,向那宫妃看去。
他抬头之时,周静姝也恰恰望着他。
四目相遇,空气里立时充满紧张的味道。
二皇子在一旁,似笑非笑,面上的表情叫人道不清是清寒,还是得意。
看到了吧,昔日的郡王妃,如今却是自己的女人了。他已经是皇帝了,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
二皇子摩挲着手边的杯盏,嘴角微微翘着,却并未流露太多笑意。
他看到景珏的拳头微微攥起,看到景珏的脊背微微紧绷。
他想要笑,想要放声大笑。
景珏很快就忍不住了吧?很快就要爆发了吧?他的脾气,他的秉性,就算是他休弃的妻,如今却承欢旁的男人身下,他也是无法容忍的吧?
他只消坐着看景珏失态就好。
若是宫人拦不住,那就更好了,顺便还能治景珏个君前失仪的罪。
虽有睿王爷在朝中站着,这么个罪名,不能往大了处罚,但叫景珏丢丢脸面,闹点儿晦气,也是可以的嘛。
二皇子眼眸里渐渐绽开了笑容。
景珏却忽而躬身拱手,“圣上没有旁的吩咐,臣告退。”
说完,也不等二皇子开口,便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
二皇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景珏越走越远的身影,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立在自己身后的周静姝。
“他……走了?”二皇子这话,不知是在问周静姝,还是在问他自己。
周静姝福身,“是,承安郡王走了。”
“他怎么就这么走了?他,他没认出你来么?就只是这么淡淡的看了你一眼,好似没看到一般?一言不发,走了?”二皇子似笑非笑的指着景珏离开的方向,话音里尽是浓浓的讽刺。
周静姝捏紧了两手,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却并不觉得疼。
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了,心最疼过之后,也许对疼都已经麻木了。她只觉得耻辱,这是羞辱,是圣上的羞辱,更是景珏对她的羞辱。
讨厌一个人恨一个人,都不及这般漠视一个人,叫人觉得无地自容。
他哪怕开口骂她,唾弃她,起码说明他眼睛里有她,心里在意过她。
可如今,他就这么望了一眼,然后漠然的转身走了……才真是从来都并未在意过啊。
“回圣上,是,郡王爷眼里没有臣妾。”周静姝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仍旧福着身子,缓缓说道。
二皇子冷哼一声,抬手将茶盏砸在周静姝的身上。
已经微凉的茶水,哗啦一声,将她的衣裳淋湿。
周静姝默默承受,一动不动,没有惊呼,更没有为自己辩解。
“原以为他瞧见你会发怒,叫朕也好看看他狼狈的样子。不曾想,朕倒是高估了你,他原来从未在意过你呀?那你如今,还算个什么东西?”二皇子言语毒辣的说道。
一个男人,且身为帝王,说话这般狠毒辛辣,真是叫人不喜。
他怕是连自己尊贵的身份都忽略了,或是他坐在这位置上,却从未体会到真正的尊贵。
周静姝被水泼,挨了骂,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变。纵然脸面僵硬,却比以往不知冷静从容了多少。
“滚下去!没用的东西。”二皇子摆摆手,一上午的好心情,因为景珏的漠视,而被扫的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