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禅师或许知道一点,但也内容不详。自己被勾起了这个好奇心,当然也要想方设法去找人打听,例如经常去天府晃荡游玩的赤杖真人,就是一个很好的打听对象;另外一个当然是巨木神君这位贬谪下凡的仙人。
怪不得两个矮师伯名头不好,原来是太会作怪算计人了。自己这师侄,又就被他们两个的阳谋算计得死死的。
“前面就是小蓝田,还请小道友将元鼍道友的法身,放在那片蓝田石乳中,借石乳的少阳清灵之气,助他恢复元气,长回鳞片!”
管青衣将仙云降落在中央的玉田中间,对萧清举手示意道。
萧清微微将昊天镜一晃,一团墨绿光华就涌着一团犹如山岳的元鼍,缓缓落在石乳中。四周聚集在池边的十余位宫中弟子,和几十位侍者,齐齐扬手,飞起一片祥辉花雨,罩住在元鼍身上。
眨眼间,当地水池,就升起十余丈高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透明水池,将元鼍包裹在内。元鼍翁声都:“多谢诸位道友好意,小龙感激不尽。蓝田石乳已经足矣,再多则是浪费,还请收起法力,让小龙自行动手就行了。”
话音一落,大口一张,喷出一团墨绿色的气息,朝外微微一吸一卷,就变成了一个喷泉,飞起九丈高下,再倒卷而下,淋在身上的鳞甲上。
萧清失笑道:“你是鲸鱼变得不成,什么时候学会这招喷水了?”
一位十六七岁、娇小玲珑的红衣仙女,将手一指,玉田中堆放的无数根儿臂粗的藤蔓,就如同灵蛇般地飞起数十丈,化为水波上悬挂的藤蔓。两根通体颜色碧绿的玉藤,更是伸在了元鼍口前。
“龙师兄,这两根是两根千年蓝田玉实的主藤,上结实的仙果已经转赠峨眉易静道友,剩下仙藤中的纯阴玉浆,就由师兄享用。先行化去后,再服食其他仙藤,免得药效不一,龙师兄需要多费心力,才能分药效不同,运转全身各地。”
元鼍哼了一声,也不开口服食。
萧清知道他的小心眼,连忙道谢道:“多谢道友费心,龙师兄素来疏懒,吃相有所不雅,还请诸位道友见谅。这么多人看着它,它还真不好意思开口呢。”
这笨龙可是心有所属了,人家寒霜心高气傲,他若是在这里一阵乱嚼,话语传到寒霜口中,他恐怕日子难过,当然是将所有人撵走再说。
红衣仙女娇声笑着道:“果然你们两个一天花样多,好了,我们就不看你了。不过龙师兄可得依我们一件事情,我们就走得远远的。”
萧清连忙道:“罗道友直言无妨,小弟和龙师兄一定办到。”
红衣女子瞟了萧清两眼,突然一揉额头,失笑道:“天天听洪弟说起你们两个的可恶,原来不相信,此时倒信了。我和两位姐姐的要求也简单,就是龙师兄三十六日后长出鳞甲后,能否借我们骑行一趟,前往飞鸿星仙府,见识见识这前古猛龙的本事。”
说得还真人畜无害,分明是存心让元鼍去惹事,再出手欺负人。不用问都知道是李洪给的主意,不过面前这女仙就是李洪九世前的爱侣罗锦春,当然是帮李洪说话了。
当下笑着道:“这是自然,仙府几位道友所急的昊天镜,也原物奉上。不过三十六日后,自会飞回龙师兄手中,带罗道友一行前往飞鸿星。”
手中昊天镜一扬,既飞出一片形容穹顶的半透明青霞,将前面的水池团团罩住。
转手将宝镜相与,轻笑道:“开辟二宝用法皆在宝物上,几位道友所需昊天镜也不是非此不可,但昊天镜的用法却对几位有大用,能悟彻最好。仙府几位前辈原本知晓,只是不想诸位道友得之太易,几位道友最好持宝不用,最为妥当。”
罗锦春连忙称谢,接过昊天镜,一拉身边的五位男女仙人,足下仙云飞起,就朝后面仙府飞去。余下仙人也一道飞走。
管青衣失笑道:“这丫头跑得那么快,连卖乖都省了,就不知道哪个又要遭殃了。”
赵文玑看着几人飞去的背影,摇头道:“她此时多半是回静室打坐炼宝去了,不过她那鬼心思,遇到真正的扫把星,能祸害的还是自己。庆幸的是见昊天镜轻松容易到手,也不忙着帮好友收拾人了。”
说话间,前面的穹顶突然张开一个血盆大口,地上无数的蓝田玉实灵藤,犹如灵蛇归洞般,全数被吸了进去,一瞬间就吸得干干净净。
一个偌大的牛脑袋左右一看,憨厚地爬在前面,一动不动,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管赵二女看得面面相觑,齐声笑道:“原来还真是吃相不雅,怪不得要躲起来了。龙师兄尽管放心,此时就我们姐妹在此,龙师兄就当没看见。不然要是惹得龙师兄着恼,将我们姐妹吃了,岂不划算?”
元鼍闷哼一声,头顶的喷泉射出数十丈高下,大为不满。管青衣笑着道:“龙师兄不高兴了,我们快走!”
仙云一扬,带着萧清飞至前面一个背山面湖的宫阙前,只见殿宇巍峨,飞檐绣廊,掩映在一片清秀的园林间,当中现出的一座白玉大殿,更是恢弘壮丽。比起峨眉的中元仙府少了几分古朴威严,多了几分飘逸灵秀。
萧清心头微微一凛,自然知晓原因何在。仙山楼阁,殿宇瑶峰,亦是景如其人,所谓像由心生,亦是如此。赤杖真人师徒诸人,皆被情所困,故此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飘逸清灵。
不过所谓柔不可守,赤杖真人永止干戈的誓言,在此次道家四九天劫、千三大劫和混元小劫一齐降临之时,亦是劫中之人,无可避免。千三大劫之后,真人连同门下弟子,也是要道成飞升,不能再行逗留人间。
心头生出一丝若有如无的想法,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却知道,赤杖真人与门下弟子隐居天蓬山,并非仅仅是为情所困那么简单,应该是奉有天府玉碟,在此地修行。
就在念头方起,不禁哑然失笑,知道马上面见真人,自然能知晓一些道理。
见前面明湖如镜,上有三道长虹卧波,云光则飞落在一片富丽堂皇的殿宇面前,见宫门样式,却非主殿所在,乃是侧殿琼台,后屹立着几座琼楼。
才一落地,一位手持青卷的青年文士,走了出来,笑着道:“贫道邢曼,请萧道友至前面三元殿一见。”
萧清见他手中书卷有些面熟,才依稀记起好像前世曾经见过,却想不起来。心头隐隐明白,这青卷乃是九天至宝,面前这文士,应该就是赤杖真人门下第九弟子兜元仙使,名头也是来自那件至宝。
当下谦谢两句,收摄心神,走入殿内。见这座侧殿甚是空空荡荡,和外间的富丽堂皇迥然不同。偌大的殿宇中,设有数十个蒲团,正中则是一个玉台,上闭目趺坐着一位相貌奇古清秀的仙人。
才一入眼,方见赤杖真人乃是中年打扮,三缕短须微微垂下,双目澄如秋水,古拙无华,也无什么神光射出,容颜甚是古雅,宛如晋朝名士般,散发出一股温文儒雅的气息,一根朱红色的玉簪,斜插在发髻上,色泽黯淡,看上去毫无出奇之处。
萧清一见那根寸许长的玉簪,微微一愣,笑着道:“赤杖化簪,不怕卢家老妪取笑吗?”
才一开口,人就有些愣了一愣,不过只听前面的赤杖真人亦是笑道:“枯竹为萧,那公孙老儿与你怄气,可是为此。”
两人说完,对望一眼,彼此哈哈大笑。
萧清仿佛一瞬间觉得变了一个人似的,心情为之一松,好像若有如无地恢复了几分身份地位的感觉,面对这位本该叫太师伯的仙人,反没有了拘谨。
就那么自自然然走上玉台,径直坐在了对面,举手道:“真人相召,定有赐教,请问何事?”
赤杖真人手掌一拂,一张小几呈现在二人身前,上摆放着一黄玉棋坪,上面摆放着一副残局,好像已到守宫之局。两人面前的棋盒中,只剩下寥寥几子。
“此局乃千年前你我所留,还剩数子,方定胜负。不然贫道他日飞升紫府,因此一念未了,恐怕他日还会贬谪人间,与你下完此局,才得了却愿心。”
赤杖真人抚须轻笑道。
你这姓刘的臭老头,也焉坏着呢。这不是存心欺负我一手臭棋,再加上这残局你都研究了千年。我记都记不得了,还下什么?
萧清在心头腹诽一句,生出少许明悟,知道此局并非是为胜负而下,而是一念本心所在,自己记不得前世之事,这棋局说不定另有妙用。
微微一凝神,就朝棋盘上看了过去,上次在休宁岛的天地残局都没有难着自己,此局也是瞎来一气就可。
目光才一看上,就觉心神一阵恍惚,仿佛心灵完全被面前的黑白棋子所夺,再也挪移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