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要去哪里?快回来!”
见苏大山听了苏润伟的话就直接往外跑,苏润栀这才慌了。很明显,苏大山多半是要去石头村质问张赞。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苏大山确实是要去石头村,却也不单单是要质问张赞,还要去看看张父的后颈处是不是真的有一块长了毛的黑痣。
“我要去问问他们父子俩,我们苏家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他们的,啊?你阿婆教他们做粉条,你和小伟教他做学问,我和你娘每次都好吃好喝的招待……”
“何止呢!大伯你不知道,他们的买卖已经做到县里去了,据说他三妹还找了个县里的衙差,年初就定亲了……现在啊,人家根本瞧不起我们家了。”
听到苏润伟的火上浇油,苏润栀颇有些无奈。这个苏润伟,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只是,此刻苏大山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暴怒。
就算是他们去了石头村找到张赞父子对质,人家完全可以不承认,还可以倒打一耙,说他们仗势欺人。
最后,岂不是更生气。
要对付这种人,他有的是法子,比直接动手更高明,也让对方哑口无言,毫无招架之力。
“不要去问他们,万一他们不承认,爹你就该更气了。若是因此而打起来,说不准他们还会讹你,说自己这里疼那里难受的,到时候更麻烦。”
也许以前不会,但是现在……人都是会变得,特别是立场不同,也有利益纠葛,都有自己要维护的人。
“爹,小伟,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但真的不要再生气了。为了这种人气坏自己,根本不值得的。以前我是觉得……罢了,不说了,经此一事,我看清了看透了就是了。”
“你看清什么了?我不去,难道就这样便宜他们了?由着他们在外面乱说,我……”
“放心吧,爹,二哥,我已经想到办法还击了。”
听了这话,苏大山皱眉,苏润伟疑惑,毕竟这种事毫无证据,是很难还击的。
“爹,二哥,你们忘了我写作的习惯么?”
见二人愁眉不展,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模样,苏润栀便笑着提醒二人。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你是说……”
经过提示,俩人都恍然大悟,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苏润栀有个习惯,有点像记日记,那就是无论是心得体会读书笔记还是写话本,每写完一回,他便会在后面写上些感慨,有点类似于作者有话说的感觉。
此外,最重要的是,他会写上当天的日期。
算起来,他的书稿原稿是过年期间写的,张赞上门来闹的时候,他已经写了二十多回了。只需让读者看到这些日期,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了。
这种事,原本就是越描越黑,没见越是这样,《白蛇传》便越好卖么?与其与之发生冲突,或者强行洗白,倒不如来些实际“行动”。
很多时候,无声胜有声。
“可那些书稿那般珍贵……”
“再珍贵还不是我写的,说白了不过是一堆纸罢了。我留着他们原本就是为了日后老了可以看一看,翻一翻,有个念想。但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用处……”
“对了,爹,咱们开业多少天了?”
“哦,你是说抽奖么?才七天呢,还有三天。”
“那正好,咱们先准备准备,三天后见分晓。”
赵儒南和吴钩原以为苏大山会很快想出对策,但一天两天过去了,外面的谣言越传越烈,却不见他们有任何动作。这不,俩人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找上门来。
对于赵儒南来说,《白蛇传》卖的越好他便越难受,这种感觉其实蛮奇怪的,毕竟怎么说他也是有进项的。
但吴钩就不一样了,作为书迷,他实在是看不惯这种阴损的行为。更何况,在他眼里在他心里,蒹葭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能任由人攀诬。
因为苏润栀在家让阮氏把他的千年等一回书稿原稿认真缝了起来,边上还拿布条滚了,所以店里便只有苏大山和苏二山在。
“苏兄,是不是还未想到对策?”
“是啊,外面越传越过分,还说蒹葭和顽石二人曾是同窗。但顽石看不惯蒹葭的抄袭行为,便与之分道扬镳了。”
纳尼?这是恶人先告状吗?
“我听着都难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俩人的水平完全不对等。就算是要抄袭,也是顽石抄蒹葭的!他们这样讲,倒显得蒹葭好像是惯犯似的。”
苏大山听了,青筋暴起,但想到苏润栀的计划,只好忍了,反而反过来安慰吴钩和赵儒南。
“多谢两位记挂,我先替蒹葭感谢二位。前日,我去了蒹葭家里一趟,他云淡风轻的说这一切不过是小把戏,且公道自在人心,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先生自是风清霁月,但也不能由着他们乱说……”
吴钩以为苏润栀是想听之任之,心里有些着急。昨日,他和其中一些书迷碰面,大家都很愤怒,有些甚至已经公开与那些乱说的学子吵了起来。
但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
“抄袭的?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有本事以后都不要看蒹葭先生的话本了!”
“不看就不看,送给我都不看。只是,各位想写话本的可要小心了,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又抄袭!”
“两位请放心,三日后,秀士馆门前,抽奖活动后会有一个说法的。”
“是不是,是不是蒹葭先生本人要亲自来……”
吴钩的眼睛都亮了,但赵儒南却是笑了笑,没有搭话。关于蒹葭到底是谁,他心中向来是有自己的猜测的。
“不会……不过到时候会有惊喜。两位若是有空的话,也欢迎来看看。”
虽然只有两册,但书稿原稿加起来足足一大摞,阮氏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给装订好。也是到现在苏润栀才发现,阮氏似乎有处女座的完美倾向。
针脚不细密不行,布条裁的不均匀不行,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连每一本书稿的页数都要差不多,都是仔细数过的。
“等我闲下来的时候,我就把家里其余的书稿都这样订好,嗯,看着舒服,也利于长久的保存。”
很快便到了秀士馆先前宣传的日子,抽奖日。
凡是购买过话本的书迷都早早地来到了现场,就等着试试自己的手气。虽然不一定中,但重在参与,感受一下现场的气氛也是好的。
要是万一运气好,中奖了,那就太好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苏大山和苏二山先后走了出来。苏大山在前头,看样子是要主持这个活动的,苏二山则跟在后面,手里抱了厚厚的一摞书。
“各位,先前购书的时候每个人都领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现在,我们就来兑现当日的承诺,那就是抽奖……”
“这个盒子里装着许多纸条,大部分都写着谢谢参与,只有很少部分写着一等奖、二等奖和三等奖,抽到即中。”
苏大山细细讲了规则,又回答了一些读者的提问,这才宣布抽奖活动开始。很简单的游戏,众人便按照次序依次往台上走。
大部分人自然是抽不到的,毕竟奖品有限,虽然在苏润栀的建议下,苏大山又连夜做了十名幸运奖出来。但总共加起来,还是很少的。
不一会儿,便有人因为抽中了而兴奋不已,拿着纸条在四周一通炫耀。
特别是当有人大喊“我中了一等奖”的时候,大伙都沸腾了,纷纷围着他,羡慕他的好运,同时也顺便看看他抽到的纸条是不是真的写了一等奖。
这人叫丁运,是某书院的寒门学子。原本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他也打算不再念下去了。可前段时间县里启动了资助寒门学子系列活动,他有幸被选中,不但得到了资助金,还与县里的贵人结成了帮扶对子。
现在,他只需好好念书,报答朝廷和那位好心人。
村里人打趣说他的名字起得好,带了个运字,现在果然走运了,他还只是笑了笑。
直到此刻,他方信了自己的名字确实有些讲究,为自己带来了好运气。大伙可都知道,秀士书吧的十个包间简直一位难求。
当初,苏大山一宣布了奖品内容,立即就有人放话,不管谁抽到了,都想花钱买过来,至于价格嘛,好商量。
现在,他可要把这份奖品卖了,换钱继续念书。
抽奖环节过了,苏大山便开始兑现承诺,发放奖品。
“这些书都是珍藏版,市面上是买不到的。而且,蒹葭前两日还亲手盖上了自己的印鉴……”
闻言,拿到奖品的人十分兴奋。就这套书,转手就可要卖了换银子。当然,自己珍藏着也是可以的。
颁完奖品,苏大山又当众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算是正式的辟谣和还击。
“相信各位这段时间也听说了外面的种种谣言,其实都是假的,全是不实的恶意中伤。蒹葭本人原本是不想理会的,但奈何越传越过分,这才决定予以回击……”
“那日,蒹葭与我交谈,不但不急,反而反过来劝我,说一只疯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不成?因此,这是他第一次回应这种事,也是最后一次。”
说到这里,苏大山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大伙的胃口,这才继续说话。现场则一片安静,就等着听苏大山如何说。
这种事,要如何回击呢?
“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楚得很,那就是蒹葭本人写话本的时候有个习惯,每写完一回,便会在末尾写上一些感想,并当日的日期。”
感想?日期?这与反击有什么联系?
而且他们也没看见啊!
一般的书迷还在纳闷,但以吴钩为首的死忠粉已经率先反应过来了。只要千年等一回的写作日期比白蛇传早,那一切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看来苏大山说的惊喜就是这个了。
只是,书稿在哪里呢?难不成,难不成苏大山把原书稿要了过来…….天啊,看不到蒹葭本人,看看他的原书稿也是很不错的。
“没错,原书书稿此刻就在店里,有兴趣的先排队,一会儿挨个上前观看。由于蒹葭本人十分珍惜自己的书稿,所以请各位尽量不要用手摸……”
苏大山一讲完,那些忠实的书迷便自发站成了一列,排着队往店里走,希望看一看原书稿的模样,一时间倒是忘了苏大山先前说的日期这个关键词。
苏润栀首先练的是簪花小楷,这种字体十分美观,就是有些女性化,显然不适合科考。后来,他便渐渐舍了这种字体,开始练馆阁体。
只是,练着练着,他又开始嫌弃太过工巧,于是凭着记忆开始写现代的仿宋字体。
所以,他的字现在既不像馆阁体,也不像楷书,看着却又十分舒服,可以称得上自成一体。
“天啊,这真的是原书稿!这一回的内容我记得可清了。”
“是啊,这字写得真好,不过却不像我们见过的任何一种……莫非,莫非这是蒹葭自创的字体?”
“嗯,这确实是蒹葭当时的心得,你看这日期……咦,这日子有点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我看看,大楚天佑三十二年正月初六……”
苏润云此刻正站在书桌后面,带着手套,一页一页地翻着书稿,满足书迷的好奇心。
而那些早就等不及了的书迷则开始对着一群人解释。
“大伙想想啊,问题就出在这里。外面那伙人口口声声说蒹葭先生是抄袭了白蛇传才写出了千年等一回,可你们想想,白蛇传是何时出来的?”
“大概是……三月吧?”
“不是大概,就是!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日是我的生辰,三月初十,我路过轻舟书肆的时候便买了这本话本给自己庆生。赵老板还说巧得很,那书恰好是那日开售。”
“所以现在大家都懂了吧?大家请看……”
见苏润云将书稿翻到了第二十一回和第二十二回之间,那位书迷又继续讲道。
“千年等一回在正月初六便已经写到第二十一回了,而白蛇传不过薄薄的几十页,写得快的,几个晚上就写完了,却是在三月初十才出来,这说明什么?”
“分明就是乱说,哪里有先写的去抄袭后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