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不是说小羊他大姐在县里置了一处院子?也不知道他们建好了没?”
“娘啊,你……这到底是人家的事,你这样说……”
“怎么了,还不能说?虽说早就分家了,但你看大房二房好的跟一家人似的。等他们把屋子建好,你就过去住几天。若是你婆婆不放心,到时候我跟着一起就是了……你一天不怀上,我就不放心。”
钱氏虽然唠叨,但却不傻,有些话她永远都不会说,就怕惹得自己的宝贝女儿担忧却又无济于事。
她探过陈老爷和陈正的口风,父子俩都很看好苏润伟。
届时,苏润伟高中,年纪轻轻的便成了举人老爷,风光无限,前途无限,镇上和县里那些香的臭的铁定会往上凑,她女儿又该怎么办?
陈莹莹一天不生下一儿半女,她就难以安心。
“这娃……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生的……到时候再看吧!”
钱氏和陈莹莹倒是没等多久,很快就能去县里小住。
再说林氏一家,自从苏家手里“零转让费”接过酸辣粉铺子,又以原价成功续租了一年后,买卖也是越做越好。
原先每天只能赚一二百钱,在多次向阮氏取经后,现在,铺子的客源稳定,也新出了一些花样,收入大大增加,反正扣除月租后,一个月基本上能攒下三两银。
这让蓝氏十分满足,连带着看大丫也顺眼了不少。当然,还是羡慕她能够跟着男人自由进出县城,还在县里购置了一处院子。
人家现在可是县城人了!
“娘,我有个想法……我想,我想让弟妹帮忙牵线,把这个铺子买下来。”
“啥,买铺子啊?咱哪里有这么多钱?别想了!”
蓝氏看得远,她不怕累,但心疼每月的租子。一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若铺子是自家的呢?
林氏想的却不一样,她和张老头这辈子生了五个娃,折了俩,好不容易将剩下的三个拉扯大,也各自成家了,她正想松口气缓缓。
张家早就分家了,现在这个铺子算是她和老大一家合伙开的,因此每个月所得都是利润均分。
算下来,她和张老头每个月都有一两半银的收入。
照这样下去,他们不需要给儿女添麻烦,自己就能给自己养老,末了,还能给三个儿女留下一笔银钱。
此外,手头有钱,她才觉得不慌,还能时不时接济一下老二这个外嫁女。
所以,她不想把家底掏空全部拿来买铺子。
蓝氏心知林氏的脾气,她这个做儿媳的是劝不了的。再说了,她也不想把关系弄僵,毕竟早就分家了。
晚间,张树根便知道了蓝氏的心意。
“别看那铺子小,可架不住位置好。若不是看在弟妹的面子上,钱员外今年就要加租的。也就是我们运气好,占了一年的便宜。明年啊,铁定要涨租的。”
“你也知道租子贵?明年再一涨,我们怎么办?倒不如听我的,直接买下来!”
“哎,你以为我不想买?我做梦都想!可是你想想啊,三百多两银,我们哪里拿的出?就算是没有分家,大家一起凑凑,可你也不想想,爹娘那里最多能出个几十两,加上我们存的这一点,还差得远……”
“要不,要不咱找弟妹家借些……”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刚买了宅子,弟妹还向娘家借了不少……我们的情况你最清楚,可你看时勇,婚后又是买骡子又是买宅子的,还不是弟妹娘家贴补的……”
蓝氏听了,心里明白张树根说的是实情,却仍难受不已。
人比人,果然是要气死人!
要说现在的日子可比当初好了百倍,可她就是不甘心,特别是与大丫这个做弟妹的一比,简直难受。
“好了,我们家底子薄,有今天的日子已经是幸运。你若是不想住在村里,要不就在铺子附近赁个住处,也省得你和娘见天来回折腾……”
“不行,钱不能乱说,得攒起来!”
红山镇,曲水村。
自从在这里发现了铁矿,整个镇都走上了好运。
特别是曲水村,由于铁矿含量最高,朝廷派下来的人最先在这里进行开采。
每家每户都出了一个男丁前去做工,每月三百文工钱。
而拿了安家补贴的,要么在附近找一处重新建房,要么直接到镇上赁房住,想办法谋个营生,倒是比之前过得好。
就拿吴枫一家来说,也幸好分家了,因为官府是按照户头来给安家银子的。按照一户六两银的标准,两家人加起来一共得了十二两银。
这倒是意外之喜,也让村里没有分家的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他大哥大嫂也不知道咋想的,死活不愿意分开,说是之前都是鬼迷心窍,现在才大梦初醒,又说自己多么不孝,希望吴父吴母给个机会。
总之死缠烂打的。
最终,为了照顾吴枫,一家人到相邻的青山镇上赁了个住处,吴枫按照安排就近找了个村学安心念书,学习之余便给镇上有名的秀士馆抄书。
他的字体隽秀,端正圆润,所抄的书很受欢迎。
苏大山也是个好心的,听他说了家庭情况,二话没说就接受了,扣去笔墨纸砚的本钱,吴枫所抄的书,但凡能卖出,所得银钱均是按三七分的,存了心要补贴他。
至于吴家其他人,男的做苦力,女的洗洗缝缝,一月下来,一家人倒是能攒些银子。
县学开学不久,县试也如期举行。
考试前两天,新上任的曾教谕亲自光临吴家赁的住处,带来了吴学政从省里托人带下来的十两资助银,又送上了自己准备的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还有些美好的祝愿。
这让吴父吴母感激涕零,也让吴家大哥大嫂深感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妈耶,这可是学政大人和教谕大人!
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们倒是隔段时间就能见。
而吴枫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两天后下场考试,以全县第二名的优异成绩取得府试资格。
县学,清晨。
经过春雨滋润的泥地散发着浓郁的土腥味。蹴鞠场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跑着。
“小羊,等等我!算了……我……我跑不动了……”
“诶,二哥,你坚持一下好不好?咱可是说好了要跑十三圈的……还有三圈……”
县学里这个蹴鞠场,苏润栀不知道具体大小。找人问了一圈要当初建造时的图纸,却始终找不到,于是便只好自己用步子丈量,然后大概估其长度。
最终,算下来围着跑一圈大概三百八十米,或者更多,但绝对不到四百米。
按照五公里来算,他便定下了十三圈的长度。
“来,二哥,我推着你跑……”
“不用了,你跑吧,我真的跑不动了……剩下的三圈,我走完,可以吧?”
苏润伟说得咬牙切齿。
自从他答应了一起执行那个该死的作息时间表,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很早就要起床,如厕后便是长跑。好不容易快速地吃完早饭,就是铺天盖地的各种学习。
这个学年,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孙教谕逆袭的成功先例,还是想多教出几个成绩优异的学子考入府学,总之,夫子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异常严格。
讲得深,一看就是查了很多资料、认真备了课的。
作业多,要求高,制文制得不好,重写;字写的不够好,重写;提问没有第一 时间答出来,抄写一百遍……
下午也别想休息,苏润栀要他和自己互相提问考较,输了的,一个问题加一圈。
晚上还要点着油灯,整理学习笔记,末了,熄灯后,也别想立即就睡,苏润栀还要让他将白天所学内容复述一遍,直到复述完为止。
此外,被苏润栀成为选修课的声乐、棋艺、书法、骑射等课也严格了不少,反正随便糊弄一下是不行的。
苏润伟先前在青山书院画昙花画了足足一年,小有所得。可是,现在他却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你说世界万物,画什么不好,他怎么偏偏选择了优昙?
这也就意味着,要让夫子满意,他根本不敢画新的内容,只有在半夜的时候硬撑着爬起来,对着刹那间无比惊艳的昙花独自垂泪。
人苏润栀画的是工笔画,山水人物花鸟都行。
现在,他做梦都想陈莹莹,想旬假,想家里的腊肉。
他觉得累,可人家苏润栀精神好得很,做完这些,还要在自己的呼声中写一会儿话本才睡。
“小羊,把你最近写的话本给我看看,消消乏,哎,最近太累了,我都不知道你写的什么……你先前不是说不知道写什么好么!我还以为暂时不会写了呢!”
他还以为苏润栀在明年下场考试前都不会再动笔写了。
这日旬休,终于睡了个懒觉的苏润伟心情极好,吃过饭,便让苏润栀将新话本拿出来瞧瞧。
说起来,他已经好几个月只知道学习不知道娱乐了。
不过,效果也是明显的,上个月和上上个月的月考,苏润栀两次都排在第一,而他,一次第六,一次第五,倒也十分满意。
“嗯,给你……我得抓紧时间写完……二哥,我是这样想的,这次田假咱们依旧回去,只是,过年前就再不回去了。还有,明年的田假也最好不回去,安心备考。”
“这样啊……依你就是了。你还剩下多少没写?咦,人面桃花•夏先煦与朱碧溪,这名字……”
虽然与前面三部对的上,一看就知道是蒹葭的作品,但这名字,他怎么觉得怪怪的?
其实苏润栀也觉得怪,要他起人名,简直要了他的命。再说了,要是直接写个崔护,万一真有这个人呢,人家还不得抗议。
所以他直接化用了两个名字,若再有雷同,那就真的是纯属巧合了,怪不得他。
如果说这一本话本与前面三本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也许苏润栀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本书充满了甜甜的语言和浪漫的场景,能看得人不自觉嘴角上扬想谈恋爱的那种。
他到底是十五了,虚岁已经十六,也开窍了。
苏润伟刚看了两回,就被迷得不要不要的,他想起了陈莹莹,也想起了夫妻俩相处的种种甜蜜时光。
好不容易把眼睛从纸上一开,苏润伟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润栀,上上下下的开始打量。
“二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也不怪他,实在是苏润伟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没法继续下笔写下去。
“小羊,二哥很高兴,你终于开窍了……说,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子了?阿婆和大伯娘可是一直盼着……”
“二哥你在说什么啊……哦,你是说这话本?”
哪怕苏润伟不说,他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写着写着自己都能笑出来,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他虽还未经历过情感,也刻意压抑着,想趁着大好青春年华先建功立业,却是看过不少甜蜜爱情偶像剧的。
这不,不止借用了两个人名,还借用了不少经典桥段,难怪苏润伟会这样想了。
“开不开窍的,反正我心里明白就是了……我正在写第三本,这是前面两本的剩余部分,我都给你吧……不要弄乱了啊,看完了收好,田假的时候咱就拿回去付印售卖。”
兄弟俩在这里谈笑,大丫和张时勇那边全是兴奋。
无他,经过两个多月的折腾,俩人的狗窝完工了。
虽只有一进,但架不住有苏润栀这个审美和品位都在线的现代工程师指导,现在,这个院子有二层小楼,有池子,有种花种菜的地方,有花有树,有改进了的茅厕和厨房,一应俱全。
至于大衣柜,床还有鞋架之类只有苏家才有的,全部照搬了过来。
要是当初卖院子那小厮过来看了,指不定会惊讶成啥样。
“这是我们的家?”
“是啊,当家的,也不枉我们这段时间日日忙碌,银子流水似的往里填……不行,趁小羊小伟田假前,我得去把家里人接来看看……”
“嗯,应该的,爹娘也出了不少力……到时候也可以一道回去。”
只是,该带谁来呢?他们的骡车可坐不下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