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什么叫还没睡醒,你以为我们不想睡吗,就你一个人想……嗯,那个,弟弟的脑瓜确实好使,亏他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见苏润栀半闭着眼、趿拉着鞋又回屋睡觉去了,三丫下意识地又要讽刺几句。却见王氏直接站了起来,狠狠盯着她,生生将讽刺的话变成了夸奖,差点憋死。
“你以为谁都像你,猪一样只长肉不长脑子!哼!”
三丫:……
护吧护吧,等你老知道我就要跟着你们出远门也晚了。
将几棍子面条放进醒面箱,三丫这回倒是没回嘴。苏润栀可是答应她了,若是他有机会参加在省城举行的院试,到时候就帮着说服王氏带着她一起去。
这可是比啥都更重要。
她现在只盼着这被苏润栀称作挂面的东西能够成功。
苏润栀还是比较自觉的,睡到辰时一刻自然醒,起来吃了早饭,便和苏润伟一边看书,时不时看下那些挂在外面的挂面。
在他睡觉的时候,面也醒好了,也晒上了,有模有样的。
“小羊,你怎么想出这个法子来的?这些粉条子可真好看啊,想来是很可口的。”
王氏几人好糊弄,是因为一是对他盲目崇拜,二是有钱赚就好,但苏润伟就不一样了,天天跟他在一起,胡说什么的是搞不定的。
“我想着红苕粉都能做粉条,面团的黏性更好,做粉条岂不是更好?结果,拉着拉着,就拉成这么细了。”
“我听我姐说你管这叫挂面,是不是有点……”
虽然文采什么的一直没有,但作为一个读书人,好歹念了这么多年的书,苏润伟觉得这名字简单粗暴,简直对不起这细如发丝的面条。
“挂着晒干的面条条嘛,当然叫挂面了……不过也可以起个好听的名字,拿出去也更好卖不是……你说几个来听听,我选一个好的。”
苏润栀忽然觉得,苏润伟说得很有道理。
东西好是一回事,但若是能做到名字也好,听着就美,那就是锦上添花。
结果,苏润伟说了好几个自认为好的名字,苏润栀听了都直摇头。就他说的这些,说实话还不如挂面简单直接明了又有吸引力。
不得不说,这次的运气极好,一来做面的过程没出任何问题,二则这几天的天气也很给力,全程都是大太阳。这不,到了第四天夕阳西下的时候,苏润栀便被三丫拉着去看面条的干燥情况。
苏润栀也不含糊,直接将垂在下面的那条竹竿上的面条拿了一根进嘴嚼了嚼,嗯,这个干度差不多了。
“好了,干了,可以收了!”
三丫几人听了,十分开心,一起动手提着竹竿往灶房走。
“好了,放在板子上吧!爹,你手稳有劲,你来切!”
苏大山拿着菜刀,犹不敢相信,生怕弄坏了。
“就这样直接切啊?”
“是啊,这面这样长,总要切成一段一段的才好保存。嗯,就切成比筷子长一点的长度吧。”
见一家子都盯着自己,苏大山的手有些莫名其妙地颤抖。特意拿筷子比了长短之后,这才开始下刀。
但是,一旦开始切,他的手就稳了。
听着干燥的面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苏润栀忽然好想念那个时候,他坐在台阶上,看那夫妻俩做面的情景。
只是,真的是隔了一世了,而不是恍如隔世。
待到苏大山切完了,苏润栀又道:“这样的面起码可以放两三个月。好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吃这个面好不好?阿婆,我要吃个煎鸡蛋!”
王氏自然是应允的,想了想,又吩咐阮氏李氏多煎几个,今儿她高兴,就一人吃一个好了。
阮氏洗锅加水煎蛋,李氏烧火烧青辣椒,大丫二丫秋菊切葱剥蒜舀酸泡菜水做调料,待到水烧开,听了苏润栀的“指挥”,阮氏将大约六把面丢进了锅里开始煮。
也亏得农家的铁锅大,要不然做一家人的面还需分次。
待到锅里开始沸腾翻冒白泡,阮氏便揭开锅盖,等了一下便开始分面。家里人多,一人一碗,苏大山和苏二山的还是大碗,算起来足足下了一斤多面下锅。
白面的味道自然差不了,加上调料十足,又放了中午剩下的菜汤和剩菜,外加一个煎得金黄金黄的煎蛋,众人吃的意犹未尽的,全是夸赞。
“天啊,这味道也太好了,拿出去卖,绝对有人买。”
这么多夸赞,还是以三丫的最直接。
“我觉得还需想个名字,挂面挂面的听着怪怪的,而且你说别人会不会因为这个名字就知道咱们的面是挂着晒出来的啊?”
苏润栀听了,将碗里的汤喝了,这才揉着肚子说道,“不叫挂面也行,这面这样细,又白白的,干脆就叫龙须面或者银丝面吧!”
只是,王氏几人本能地对“龙”这个字怀有敬意,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还是叫银丝面比较好。
也是,苏润栀觉得自己简直得意忘形,居然敢说龙字。
“但是最近不要拿着这面去店里卖,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会做这个。”
想了想,苏润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说,大人们几乎立刻就懂了。
想当初,一个酸辣粉的方子他们就保不住,更何谈挂面这样精贵吃食的方子?
“那我们何时可以开始卖?”三丫有些不开心。
守着这样好的东西,却不能将其拿出去卖了赚钱,简直是锦衣夜行,谁都不会高兴。
“等等吧,最快就是今年八月的院试过后。”
众人听了,复又开心起来,特别是王氏,她简直等不及看着两个孙子考上秀才扬眉吐气一回。
严格说来,秀才啥也不是,要不然千百年来人们也不会说穷酸秀才。但是,再不济,若是获得了秀才资格,以后见了县里的官员也不用下跪了。
最重要的是,获得了科考的资格。
俗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更何况若是考中了,以后苏家就是俩秀才公,那些想要占便宜的人也要掂量掂量。
五斤白面,因为加了水、盐和鸡蛋,加之面条的水分原本就比干面大,所以做出来的面条是有五斤多一点的。今天晚上吃了一斤多,所以现在还剩下了三斤多一点。
王氏小心地拿布袋子装了,放进柜子里锁了起来。
第二日,王氏便带着阮氏李氏三丫去镇上开铺子,剩下的人便在家里各做各的事情。
就这样,转眼十日便过了。
到了第九日这天晚上,王氏便又宣布了一个令三丫无可奈何的决定,明日起歇业在家等消息。
反正为了苏润栀苏润伟,这样的事时不时就要发生,三丫也算是习惯了。以前是一月一次的旬休,或者是农忙下地干活时,现在,是他俩赶考回来或者等成绩的时候。
因为苏润栀答应了三丫一个诱人的条件,所以这次她十分配合,王氏说关门,她也同意,搞得王氏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
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当然,想了一下子,她便归结于三丫也很期待知道苏润栀苏润伟的考试成绩。
他俩考得好,对三丫那是一点坏处都没有的。
说句最现实的话,秀才的亲姐姐,这名头还是不错的。
其实第二天才是出成绩的日子,哪怕是张赞父子俩看见了,最快也要一天才能回来。可王氏偏偏一整天都时不时地出院子去看看。
见状,苏润栀便笑着说道:“阿婆,你不用这样的,走来走去的多麻烦。哪怕今日出榜,张赞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说不定啊,得后天才能来咱们家送消息。”
王氏听了,不以为然道:“谁说就一定是十天才能出成绩的,万一考官们提前批改完了,不就出榜了?再说了,人老了,坐久了腿是要肿的。我这样走走正好!”
苏润栀听了,也就由着她去了,自己进屋看书。
第一天就这样过了,等到晚饭的时候见张赞也没来,王氏叹了口气,心知今天是等不到了。不过,她也没放弃,第二天早饭后又开始时不时地往院子外面走。
对此,家里人都习惯了。
不过,也是王氏运气好,事情果真如她说的那般,第八天的时候试卷便阅完了,第九天出的榜,所以张赞父子俩昨天就回家了。
他通过了考试,所以父子俩赶着回家报喜。
一大家子高兴自不必说,连村长都去了他家送礼。虽然只是过了县试,但至少取得了继续考试的资格。
半下午,就在王氏觉得又没希望的时候,结果在她第三次出门时,远远就看见一个小伙子朝自家走了过来。
“大丫,哎,你不用出来,小羊,小羊啊,你快出来看看,阿婆的眼神不好,你看看那娃是不是张赞!”
结果,话音刚落,倒是阮氏李氏冲了进来,俩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张赞么!他经常来苏家蹭饭温书做文章,俩人都是极其熟悉的。
“娘,是的,就是张赞,哎,我这……”
阮氏忽然紧张起来,只是,待到张赞走到跟前,见他脸上堆着笑,阮氏便隐约觉得自己放心了。
果然,张赞还要施礼,被王氏一把拉了起来,直接问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说说小羊小伟考的咋样?”
闻言,张赞一下子就笑了,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阿公阿婆也这是这样着急。
也幸好不辱使命。
“考过了,都考过了,小羊还排在第一圈呢!恭喜恭喜!”
王氏只听到“都考过了”这几个字,便不管不顾地一阵风冲进屋子里对苏老头说了,两人嘀咕了半天,便直嚷着祖宗保佑,又想拉着苏润栀苏润伟上香。
猛地瞥见张赞还在,便只好缓一缓,又将人迎进了堂屋,泡了一碗茶都对方喝。
“你也中了吧?”王氏这才想起来问这个。
“嗯,中了。这次录取比率不太理想,据说此次有六百多人参考,却只中了三十五个。”
“什么,这么少?而且不是说有七百人下场?”
饶是苏润伟苏润栀都有些惊讶。
不是说县试只不过是小考,放的很宽,题也简单,但没想到录取比例这样低。
按照张赞说的六百多人参考,却只录取了三十五个人,粗略一算,大约是二十比一的比例。
也太夸张了些。
“哦,报名的时候确实有七百多人,但有些是不符合报考条件的,直接就被刷了下来。”
王氏几人听了,又紧张又兴奋,觉得苏润栀苏润伟俩人还是厉害的,居然能打败那么多人,榜上有名。
“对了,你刚刚说小羊是第一圈,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次发榜是按圈数来的,排在越前面的,说明考的越好。小羊排在第一圈第八个,小伟排在第二圈第九个。我考的一般,排在第二圈第十个,刚好在小伟后面。”
王氏听了,越发高兴,死活要拉着张赞在这里吃晚饭,又派了想留下来继续听张赞说话的苏大山去买肉。
“大老远的特特赶过来报信,不吃了饭回去怎么行?放心,吃过饭,我让你大叔让你回去就是了。你们三个总在一块温书,不承想都中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反正也是经常蹭饭的,再说他总是期待见到那个身影,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对了,府试时间我也问到了,在四月初十。”
“呀,那岂不是只有一个月时间了?你们可得好好温书啊。从明天开始,不能出去玩了,就在家温书做文章吧。”
王氏当即决定从明日起就让苏老头在家监督两个孙子。
“嗯,阿婆说的对,是该好好温书。只是,我明日还要和二哥去趟岑夫子家。”
县试过了,自然是要去恩师家报喜的。
张赞听了,当即表示自己也要跟着一起去。
聊着聊着,便聊到考试上去了。
王氏见自己听不懂,也就跟着做饭去了。
“说起来,这次还多亏了小羊你的帮忙。”张赞一脸诚恳地说道。
“怎么说?”
“我也是听我姑妈说的,说这次时文制得好的没多少人。可以说,能够通过考试的关键,便是时文制得好不好。要不是你帮忙,我怕是现在都还没摸到窍门。”
苏润栀听了,自然是谦虚的摆了摆手,“都是张兄自己悟性高,跟我有啥关系?”
但他心里却是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三人都过了。
可以说,默义什么的基本上大家都会,但八股文却就不一定了。先前,他将八股文掰碎了从结构、格式、要求一一给两人讲清楚了,又练了好几个月,几十道题目,自然是有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