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斗到底是有趣的。
武斗开始后不久,广场上的气氛就重新开始热烈起来,各种法术爆响声,调气呼和声,加油呐喊声,汇成一片。
武斗又没有限制,五行、罡煞、剑术、符法、雷法等等,五彩斑斓的法漾灵光让人目不暇接。
至于在祈晴雨章程中大放异彩的程心瞻为何不下场,众人猜测可能是方才他施展坛法耗尽了法力,毕竟那样一场雨做起法来肯定不轻松。
也有人猜测程心瞻是怕露了怯,兴许他真正武斗起来并不如何,所以为了避免折损名气,索性不下场。
还有一部分人,眼力了得,能看唇语,“看”见了程心瞻向他师长解释的话。
这些人心里不一定认同说程心瞻下场了就一定能占前三名,但总归来说,心里是稍稍放轻松些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和程义符过手,但今天得前三是能观摩天师印的,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各人都拿出了看家本领,让这场武斗别开生面。
一直到太阳落山时,这武斗才比完。
程心瞻如享佳酿,这场武斗实在让他受益匪浅。
小天师宣布了武斗的名次。
二境场:
第一名,龙虎山天师府道士;
第二名,西山万寿宫净明派道士;
第三名,庐山剑派剑侠。
程心瞻很有印象,第一名龙虎山的道士确实是力压群雄,罡煞齐出,龙虎之形宛若实质,第一名当之无愧。
郑妙机道兄应当是和他有过节,守擂时点名要他上来,不过却惜败一招。不然以郑道兄的实力,进前三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二名净明派道士的表现堪称惊艳,手拿一把拂尘,再念御一柄飞剑,一身水法出神入化,等闲人近不得身,飞剑灵动锋锐,所向披靡。
第三名是老熟人,正是蓝逾青,他的双手法剑更加刁钻了,让人疲于应对。
一境场:
第一名,龙虎山天师府道士;
第二名,三清山万法派道士。
第三名,兵锋山神霄派道士;
这一境的头名也是程心瞻的熟人,正是梁真敬。
不过程心瞻看得出来,梁真敬脸色不太好看,至于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些。两人初见时,年纪境界都差不多,但梁真敬现在还是一境。
要说是梁真敬资质不够,程心瞻是不信的。
他和梁真敬打交道的次数很多,早期多次争雷,中间在白玉京还交过手,再后面西昆仑轮战的时候,他也来过。
这个人很好面子,又是其师尊的关门弟子,宠着长大的,性格上有些自傲,因为他师尊就那个德行,天师府大多都是这个德行。
不过程心瞻觉得这人本质不坏,尤其是在西昆仑时,程心瞻后半年改头换面以假名行走,屡次撞见他救人于危难时,也不求报答,也不求扬名,很是洒脱的一个人,或者说,这是一个极易孤芳自赏的人。
他的符法很厉害,是程心瞻都很敬佩的,他的天资自然也是极高,不然也不会被龙虎山有名的长老收做关门弟子,而且小天师出门还要把他带上。
这样的人在龙虎山修行,有资源扶持还有法箓在身,不应该还留在一境。
从他自己拉着个臭脸也能看出来,他应该是被叮嘱压境界参加法会的,就是为了争头名。
而且程心瞻猜测,那个二境的应当也是压境界的,看他的罡煞凝成实质,估计早就能结丹了。
第二名是自家人,程心瞻不太熟,只知道是白虎山的新弟子,年纪还很小,天赋很高,他用的是剑阵和阵图。
程心瞻看着很受启发,自己的五行法剑也在准备中,到时也可以组一个剑阵。
第三名是神霄派道士,也是熟人,是孟家兄妹中的妹妹,没想到这两兄妹的天赋如此高,雷法惊人。
两场武斗前三,龙虎山都位列第一,这也能理解,东道主嘛,压境界参加夺个名头也很正常,毕竟今天还新收了弟子,总不能在新弟子面前丢了分。
而与之相反的,阁皂山的一个都没有,这也很正常,因为阁皂山灵宝派的侧重在斋醮和度化上,武斗不是人家的长处。
到此,法会第一天就结束了。
晚上,自然又是宴饮不绝,大摆酒席。
宴饮期间。
蓝逾青拎着酒杯就坐到了程心瞻边上,言语里颇有埋怨。
“程道友,昨晚见面你还答应我要比试一场,怎么今天你又不下场了。”
程心瞻敬了他一杯酒,笑说,
“道友莫怪,今日贫道实在是力有不逮了,往后自然有的是机会。”
蓝逾青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程心瞻又另起话头,
“道友,上次在白玉京论剑时,你的【乂】形剑气可真是让我难以招架呀,方才武斗,我又见着了,你是如何想出来的,等道友法力再深厚些,岂不可以剑气成网了?”
蓝逾青闻言大笑,“是这样……”
于是两人便愉快的交谈起来,后来郑妙机、曾济年几个投剑山的,包括明月山的,也都来这桌讨论起剑道来。
几人从法剑谈到体剑、飞剑,程心瞻都能说上两句,又总有奇思妙论,让一群人敬佩不已。
————
第二日。
各家金丹大修被单独请去一处秘境,据三清山的几位金丹透露,他们是去论道。
谈论洗丹精要和避劫之法。
这和罡煞以及神通比起来,又是另一个层次的话题了。
各家四境领头人也汇聚到另一个秘境里,开始谈论下三个甲子年的豫章资源分配问题。
昨日一二境弟子的演法成绩,也是他们划分资源的筹码。
至于有些没有四境的宗门,比如金相宗这样的,则会把整个鄱阳湖的势力联合起来,推举一个,去参加资源分配会议,但是这种的,也只能捡几个大头分完后剩下的边角。
这个时候,几个大教祖庭,不光要为自己争,还得为同教的小支争。
真说起来,只有这个会议才是真正的龙虎法会,别的都是添头。
大佬都不在,一二境的便可在东道主的陪同下在龙虎山里好好逛逛,平日里可没有这样的机缘。
而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昨日炼丹、祈晴雨、武斗的前三甲则是被小天师亲自带着去了天师府。
天师府坐落在仙鼎山内东侧的一处俊峰上。
府邸依山而建,气势巍峨。
府门紧闭,正上方悬“嗣汉天师府”直匾,说明这处府邸是汉时而建,传世八千年。
前正中两柱上挂有楹联,是为:
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
这楹联上联说的是祖天师为西汉开国大臣留候的后人,至于留候,传说他为上古真仙赤松子之友,下邳神人黄石公之徒,助西汉立国后,羽化飞升,去往太清天侍奉道祖,是神仙的不能再神仙的人物。
下联说的是祖天师开辟龙虎山法脉后,受到东汉、两晋直至当代的累世加封。
小天师带着几人从偏门进去。
这是自然的。
这几个小辈还不够资格让天师府开大门。
进了天师府,东边便是玄坛殿,供奉赵公明大神,西有法箓局和提举署,前者是保管法箓之地,后者是治教之所。
众人往里走,一路上各种恢弘殿宇、禁制法光目不暇接,越往后走,众人也越不知方向,哪哪都是法光,哪哪都是灵禁,最后,连脚下踏着的都不是土地了,众人仿佛走在由法光交织而成的虚界廊桥中。
直到眼前光华骤然变换,众人忽然脚踏实地,来到一处院落前止步。
院门上有匾,写着,
天师存印剑之地。
众人在院门前站定,远门紧闭,但也没有落锁。
小天师上前一步,拱手道,
“宝姨,奉父亲的法旨,我带各家才俊前来观印,还请开门。”
众人一听,就知道这样的要地肯定有人守护,但听小天师的意思,这守卫者似乎还是一个女子。
吱——
院门开了。
众人迈步进去。
院里有左右正对的两座殿,左边殿上写着“奉印”两个字,右边殿上写着“奉剑”两个字。
而在两殿正中间,也就院门打开后正对的位置,则是矗立着一座木楼。
木楼下,此时站着一个人。
一个美人。
此女的容貌极尽妍丽,体态是少一分嫌瘦,多一分嫌肥。
美人高梳发髻,这是妇人的装扮,要说这女子的年纪,有二八之娇憨,二十之青春,三十之雍容,倒让人难以分辨。
女子发髻上金钗翠璎,脖上手上有鲜花之环,着云霞之衣,披流光真丝之巾,媚骨天成,有富贵之仪,又有仙家神态。
程心瞻所见女子之中,萧十一娘已是绝色,但与此女比起来,还略显稚嫩。
女子笑着对众人点头,有羞花之美,明月之光。
只是幸好今日来的几位都是各家的英才,见此绝色,虽有一瞬失神,但也都迅速低下头,不曾失态。
而领路的小天师,从头到尾都不曾抬过头直视此女。
女子往左边的奉印殿走去,小天师领众人跟上。
小天师口中的宝姨在殿前连掐数诀,奉印殿发出冲天的灵光,随后殿门打开。
“一次进一人,一人两刻钟,能领会多少,全看个人造化。”
小天师说。
众人点点头,心下都有些激动,这可是万年份的灵宝,普天之下若谈法印,这一枚就是永远也绕不开的神物!
众人一商定,就按昨日演法的次序和名次进去。
第一个进的就是龙虎山的道士,他脸上的虔诚和故作平静的激动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他走了进去。
奉印殿似乎能够隔绝一切声响和法光,自那个道士进去后,众人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直到两刻钟后,那人却没有出来。
小天师毫不意外拿出了一个铃铛,摇晃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他沉溺于灵宝法蕴,忘却时间很是正常。”
铃铛声音不大,却能稳稳传进殿里去。
不一会儿,众人就看见他走了出来。
众人的第一感觉是,迎面走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他的身上纠缠着重重法光灵韵,仍未散去。
众人很是惊诧,仅仅只是两刻钟,看来他就领会到了很多东西,
而他脸上挂着微笑,似乎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站立一旁,下一个进去的就是方为敏。
两刻钟后,小天师摇响铃铛,把方为敏也叫了出来。
而方为敏身上则是冒着赤色的火光,像是一个火焰神灵。
看来每一个人领会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程心瞻是第四个进去的。
他迈过殿门,首先走入一个长廊,长廊左右绘着壁画,左侧的第一幅壁画上绘着一处山谷,而在山谷之中,一个相貌奇古的道人坐在石上,手上拿着一个印,钤印到一张符上,在他对面是排起长龙队伍的百姓,每个百姓手里都拿着一个碗,
程心瞻仔细看着,这应该是讲祖天师发放符水赐予百姓消灾解病的往事。
而另一边的壁画上,画的是在一处高峰上,还是那个道人盘坐,道人手掐法诀,而山底下,有一方大印,这枚印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印下有许多恶鬼挣扎着要从印下逃出。
这画的应当是祖天师镇压群魔的故事。
他继续往前走,长廊很长,壁画很多,但每张画上都有一枚印,这印或大或小,或平平无奇,或法光冲天,但都是一个样式。
这就是「阳平治都功印」。
长廊的尽头有一道门,门是两扇对开,左右门上都挂着木牌雕成的门神像,是两个顶盔掼甲的武士,手持道兵,目若火铃,逼视来人。
此刻门开着,程心瞻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大很空旷的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门外是深深的长廊,没有任何阳光照射进来,但是这间屋子却是透亮的。
因为在这件屋子的后墙中间位置,有一物正在散发着无穷明光。
这里摆着两张法桌,一个高一点的法桌紧贴殿墙,前面还有一个矮一点的法桌。
矮桌上放置着香炉,此刻青烟袅袅。
高桌上只有一物,正是一枚印,正是此印在散发明光。
而在供奉法印的桌后,殿墙上还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是一位道士以手掌托印。道士法袍上有团龙卧虎,正是祖天师的样子,那画上的印,和长廊壁画上的印以及法桌上供奉的印一般无二。
法桌上这枚法印真形,印体方正,厚七分,横长各三寸半,白如冰雪,印纽是一条趴伏的应龙。
程心瞻知道这奉印殿里为何如此空旷了,因为你的目光一旦落到这枚印上,就再也移不开了,放再多东西也是无用。
他的目光被法印紧紧钩住。
他迈出了第一步。
他走了一步,却眼睁睁看着法印突然腾空而起,化成一座山朝自己压过来。
他运转丹瞳,却依旧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境。
他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紧紧锁住,想避避不开,想躲躲不了。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胡乱闯入,龙虎山也不会在自家道场里杀一个三清山的弟子。
所以他把生死放一边,全身贯注体悟着这当头一印,这一印,让人无处可逃,这一印,泰山压顶。
大印落下,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湖,肉身,念头,一切都化成了虚无。
他念头消失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龙虎山真要杀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息,他的念头又回来了。
他像是溺水后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
此刻,只有呼吸才让他感觉到还活着。
极致的痛苦,他在真煞冲穴时就已经体验过了,但死而复生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感受。
上一念,他是真感觉自己要死了。
不过他马上又回过神来,平整呼吸,开始回想着那一印。
他一下子对【镇】字咒就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之前把【镇】字咒当【定】字咒使,这是不对的,【镇】就是【镇】,可以让人永沉黑暗,可以让人粉身碎骨,可以让人万劫不复。
而不仅仅只是让人感觉被撞了一下。
进一步的,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的【灭】字咒也有了明悟,他在苗疆时,以【焚】字咒入手,创出了【焚灭】咒,但再由【焚灭】简化为【灭】字咒却困扰了他很久。
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些感悟,因为他已经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灭】。
【灭】就是虚无,把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化为虚无,这就是【灭】。
他再往前走进一步。
那法印上又迸发出无穷的火焰,朝他席卷而来,他的意识被火焰灼为虚无,又再一次苏醒。
随后是咆哮的巨龙将他撕为粉碎……
随后是雷霆万钧让他神形俱灭……
他不知在生死之间徘徊了多少次,但每次重新恢复意识后他都不敢耽搁,马上再踏出一步,时间有限,他只想体悟到更多的东西。
这一次,法印又向他压过来,化作万丈金光,似乎要把他每一寸的血肉都刺穿,把三魂七魄都给磨灭掉。
他再次陷入寂静的黑暗中。
在黑暗里,他没有任何感知,不知是万年还是一瞬,但是他意识泯灭复苏那么多次,小天师还没有摇铃提醒,应该每次的时间都很短。
不知为什么,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他,偏偏就觉得这一次好像格外的长。
“汪!”
冥冥之中,他似乎听见了狗叫的声。
奇怪,当意识都化为了虚无了,怎么还会听见声音。
还是狗叫声,是等哥儿吗?
等哥儿不是留在三清山中吗?
奇怪,龙虎山也养狗吗?
不对,这狗声为何自己那么熟悉呢?
“嗷!”
咦,怎么又有虎声?
又不太像虎声,但也极为熟悉。
虚无状态下,程心瞻的思绪似乎被冻结了,转的很慢很慢,他费力的思索着这两道声音。
“哇!”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第三道声音。
这道声音很奇怪,平时很少听见。
但依旧很熟悉,似乎才听过不久。
“是「伏矢」!”
犬吠,虎啸,都没能让他想起来。
但最后一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声一下就让他想起来了。
这种声音听着就让人心悸,像是最无助的婴儿发出的求助声。
他想起了,这是七魄中「伏矢」的声音。
他同时身怀《长生胎元显神密旨》和《太乙金华宗旨》一阴一阳两道培育魂魄的至高法门,他以纯阳法打熬七魄,又以元阴滋发七魄的灵性。
在不久之前,他炼成了「伏矢」真形——九婴。
九婴的啼叫像是婴孩的哭嚎。
而当「伏矢」啼叫时,就意味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那之前的犬吠、虎啸也就都明了了,是「尸狗」和「吞贼」发出的警示。
为什么?
是有什么侵入了紫阙?
为什么先前几次七魄都没有发出警示,唯有这次?
犬吠、虎啸、孩哭,让他心烦意燥,当意躁动起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回来,虚无的黑暗中也出现了一点亮光。
程心瞻知道,这是他修炼纯阳法后,胎光之魂散发出的纯阳之光。
亮光所在,便是紫阙。
他求生的意识猛烈的增长,奋力的在黑暗中挣扎,游向亮光。
只是他前进的速度是如此之慢,慢到让他感觉到七魄的叫声在变小,三魂的亮光在逐渐暗淡。
他求生的意念在疯狂的挣扎,他知道,一旦七魄失声、三魂无光,他就永远无法逃离这片虚无的黑暗了。
但是在这虚无之中,他越挣扎,意识反而消散的越快。
这时,他突然想到,《太乙金华宗旨》里说,意为土,神为火。
他在生死之间瞬间明悟了其中的关窍。
意定神动。
于是,他稳固住越挣扎越虚弱的意识,观想大地之静。
同时,以意唤神。
神即为魂魄,虽自身难保,但神又通心。
求生之意稳固,扩散到这具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意通神,神通心。
于是,心府之中,光明宫内。
昴宿突然睁开了眼,心府里的血河在瞬间化为滔滔火海,无穷的丙火、丁火、三味人间火,全部冲出心府,烧到内景世界里的所有角落,把整个内景世界照亮。
而当火海烧进紫阙里,与三魂交融,又化为了纯阳神火!
在虚无的黑暗中,意土固守,抵抗着无边虚无的侵蚀。
但就在此时,同样无边无际的纯阳神火涌入了虚无之界!
扫荡黑暗!
正是:
神火意土一相逢,我命由我不由他。
程心瞻所有的念头顷刻之间全部被唤醒,清明通达,再无半点混沌与迟滞,他的意念踏着神火,瞬间跨出黑暗,降临紫阙。
而这所有的一切,自第一声犬吠响起,到意归紫阙,也不过刹那。
此刻,意归紫府,他便瞬间明了,为何三魂不安,为何七魄示警。
因为在此时的紫府之中,有一枚虚幻的法印正在缓缓落下,所落之处,正是在瑟瑟发抖的幽精之魂。
此刻,七魄中的「吞贼」化作陆吾之形,口咬印纽,不让大印落下。
「伏矢」和「尸狗」焦急的啼叫,却帮不上忙。
命魂「胎光」此刻迸发出璀璨的纯阳之光,想要把法印掀翻。
那这好像无济于事,大印依旧缓缓落下。
只因那法印不是凡俗,法印方方正正,白如冰雪,应龙做纽。
正是那天师之宝,天下第一印,「阳平治都功印」!
然而,此刻,待程心瞻去看那印底之款,却发现又不是“阳平治都功印”六字,那虚幻的法印下面,分明是这样六个字:
道心钤天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