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江南,苏晓敏打听得江宁府的所在,驰马赶去,到了江宁府,只见紧闭的大门外立着四个手持水火棍的公差,个个伸腰舒腿,似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懶洋洋地打量着苏晓敏。
苏晓敏上前说了自己是来找妘夫人的,那几个公差甚是茫然,摇头道:“这里没有什么妘夫人,你这姑娘大清早的怎么撞到着衙门公府来了?”
苏晓敏心中一沉,暗道不好,顺德并未告知自己他婶娘的夫家称谓,又说他叔叔可能早已去世,而且听他的口气又不似亲叔叔,想来也不姓高的。这些公差即便认识他婶娘,也该称她高夫人或者李夫人什么的,怎会知道她娘家的姓氏?正惶急中,忽见大门“吱呀”一声大开,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却是个文官。这人见了苏晓敏,微微一怔,问道:“你找谁?”
苏晓敏心想这人气宇不凡,官职也不小,或者他知道顺德婶娘的姓氏也未可知,又想我既不知她夫家的姓氏,不如索性说是自己的婶娘好了。当下道:“我找我婶娘妘若烟,她乃是从开封府来的,不知她还在这里么?”
那男子似是吃了一惊,咦了一声道:“你是她侄女么?”
苏晓敏点了点头,回说正是她侄女,那文官迟疑了片刻,打量了苏晓敏一眼道:“你随我来吧。”
苏晓敏随即将马系在大门外的树上,随那官员入得大门,里面气势磅礴,楼宇高耸,果然不愧是长江第一大衙府。那文官领着苏晓敏从正面挂有“明镜高悬”的公堂走过,朝左直穿过去,府院内宽大无比,菊桂飘香,花木茂盛如春。一路上鱼游清池,鸟栖枝梢,晨雾轻飘,景色如画,叫人心旷神怡。只是晓君忧心忡忡,全无心思观赏,默默跟着那文官左穿右拐,来到一栋雅致的小阁楼门前。
那文官立在门外叫道:“阿嫣,夫人起来了吗?”里面应声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面目娇娆,微露惊异地望了苏晓敏一眼,朝那文官道:“刘大人,我们夫人起来了。”话刚落音,里面有人问道:“是刘大人吗?”声音轻柔似语,清晰传来。
外面文官答道:“是卑职呢。夫人,这里有位小姐要见你,她说是你侄女。”里面的女子似是轻哦了一声,跟着从屋里走出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紫衫女子,这女子面含笑靥,竟是天姿国色,雍容娴雅,颇有一种高贵的闺兰气质。
苏晓敏吃惊之余,隐隐觉得似在哪里见到过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那女子望了望晓君,微露惊讶地说:“你是……”
苏晓敏知她便是顺德的婶娘妘若烟,心中一阵激动,也顾不得什么羞涩,只觉她那美丽温柔的笑貌甚是亲切,悲喜之情油然而生,不觉泫然泪下,哽咽道:“我是……为顺德的事来的。”
妘若烟见了苏晓敏,正暗暗吃惊,这时听她说起顺德,心下惊
喜道:“这端庄貌美的姑娘莫非是顺德的未婚妻?”忙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已托信叫顺德——叫你们来的!”见苏晓敏泪如雨下,神色忧戚,不由又暗暗惊疑,一边扭头对那刘大人道:“多谢大人送我侄女来!多谢多谢。”一边又抚了抚苏晓敏的手道:“快快进屋说话。”
那刘大人见她们如此神情,心想她们婶侄只怕多年没见,正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呆在这里多有不便,当下连说告辞地走了。
妘若烟拉着苏晓敏进了里屋,一边叫人看茶,一边惴惴不安道:“出了什么事?顺德怎没和你一起来?”晓君唏嘘不已,当下哽咽着将顺德被五毒教所擒之事说了一遍,听得妘若烟花容失色,连声道:“这却如何是好?这却如何是好?”
那丫环阿嫣将茶果摆上,见状问道:“夫人,什么事这般焦急?要不要请知府大人过来?”
夫人微呆了呆,道:“快叫裴爷来!”
那阿嫣应了一声,却不出门,只朝门外叫道:“玉枝玉梅,快请裴爷来,夫人有请。”
小楼对面的竹林丛中闻声走出两个手持长剑的青衣少女,年约十四五岁,两人长得一般摸样,水灵灵的眼睛,圆圆的白脸蛋,樱桃小嘴,一色的青衣劲装,显是刚才在竹林中练剑。只听一人道:“姐姐,裴爷在后面假山练功,我们二人比试比试,看谁先到假山。一二三——”不待三字出口,她自己早已先行奔去,后面做姐姐的一边追赶,一边道:“你这死滑头,一点也不讲规矩。”
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一个年约六旬的蓝衣人。这人身材略胖,面色白净,两眼精光微露,神色悠闲而沉稳。进得屋来,朝妘若烟道:“三小姐有何吩咐?”
妘若烟拉着苏晓敏道:“快来见过裴叔。我从小便是在裴叔扶持监护下长大的,按辈份你得叫他叔公了。”
苏晓敏心想原来他是婶娘妘家的老家人,怪不得叫婶娘三小姐。见妘若烟对裴爷甚是敬重,也不敢怠慢,忙施礼道:“孩儿见过叔公。”
那裴爷含笑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小姐从何处来呀?”
妘若烟忧心忡忡,两眼已是泪花闪闪,哽咽道:“裴叔,现下我正有一件事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若是……”
裴爷吃惊道:“小姐何事这般伤神?快快说来我听。快说呀!”神情关切之至,便如慈父一般。
妘若烟唏嘘道:“裴叔,你还记得当年为我而惨死的高学士一家么?”
裴爷顿了顿道:“你是说徐州翰林学士高济甫一家么?”
妘若烟泣道:“当年高兄长一家十七八口人为了救我,尽遭了五毒教人惨杀,只留得一个侄儿顺德。如今我这侄儿顺德又落到了五毒教人的手中。”当下将苏晓敏所说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裴爷,噙泪道:“裴
叔,你快想想办法,无论如何得把我侄儿救出来才是。你看是否要请知府派兵去救人么?”
裴爷蹙眉沉吟了一会,道:“这事请官府出兵只怕不妥,那五毒教人身手甚是了得,官兵去得少了只有送死的份儿,去得多了又声势太大,一来恐走漏了消息,二来也怕他们情急拼命,先伤了顺德的性命。
再说那惟我独尊对你还不死心,若是兴师动众,让那厮知道你在这里,只怕又要生出事来。那厮手眼通天,他若知道顺德与你的关系,只怕顺德就难得有救了。
这厮深藏不露,无人能制,便是我家主公也奈他不何,这里有谁是他敌手?我看这事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更稳妥些,不要声张,由我找几个身手了得的人去将顺德救了出来便是。
小姐放心,那余巡察之流倒还不足惧的,我立即去召集人手,另外再叫人去告知了顺德的师父玄极上人,他只怕也已到了扬子江的。这老道的身手你也知道的,他若能赶来更好,若是赶不来也不碍事,总之这事交给我便是,小姐万不可太伤心的。”
妘若烟惴惴道:“裴叔的人手够么?事不宜迟,须得赶早行事,迟了只怕……”
裴爷忙道:“小姐放心就是,人手不成问题,我自有安排,今晚定可成事。哦,对了,昨晚我听阿六说,大小姐和他公爹一行也到了江南,我顺便也去打探一下。另外我还听说主公对武当山之事甚是关注,只怕少不了要派人来看看的,说不定他老人家会亲自来的。小姐是不是呆些天再回京都?”
若烟神色忧郁道:“且待救了顺德出来再说,若是果然能在这里见到爹爹和大姐他们,我便迟些天再回京城也未尝不可的。只是爹爹他们去武当山岂会来这里?在京都他都不顺道来看我,说是厌恶官场交往,除了老家范祥范大人,别的人他是一概不接近的,又岂会到这里来?唉,这事只怕是休想了。”
“三小姐,主公在你们几个子妹中,除了公子若逸,却最是痛爱你的了,他若知道你在这里,必会绕道来看望你的了,唔,他所以不去京都,乃是那里有他不想见的人呢。……好了,我这便去召集人手,小姐只管放心便是。”
若烟道:“阿焉,快到后房里取些银钱与裴叔。”
裴叔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早些天小姐给我的金元宝还未动呢。”
若烟道:“请人帮忙也须花费钱财的。”
裴叔摇头道:“什么话,我的朋友岂会是那种人?”
若烟又道:“这事便拜托裴叔了,我……我等你的好消息。”顿了顿又道:“裴叔,你还没吃饭,现下才刚到卯时,你吃了早饭再走。”
裴叔边走边说:“不用,待会儿我去朋友那里吃去。”
苏晓敏眼见裴叔走出,忙起身道:“叔公,我也与你一道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