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歌,你这学堂可真够气派,囊括了南北两位大儒,不知煞红了多少人的眼。”官二伯抽空到淳歌所办的学堂内晃了一圈,最终还是感叹淳歌的能力果然不是假的,这家伙就不像是个缺钱的人。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就不用煞红眼了吧。”淳歌乖巧地奉上了一盏茶说道。
官二伯接过茶水,一脸‘我才不信’的样子,他怎么会不知道淳歌这家伙,他的就是淳歌的,淳歌的还是淳歌的。
“也罢,你这文绉绉的地方,我还不稀罕呆着呢。”官二伯就是不喜欢文人那套之乎者也,这才弃笔从戎的,若是淳歌把这高等的学院给了他,还不如直接把钱给他来的实际。
“无所谓,将来你总会用到的,我先给你预留着。”淳歌是大有‘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的态度,反正将来他去京城了,东南的一切官二伯自然是要管着的。
“你这小子。”官二伯就知道,淳歌亲手倒的这盏茶没有那么好喝啊。
“我也不和你闹了,大哥,回来了吗?”自打那日封官时淳歌与乐山闹了点别扭,乐山就一直没回家,行踪也不是特别清楚,今日上午乐水才刚有了一点消息,官二伯与乐水便去寻乐山回来,不过淳歌忙着学堂的事儿就没有去,于是便要开口去问了。
“那小兔崽子,喝得烂醉,劝也没有用。我和乐水就商量的,就让他在那儿待上一段日子,也避避这个风头。”官二伯是亲眼看着乐山酗酒,醉得可厉害了。那乐山嘴里就是嘟念着淳歌,只是这会儿他可不方便和淳歌说这事儿。
“大哥在哪儿啊?”淳歌寻思着,乐山虽是年轻但也经不住这连续半月多的酗酒,还是劝回来的好,再者说如今形势大好,也就不必在忌惮那些个明枪暗箭了。
“后山。你们小时候常去的那个据点。”想起来还真是官二伯自作孽,那个据点还是他提供给淳歌乐山他们玩耍的呢。
“我这就去带他回来,。”淳歌挠了挠头说道:“说起来,我还挺对不起大哥的。”
官二伯本来是想承认淳歌的观点的,可是看着淳歌的脸,他稀里糊涂的就说了:“是那小子活该。”事后官二伯连连叹道,在面对淳歌这事儿上,他们官家父子是儿子卖了老子,老子不疼儿子啊。
“二伯,有些事儿,我看开了。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我。”淳歌眼中有些酸涩,世间除了他的师父,就属官二伯一家是无私地待他好,不仅仅是照顾着他的生活,更是顾及着他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这种亲情人间难得啊。
“我没有。你想多了。”官二伯受不了这样煽情的气氛,挥了挥手像是闻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在他找回淳歌的那一日起,他就下定了决心,要为这个孩子弥补亲情的漏洞,他的两个儿子也是这样的心态,数十年如一日,他们深怕会伤害到淳歌敏感而又脆弱的心。
“是,我想多了。”淳歌知道官二伯的性子,也不揭穿他。反正淳歌自己心里记得就行了。
“二伯,那你自己回去,我去找大哥了。”淳歌起身,抖了抖衣角,便留下官二伯一人喝着茶。吃着糕点,自己则是疾步出了学堂。
淳歌并没有马上就去后山找乐山,他先是就近找了一处药店,拿了几味醒酒的药,磨成药粉倒在热水中,最后装进了一个水袋子里,这才匆匆离开了药店赶往后山。
后山还是那个模样,依旧是孩子们玩耍的圣地,不过这些年大人都不敢让孩子在远处嬉戏这才显得有些荒芜,淳歌很快地找到了那个据点。这是一处隐蔽的山洞,是专属于淳歌与官家父子的童年回忆。
大老远淳歌就闻见了浓重的酒味儿,想必这些天乐山喝了不少。他前脚刚迈进山洞,后脚便再也挤不进来,这地上满满当当堆着酒坛子,可见这些天乐山是把这辈子的酒都喝了个遍了,淳歌往里头一看,那个衣衫不整,仰在石床上的那人可不就是乐山吗。这时候,他倒是觉得自个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只能认命的收拾这空酒坛子,一步一步走进洞内。瞧着前些天还是意气风发的乐山,今日却是一副颓废样子,他不禁自责,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些,将一个大好青年弄得了不良少年。
淳歌可真想将乐山搬出山洞好好晒个几天几夜,这味道真是太酸了,不过他还是先扶起乐山,给这人喂了醒酒的药,静静地等着乐山醒来。淳歌也不愧是半个秋家的人,这药的效果是极好的,不出一刻钟,乐山便醒了。
乐山没有像一般那些宿醉的人一样,只是揉了揉太阳穴便清醒了,他看着一旁的淳歌,还以为自个是喝多了做梦呢,使劲儿眨了眨眼,这才确定了淳歌是本人这个事实。乐山可没忘记淳歌那日的阴阳怪气,当下便转过身去,一副打算不理会淳歌的样子。
“你会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别的我不说,就问你一句。”淳歌猛吸一口清新空气,靠近乐山问道:“你原不原谅我。”
“哼。”乐山没有翻身,可从他的哼中,淳歌明显听出了乐山的火气应该是小了一点吧。
淳歌一瞧,这乐山该是闹气别扭了,于是乎也不再说话,顺手便拎起床头的酒坛子,自顾自说道:“都说酒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我得罪了兄长是我不对,我也愁啊。”淳歌瞅着乐山没有反应,便真的干了一口,说道:“想是我醉了,我的好兄长便会在梦里原谅我啊。”说罢淳歌又干了几口。
乐山听着身后的动静,很想转身。但又想着才是几口,应该不妨事的,便又一动不动了。
淳歌的脸色已经有些微红,那乐山还是没个反应。他便将酒坛子,往石床上一搁,故作豪迈地说道:“当真是好酒,当浮一大白。”语毕,淳歌轻轻地咳了几声,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伤寒刚好。喝一点应该没事,我这把身子骨还是能撑得住的,即便有事儿,大舅也在杭城,不怕不怕,多喝几口。”
淳歌的呢喃真是恰到好处,刚巧让乐山听了个清楚明白,乐山不禁想起淳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身板,当真能经得住烈酒的洗礼吗,好看的小说:。
淳歌望着乐山微微侧过来的身子,闭起了眼作势又要干上一口。但是酒到嘴边,便再也移不动了,原是乐山转过身来,迅速地挡下了。
“大哥不生小弟的气儿了?”淳歌露出八颗门牙,白闪闪地笑道。
乐山只是拿住酒坛子,并不说话。
淳歌像是急了。倒是颇有些无赖的样子,说道:“你原谅我,咱俩一起回家,你不原谅我,我就学你找个地方喝他个三天两夜,在梦里你也能跟我回家,你选吧。”
都说文人是最风雅的无赖,可当文人卸去了那份风雅,这无赖的气质可是无人能敌的,尤其以淳歌最盛。乐山的嘴巴张了半天,终于是点了点头,无奈道:“我原谅你,这就跟你回去。”
“不早说。”淳歌瞬间便松了手中的酒坛子,忍不住的轻咳了几声。说道:“让你原谅我,倒也不是我错了,只是我平白让你喝了这么几升的酒,我还真是过意不去,但你回了家便能知道,那时我不是真心说你的。”
“真的?”乐山一个翻身跳下了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真的。”淳歌不知多么嫌弃地挥开了空气中累积的尘埃。
“回家,回家,回家。”话音刚落,乐山便拉着淳歌风似的奔了出去。
淳歌基本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全凭着乐山的轻功,回到官家真是不需片刻啊。还好今日阿奴没有跟来,否则他一定会用眼神杀死乐山的。
就在离官家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淳歌拦下了乐山。官家的大门前可是阵仗十足,且这种情景淳歌并不陌生,宣旨不正是这样子的吗。
安南十六年,六月二日。京城再次有圣旨驾临杭城,至今为止,在开春到现在已经有三道圣旨由北而下,其中有两道是给东南解元官淳歌的,剩下的这一道,也是今年或说是近几年最大的一道旨意。
“朕绍膺骏命,兹有东南将领官毅,才能兼备深得人心,朕心甚慰,特此擢升为一品统帅,统领东南各省,望尔自今日起,兢兢业业,莫要辜负朕的信任。谨此安南十六年。”宣旨太监恭恭敬敬地将圣旨交到了官二伯的手中,顺便扶起官二伯,一声声地道贺,一脸笑意都恨不得把嘴裂成一朵花了。
也对官二伯如今可是东南的老大,谁能不给几分薄面呢,更何况东南是富庶之地,国库就靠着东南的崛起了,国库富裕了,他们这些个宫里当差的人的裤腰带也会涨上几分,这宣旨的自是要好好巴结巴结官二伯了。
官二伯就像当初的书叔一样,客客气气地将人请到了府内,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而乐山与淳歌却还在门外。
“你干嘛拦着我啊。”乐山就奇怪了,是他爹接圣旨,乐水都在哪儿呢,淳歌为啥不让他去。
“圣旨何等尊贵,你这样子去接旨,只怕明日陛下的桌上便是弹劾二伯的奏章了。”淳歌用两个指头拉起了乐山不堪入目的衣服说道。
“也是,也是。”乐山看了看自个,猛地拍了拍脑袋瓜子,将淳歌吓个半死,说道:“你把我气走就是为了帮阿爹争统帅之位啊。”
“还能有别的理由吗?”淳歌撇了撇嘴,反问道。
“嘿嘿,好像没有,不过就这么些日子,你们就成功了。”乐山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家伙,再次确定了自己不过是消失了半个多月而已啊。
“该是二伯的就是二伯的,只不过是拿到了圣旨,离成功还早着呢。”淳歌的嘴角挂起了一抹意犹未尽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