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史那满载而归的时候,连寒风都带着些许的春意,直到边境城楼上挂起了有苏的旗帜,阿史那或者说是所有的北夷将士全都变了脸色。
“可汗,待我等去查明。”说话间方远便要领着一队前锋攻入边境城池。
“慢着。”阿史那望着城楼上随风而飘扬的有苏旗帜,面色一沉。
“全军压境。”阿史那不是无知之辈,淳歌不可能不动声色地夺下了边境,即便是夺下了,他也有办法在夺回来。
“是”身为军人,方远要做的就只有服从命令,他与阿史那一前一后带领着五万精兵,直逼边境城下。
达达的马蹄声预兆着一场腥风血雨的掀起,而城中的众人却仍然是笑逐颜开,甚至穿戴整齐,似是在期待一场绝美的盛宴。
“阿史那伊然,许久未见,不知可汗过得可好。”淳歌依旧是淳歌,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身着绯袍,淡然地望着城下数万大军。
“官淳歌,当真是许久未见。”阿史那的嘴里挤出这么三个字,若不是熟知他俩身份的人,是断然想不到这类似与知己般的言语是从两个死对头口中而出的。
“今见可汗风采依旧,想来这些日子过得甚好。”淳歌笑得越发灿烂,彷如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如他的嫣然一笑。
“本汗当真没有想到竟能在边境见着你啊。”阿史那摇着头,眼前的一切都如梦幻一般。他一直以为人家是他戏台上的戏子,殊不知自己早已粉墨登场了。
“本官不远千里而来,无非是与可汗叙叙旧,今日再见。本官先送上一礼,不知可汗要是不要。”淳歌抖了抖发凉的袖子,阿奴便将一件披风往淳歌身上一搭。
“既是你不远千里而送,本汗岂有不受之理。”阿史那同样拢了拢自己的斗篷,前一刻他还在期待淳歌气得发青的脸,下一刻,淳歌便和颜悦色地出现在此处,当真是世事无常。
淳歌瞥了阿史那一眼,随即让人将一面大旗呈上,淳歌接过大旗。像模像样地摆了摆。撅了撅嘴。不以为意道:“莫不如我有苏的一星半点。”话音刚落淳歌便将手中的大旗,随手扔下,就像是扔一面废旗一样。
“官淳歌。你”方远望着北夷的帅旗如同垃圾一般地丢到阿史那跟前,心中恼怒不已,急忙命人取回大旗。
一军帅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个军队的军魂,帅旗倒了也就是这个军队倒了,帅旗被践踏也就是这个军队被践踏,也就是这个民族被侮辱。淳歌攻下了边境夺取了北夷的帅旗,在此时将帅旗赤裸裸地丢在北夷人面前,无疑是狠狠的掴了北夷一巴掌。
“官大人的大礼,本汗收到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本汗也回礼一份,不知官大人要是不要。”阿史那面色未变,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有他身旁的方远明显感到自己身边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个档次。
“我有苏怏怏大国,本官虽是沧海一粟,本是不该私下收礼,但可汗盛情,本官自是不能拂了可汗的好意啊。”淳歌眼神微眯,左手靠在城楼的围墙上,竟露出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
“来人,将官大人所赠之粮,拿出一二与官大人分享分享。”阿史那右手轻挥,让人将那些白花花的大米抬出一二,他手下的将士自是照着吩咐行事,只是所有的都未曾留意,一直陪伴阿史那身侧的方远领着千余人悄悄的不见了。
“这是秦陵的军粮。”淳歌微微诧异,顿时就变了神色,瞅着阿史那似是要勾起嘴角的时候,微微一笑,不急不慢说道:“可汗说笑了,这哪是可汗给本官的大礼,这是本官让北王世子给可汗捎去的见面礼啊,哈哈哈。”淳歌轻笑着,肩膀不时地抖动,看着所有人都觉着毛骨悚然。
阿史那一愣,面色微变说道:“挑出三袋大米打开。”
“是”阿史那手下的士兵,闻言便从粮草车内运出三袋大米抬到阿史那前方,用刀一刺。
“哗啦啦”
这是一种掉落的声音,所有北夷的将士脸上一阵哗然,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而阿史那的脸就像是踩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一样,分外难看。从米袋里掉出的竟是黑米,那种白米坏了发黑的长毛的米,平民百姓一般都将这种米做成糠给鸡鸭吃。
伴随着黑米掉落的声音,淳歌似有若无的笑声更显清晰,听得阿奴都觉着有一种浑身战栗的滋味。
“好,好,好。”阿史那连道三声好,若说之前淳歌扔了他北夷的帅旗他还能容忍,但次淳歌却抓住了他的命脉,人都不喜欢被人看穿弱点,阿史那也不例外。
“看来这份礼物才是可汗中意的。”淳歌再次挥手,让人压出了许多北夷的士兵,指了指那些兵士,问道:“这些人,可汗可还要。”
“官淳歌”阿史那的语气中带有前所未有的怒气,因为淳歌押出的人,正是方才得令暗中潜入边境城内的方远一行人,只见方远如同只小白羊一般,不知生死的被人拎着。
阿史那的这声叫唤,使按兵不动的两方立马就剑拔弩张了,真可谓是图穷匕见,淳歌有心拖延阿史那进攻,阿史那则有心暗探边境城内军情,两人不谋而合地笑脸相对,但最终却仍然是要短兵相接,这也是冥冥中的一种注定吧。
淳歌冷眼望着阿史那失去冷静的低吼,那一日他何尝不是痛失至亲,他何尝不是彷如野兽般低吼,只是一切都被他压在心底,他冷心冷情密谋数日要的就是让阿史那也尝尝他当日的痛不欲生,这只是个小小的开始,今日起阿史那会知道他淳歌到底会在绝地做出什么样的反击,更会知道他官淳歌的反扑会是多么的豁出性命。
阿奴凝视着淡然而笑的淳歌,他家公子似乎不为北夷的四万兵马的压境所担忧,也是他跟在淳歌身边快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淳歌这般疯子般的行径还有天才般的缜密思索,淳歌的计划是从那日苏祐仁带兵而来是开始的。
七日前苏祐仁率领四万兵马而来,王祥又带了两万担粮食回松城淳歌几乎是一眨眼就想到了克敌之计,只是苏祐仁临出发时,淳歌却将原先打算由苏祐仁护送的粮草换成了糟糠,随后集合新招的一万兵马,绕远路将一万担粮食运给秦陵。
淳歌甚至在临行前与苏祐仁单独相处了半个时辰,当时阿奴自然是陪在身旁的。
“世子,淳歌有一事相求。”淳歌作揖说道。
“你说吧。”苏祐仁何曾见过淳歌这般客气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还望世子放慢行军的进度,让本来只有三天的路程,延缓至五天。”淳歌的右手悄悄的握成了拳头状。
“为何?”苏祐仁本来就奇怪淳歌将好好的粮草换成糟糠,这次淳歌又让他们放慢行军速度,这不是至边境的危机于不顾吗。
“说来也是我对不住你。”淳歌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愧疚之色,他依然是淡淡地说道:“我将你们的四万兵马,做成了靶子。”
“靶子”苏祐仁音调一边,不敢置信地说道。
“是的。”淳歌沉声解释道:“我先前所说以粮草围死北夷虽是可行之计,但却有一个极大的依仗。”
“是我的兵。”苏祐仁似乎有些苗头了,只是他却也是一知半解。
“世子大才。”淳歌挑了挑眉,说道:“一来世子的四万兵马能够吸引北夷的视线,帮助那一万人顺利抵达边境,二来若是由世子带着四万兵马运送粮食,在常人眼中自然是有备无患的,只是阿史那伊然又何曾是一般人,他是个疯子,虽然北王的名头极为响亮”
“但遇上疯子,也不一定管用。”苏祐仁接过淳歌的话,说道:“你断定他阿史那为冒险来夺我的粮草。”
“阿史那为人心高气傲,他并不是冒险来夺世子的粮草,他根本就不畏惧世子的兵马,有何来的冒险呢。”淳歌一笑,似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般说道:“再者说,阿史那的兵,不一定比世子的差。”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阿史那这般不凡,怎会看不出你这是诱敌之计,你那真正运送粮草的一万兵马又当如何?”苏祐仁在淳歌的介绍下也将阿史那列为头号劲敌,他都能明白的事实,他可不信阿史那拐不来弯。
“以阿史那的谨慎怎会只关注于一方的,他定会另派人手去截击那一万运粮之兵,只是我这一万,兵众所周知是我临时组建的,战斗力不强,依着阿史那现今的兵马,定然不会派出大量兵马袭击,但他若没有数量上的优势,我那一万兵是绝不会示弱的。”淳歌不信自己也得相信统卫的平均水平,一万人里有八千都是统卫,他就不信那阿史那的兵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看来淳歌留了一手啊。”苏祐仁算是明白了,他父王为何会高看淳歌一眼,甚至连林洎都没有这般待遇,原是因为淳歌值得。
“我留的何止一手啊。”淳歌舔了舔微微有些干的嘴唇,却是转移了话题说道:“世子首次领军,只怕对手会是一个强将啊。”
“强将。”苏祐仁心中一想,北夷称得上是强将的人早在前几年被淳歌与定山王给铲除了,如今北夷能让淳歌说出强将的人,莫非是
“阿史那伊然会亲自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