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王大婚之后,淳歌得了疯病的消息不胫而走,可当人们想要去拜访官家时,他们猛地发现,官家早已是一座空楼了,就连平素与淳歌关系甚好的慕容夜曾沉都没又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照理说淳歌家出了事儿,这两位总该是露个面吧,奈何官派自淳歌走后,便是由这二人打理的。要管理一个党派自是容不得他们远走。
一夜之间,有苏官员都知道了他们新任的礼部尚书疯了,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空出的礼部尚书可是一块大肥肉,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相较于这些人,刚刚娶得娇妻的定山王就是个另类了。
“你为何不告诉我。”过了许多天,苏佑启才收到淳歌的消息,当时便怒了,是苏佑君告诉他,淳歌安好,他才答应迎娶高家小姐的,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知道了又会有什么不同?”苏佑君淡淡问道:“你知道了,便不用娶亲,你知道了,他便不痴?”
“是,是,是。”苏佑启一拳打在可书桌上,砸出了一个小坑,痛心道:“可我不信,我不信,我的歌儿会这般的脆弱。”当年官乐山的死淳歌都熬过来了,只是一个官二伯,一个疼爱淳歌的伯父而已,淳歌还有他,有苏佑君,还有他们,有什么不能弥补的呢?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苏佑君自嘲笑道:“即便是淳歌不疯,他原不原谅你我还是另当别论的事儿呢?”苏佑君永远不会忘记,淳歌看向他的那一眼,仿若是天下的人都遗弃了淳歌一样,那么的失望,那么的绝望。
“我可以和他解释的,他”苏佑启不敢说,因为他不敢保证淳歌会原谅他。
“此事儿便如此揭过吧。”苏佑君闭上眼修养了片刻,睁眼时倒是满目的清明,冷冷说道:“他在京师的势力都撤回东南了。只怕是再也不会踏足京师了。”
“我,我知道。”苏佑启跌坐到了椅子上,也许自从他离开北方,回到京师的时候,便是他与淳歌缘分尽了的时候。
真真不愧是两兄弟,数十年的感情,说放便能放下,这都要归功于他们的父皇,苏见豫,这人可是无情的行家。
“东南的势力往回撤了?”苏见豫听了阿奴的禀告。略有所思地挑挑眉。
“是。”阿奴回到苏见豫身边后。话是越来越少。存在感是越来越弱,一丝儿都不像是一个朝廷的三殿下,反倒像是苏见豫的影子。
其实有些一官员还是见过阿奴的,只是人家如今一跃龙门。他们自是不敢往下想,就如慕容与曾沉都只能是咬着牙,硬是憋着一股气儿。
“看来,淳歌是真的不行了?”苏见豫深叹了一口气,不可否认,淳歌是他见过除了林洎以外悟性能力最高的人,能将淳歌培养到这样的地步,绝非易事,更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下一个淳歌的。
阿奴没有回答。他早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了,还有什么能说,即便是说了,苏见豫又会放自己离开吗,他这个父皇就会放过自己。显然不可能,所以他认命了,不争了,就这样不死不活地等死吧。
“传令下去,不必再监视官家了。”苏见豫挥了挥手,淳歌疯了,官家再没有翻身的机会,自是急着要将京中的势力掉回去,免得被人吞并。
“是”阿奴点着头,一下子便没入了黑暗。
早朝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在期待这淳歌这个尚书之位被废掉,因为淳歌疯了可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淳歌一走,剩下一个官派,一个南派之首的位置便空掉了。当然若是淳歌如今是五六十岁的老官员,自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归根结底,就是淳歌太年轻了,没有说服力,大家是既嫉妒,有羡慕。眼看着淳歌要落马了,只巴望着淳歌赶紧拍屁股走人。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苏见豫并不承认淳歌已疯,不仅保留了淳歌的尚书之位,也护住了官派,至于翰林院却到了周中正的手上。就在此时,由东南而来,林洎的奏折上头写着,淳歌久病不愈,林洎自己也是个病号,正求着苏见豫给长假期呢。总而言之就是带薪休假的节奏。
苏见豫本就有此意,自是大笔一挥准奏,谁知这一准奏,便直接过去了一年。有苏的朝廷已经适应了没有淳歌与林洎两大天才的时候,许多事儿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是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那平静不过是暗潮下掩藏的假面,此时的朝廷,还不如当初林陆两派争斗时。
“哼”一本奏折从天子的书桌上扔下,伴着苏见豫浓重的鼻音:“天子脚下,这些杂碎。”
没有淳歌的一年,苏见豫过得并不是十分的好,一个接着一个的小问题慢慢突显,那些个问题都不是什么难事儿,然而凑到了一块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这回的问题,便是老生常谈,自从东南商家撤出京城,这京城的米价便隔三差五地上涨,这就让苏见豫不得不时常面对调适米价的奏折。而这一次,那些商人更是过分,分明是知道国库紧缺,南方大旱,还要刻意哄高物价,得知这种消息,苏见豫怎能不恼火。
“往常哪有这种事儿。”苏见豫揉着头疼的脑子,闷声道:“这北方商家也真真是胆子大,也不怕朕一怒之下斩了他们。”
由不得苏见豫不承认,他已经渐渐意识到淳歌的好处了,他最为忌惮的便是淳歌私下在东南的势力,即便他以为这些势力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还是会猜疑,至于猜疑的后边便是淳歌赋闲在家。
“你说淳歌的病好了吗?”苏见豫闭着眼轻声询问角落中的阿奴,他也只有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才会记起,自己那个徒弟曾经用那股他忌惮的势力帮着他管理京城,只是这一切都过去了,他心中有悔,但却不能说。
“儿臣不知。”答话的是阿奴,经过一年的沉积,他从原先的木讷已经彻底变成了冷酷,面无表情,他从不去关注东南,更别说是官家了。
“半个月前东南统卫传来消息说,他似是恢复了一点儿。”苏见豫从未将这事儿告诉任何人,这也是一个统卫偶然见发现的,说是瞧见了淳歌与林洎在说话,只是淳歌那时候的神情还是古里古怪的。
“当”一个真字还未出口,阿奴愣了愣,又恢复到了冰块的状态,应了声:“哦”
“过几个月,你去东南瞧瞧他吧。”苏见豫这一年来总算是想着了淳歌的好,自是不像年前一样,忌惮着人家,仔细想想,他还真是想念他那个能力才干都是拔尖的徒弟啊。
阿奴算是真的痴了,多少次了,多少天了,他盼着有一日能再见到淳歌,只是他不敢说,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未曾想苏见豫竟会让他去东南,那个他夜夜梦回的地方。
“是。”说着阿奴便从书房中退下。
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就比如说太子殿下,原本痴痴呆呆的太子在经历过一场大病后,竟也开始像起正常人了,只不过智商依旧是不怎么高,民间谣言,说是有苏天才官淳歌一傻,这太子就好了,想来是苏佑君托了淳歌的福。
现今朝中出现了三位皇子,都算得上是正常人,以为是定山王,军功赫赫,是文武百官拥护的人选,一位是自小便是太子的苏佑君,还有一位便是掌管统卫的三殿下,很少人见过他,也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只知道有苏三殿下,天生冷脸,不善言表素来不在人前露面。因此有苏的皇位之争便到了苏佑启与苏佑君的头上。
只可惜,官员们都站定了,分派了,呼声四起了,可这两兄弟依旧是哥俩好,但是即便如此,苏佑启的呼声还是高过了苏佑君,因为皇家的第一个长孙便是定山王的儿子。说来也是定山王的福气,成亲不过一个多月,便传来了喜讯,不久前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苏见豫乐得不行,硬是要择个良辰吉日再为这孙子取个大名。
反正自打苏佑启有了孩子,朝中的争论之声便越来越大,正当苏见豫准备采取点措施的时候,一件事儿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去了。
东南西北四王爷,联名上奏,加大军饷。
这可是大事儿,四王府里的都是开国功臣的后人,自是怠慢不得,只是他们一开口便是要钱,并且一来就来四个,这可难为了朝廷。现今的朝廷自个儿都是勒紧裤腰点过日子的主儿,哪来什么闲钱养活人家王爷。更何况加大军饷不就是有苏朝廷自个儿花钱养着一群虎视眈眈皇位的狼吗,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不会答应,更何况是苏见豫这样的君王。
钱是绝对不能给的,只是这样的一个契机却让苏见豫想到了填补国库的法子,人家四王可以开口问朝廷要钱,那么朝廷若是没了人四王的拖累是不是就能喘一口气呢。其实苏见豫早就想消减开支了,尤其是四位王爷的军饷,然而如何实施却是困恼苏见豫多年的难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佑启儿子的赐名宴,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