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柳大人到”
“兵部尚书,方大人到”
“高卿士到”
良辰美景,姹紫嫣红的季节,就在这个晚上,有苏第一个皇太孙的赐名宴,到了。这可谓是整个京城最为轰动的事儿了,朝中官员均是早早到场,等候开席。
“林相到”
“定山王,王妃,到”
“太子,太子妃,到”
那太监的话,这会儿,即刻提高了一个声调,高声吼道:“皇上,驾到”
众臣立即跪地迎接,三呼万岁。
“平身”苏见豫坐定,大手一挥,下边的官员才入席坐到。
这一次的宴会摆了数百桌,几乎将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请过来了,那些三品以上的高官更是允许携带家属。侍郎们一桌子,尚书们一桌子,卿士与林相一桌,苏见豫等皇亲国戚也是一桌。本来这种流水席的方式是不能再宫中实行的,然而苏见豫开心,说是要尝试尝试君民同乐的方式,这才有了这一出。
苏见豫见‘众神归位’了,便要开口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候说上几句,哪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却打断了这热闹的一切。
“礼部尚书,官大人,林卿士,到、到、到”
这一句话可难为了那太监,才不过几个字便抖了好几个调,但这也难怪他,谁让他见着了淳歌与林洎这两尊大神。他自认是宫中之人,见过大风大浪,也曾经为淳歌的事儿感到惋惜,然他认为淳歌是再无出头之日了,可今日淳歌却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他面前,再加上一个林洎,他不吃惊就怪事儿了。
太监的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朝着入口看去。不一会儿,便见着两个身着紫袍的俊俏男子,缓步走进,在烛光的映照下,竟有了一丝仙气儿。
他们不由得赞叹老天爷的造人技术啊,真真不愧是有苏最具盛名的两大美男子。不过一年未见,淳歌与林洎也有了细微的变化,林洎的身子不似从前的单薄,脸上那种病公子的惨白,也被红润给取代了。当然这种变化在淳歌身边简直就弱爆了。细细数来。淳歌也不过是二十五六的人。但他鬓角的白丝却比四五十岁的老大人还要多,再添上几分沉稳的气质,那风头,直接就盖过了身旁的林洎。大家伙只觉着。此时的淳歌压根就不是一个三十未到的男子,而是一位久经官场的老头。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看向淳歌的眼,逐渐转到了林相身上,乖乖,这两人的气韵竟是出奇的相似,就连林相的亲儿子林洎都弱上了一份,众人吞了吞口水,将脑袋深深地埋到了桌上。
淳歌与林洎二人直直上前并不去在意周边人的视线。不过有几道,却是不容忽视的。首当其冲的便是苏见豫的眼神,只是这人到底是皇帝,除去了最初的惊讶,眨眼时间便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第二位自然是林相。这老家伙许久不见林洎,盯着儿子瞧了半晌,才将视线转到了淳歌身上,但也是不会儿的功夫就恢复如常。
要说在场的人,谁的视线最热切,那便属苏佑启,只见他身边坐着定山王妃,那王妃手中抱着的是他们的儿子,只是他一见着淳歌,便再也移不去视线了。他身边的苏佑君,先是惊讶了一番,之后便没了动静,毕竟在世人眼里,太子与淳歌并没有交情。
官员中,还能自如自在的,便是慕容与曾沉,这俩早就收到了淳歌的书函,只不过保密工作做得好,这才没露出什么破绽。
“臣官淳歌,臣林洎,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淳歌与林洎同时跪地,足足磕了三个响头。
“平身吧。”苏见豫轻挥衣袖,眼中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
“谢皇上。”淳歌林洎叩头谢恩,相视一眼,淳歌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长命锁。
“启禀皇上,臣有一礼献给皇太孙。”说罢淳歌便将手中的长命锁交给了太监。
太监将锁送至苏见豫那儿,他瞧了一会,只觉也是个寻常物件,但是因是淳歌所赠也不便多说,让人送去给定山王他们一家。
“皇上莫瞧着,这东西寻常,实则是个稀罕物件。”淳歌展颜一笑,侧身站到了一旁,他与林洎是后来的,此时根本就没有席位可坐,他若是此时下去必是要尴尬,所以他才在这时候献上礼物。
“哦,倒是朕眼拙了,擢雨倒是说说此物的来历。”苏见豫嘴角一扯,和蔼的话语与几年前并无差别,似乎那时想要打压淳歌的人不是他一样。
淳歌倒也大方,温声细语地说道:“此物乃是半年前一位游方大师所赠,说是带了此物便能化险为夷。”
淳歌微微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接着说道:“皇上也知,臣年前大病,药石无灵,多亏了这长命锁,才能逢凶化吉,故此借花献佛,只盼着皇太孙平安成长。”
淳歌一番话,将一块十分普通的金锁,说得是神乎其神,然后许人听出来的却不是金锁的来历,淳歌这是借着金锁,向苏见豫禀告自己这一年的生活。果然苏见豫听完后,眉间那一抹淡到可以忽略的眉头不见了,显然皇上是满意淳歌的答复的。
“擢雨有心了,此物实乃贵重啊。”苏见豫不禁有看了看那金锁,他是清楚的,淳歌的病确实是在半年多前有了好转,难道真的是这玩意起了作用。
淳歌偷偷打量苏见豫的表情,用余光与林洎一交流,果然苏见豫中招了。淳歌虽不在京城,但秋叶楼的消息可是从未间断,他知道苏见豫近来迷上了丹药,为的还是长生不死。历代帝王都有这个习惯,年轻时不信鬼神,到了一定年纪便走上了修仙的老路子,很明显苏见豫也不例外。因此听了淳歌这金锁的来历才会做出沉思的模样。
林相至于桌下的手微微动了一动,这个官淳歌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想来这一年并不是疯了,而是韬光养晦了。
与林相想得不同的便是底下的官员们,他们常年在苏见豫手下做事儿,时常把不准苏见豫的心思,可淳歌呢,才刚刚回京,便是一击即中,若要他们相信这是运气,他们到更愿意相信,这是淳歌洗尽铅华后的实力。
隐隐约约之间,淳歌已经讨好了苏见豫,此时座位也安排了下来,太监上前将淳歌二人带到了苏见豫左手边的林相那一桌。要说这一桌的人,都是一品二品的官员,除了相国就是卿士,林洎自是坐得,然而淳歌就显得有些沾光越礼了,但是这座位临时而定,经过了苏见豫的允许,谁也不敢多说几句。
淳歌两人坐定,只听见传来一声,开席,大家伙便开始动筷了。
“官大人的身子好全了?”说话的是高卿士,这人现在可是定山王的岳父,皇帝的卿家,自淳歌离京便是这人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多谢高卿士挂心,下官自是好了的。”淳歌抬眼微微一点头,以示感谢。
高卿士本想调侃淳歌的病哪知自己碰了一个软钉子,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说。淳歌哪能听不出高老头的阴阳怪气,只是这人堂堂卿士,却与淳歌置气,平白地也就落了下乘。
这桌上的其他人心中怨气,这高老头也不瞧瞧淳歌是个什么角色,一来便于人家交恶,实在是被现今的权势迷煞了眼。他们可不敢怠慢,淳歌虽不在京师一年有余,但淳歌的官派却依旧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党派,大有成为第二个陆派的架势。
“这一年过得可好。”林相淡淡地询问林洎。
林洎彼时正帮着淳歌添菜,手中也不停顿,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席到一半,钦天监便端着呈有皇太孙大名的册子亦步亦趋地上前。要说皇太孙,太子爷曾有过儿子,只可惜命却不长,意外而死,这事儿便成了宫中的禁忌,苏见豫不许人提起,因此苏佑启这儿子便被人当做了有苏的第一位孙子,大家伙事无巨细都不敢怠慢。
当苏见豫宣读这名字时,淳歌倒是吃了一惊,苏厚韧,意在让皇太孙有坚韧的性格,得天独厚的福气,合着自己这块长命锁与这名字倒是极其搭边,这一次马屁果然是拍到了实处。
名字也宣告完毕了,下一环节便是定山王等人敬酒了,只是人家王爷之躯何其尊贵,哪能一个一个敬过,不过是挑了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员客套客套。苏佑启的第一桌便是林相所在,同时淳歌也在的左边一号。
“多谢众位大人赏光,本王代犬子谢过。”说着,苏佑启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王爷客气了。”林相带头,这一桌上的人都随着林相回敬苏佑启。
“说来,还真是多谢官大人的长命锁,厚儿当真是不哭不闹了。”苏佑启特意绕道了淳歌身边,浅笑说道。
隔了一年,再见苏佑启,这人已是人父,言语间不再是往日那个只懂得打仗的定山王了,已然是一个合格的王爷。
“王爷过奖了,太孙洪福齐天,下官不过是凑巧罢了。”语毕淳歌客气作揖,肩上的发丝随风划过苏佑启的衣衫,目不斜视跟着林相坐下。
苏佑启还想说些什么的,只是不经意瞥见了淳歌的乌丝中那一缕缕银色,不觉间竟不敢再多留,干笑了几声,便到别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