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淳歌与林洎接过圣旨到达北方,除了淳歌最初的那日的曾拜访北王,剩下的便是林洎与淳歌深居在驿站中,旁人自是不知淳歌病了,只当这两位京官到了北方水土不服了,不敢出门。很显然他们是忘了,淳歌曾在北方松城数年,并且林洎又是曾经游历过北方的大才子。然而百姓官员们忘了,苏见豫可没忘记,他是一道圣旨之下,赤裸裸地将淳歌两人逼到了四王跟前。
“巡视四王属地,还真是个好理由。”林洎将圣旨挡在淳歌门外,这几天淳歌的病情才有了好转,他不想让苏见豫的给打扰了。
“林大人。”许久不露面的宋琦终于是回来了。
前些天宋琦带着松城学子参加文擂台一直都分不开身,故而并没有及时到淳歌这边来报道,这不,文擂的事儿一结束,他便赶来了。
“宋大人。”林洎将圣旨交给林木,并让小旗子把守在门边,不许任何人入内,除了钱老。
“官大人前些天说找下官有事儿,下官因文擂台之事稍作耽搁,今日,特来拜见。”宋琦作揖,行下级见上级之礼,虽然宋琦与淳歌是故交但是面对林洎他可是不但怠慢一番。
“淳歌这几日身体不适,你跟着本官便可。”林洎微微一笑,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宋琦愣了愣,他可是听说过许多年前的传闻的,如今要他和林洎独处,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只是林洎的话都那么明白了他便也不能去找淳歌了。
“坐吧。”林洎带着宋琦到了院中梨树下,那边早早就备好了茶,林洎本打算与淳歌品茶,谁知淳歌服了药,有了倦意。这才便宜了宋琦。
宋琦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赶坐到林洎的边上。
“敢问林大人,官大人的病,可好些了吗?”宋琦与淳歌的交情深厚,即便是惧怕林洎,但还是会打探淳歌的消息,再者说他知道淳歌自己是大夫,鲜少生病。都说要么不病,要么病死,若不是林洎领着他到院子里。兴许他会帮着淳歌煎药干点什么。
“这几日。好些了。”林洎闻着茶香。笑道:“你不必紧张,怎样待淳歌,便怎样待我,无须刻意。”
宋琦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那种对林洎的恐惧并不是因为林洎的身份,而是早些年曾听过的关于林洎的传闻。北方的官场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宁可得罪王公,莫要开罪林洎。这事儿必须得从林洎年少是说起,那会儿林洎因身体之故便林相安置在北方养病,一待便是三年,但就是这三年,奠定了林洎才子地位,更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了。一位叫林洎的少年。
当然天下的百姓知道的不过都是文人墨客茶余饭后所言论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所有的文人,都不敢对林洎指手画脚。当年初的林洎还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若是将林洎惹恼了。不死也少三层皮,比如说当年的王公。
年仅十三岁的林洎敢独自行走于北方大陆,倒不是仗着他的名气,那会儿林洎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神童,面相也没有长开,十足十的孩子而已。只听闻他带着自己的贴身书童,混迹在北方的文士之中,最爱的便是收集什么值钱的书画啊,渐渐地他便在北方的书画圈中闯出了名头。再者说林洎此人擅长模仿,凡是出自他的仿照品,比之真迹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年以后,林洎的字画便成了千金难求的东西。
就在林洎声名鹊起的时候,一个现在也不能考证名字的北方才子,与他上演了一出扮猪吃老虎老虎的戏码。话说那件事的起因也是由于林洎太过出名了,一个北方成名已久的才子大放厥词,说什么林洎才不过多大的年纪便传出什么书画双绝的名声定是有人作假,再加上林洎的家世不凡,更让人觉着林洎的名声是被人炒作的。
坊间传闻一出,便是众说纷纭,见过林洎的,自是三缄其口,等着看戏,没见过林洎的,碍于林洎有个相国爹,便闭口不谈,唯有那些没见过林洎又嫉妒林洎的学子,开始了对林洎的讨伐。说来也是林洎倒霉,他一个好好在外边晃荡的人,好不容易休息了一阵,刚过了几天平静日子,便出了这档子事儿。以至于到了哪儿,都有人口口声声说着,抵制林洎的作品,抵制官二代的名声,合着那些人已经将林洎的才情,归到了别人为了讨好林相才传出来的。
年轻气盛的林洎哪里能咽下这口恶气,但他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笑呵呵待人,甚至是找到了最初的那个北方才子家中,与那人相处半日,他自是神清气爽地出来了,留下那位北方才子,怒火滔天地留在原地。正当大家以为,这事儿不了了之的时候,好戏才刚刚开锣。
一日,那位北方才子应他人之邀,去往一个诗会,在那诗会上,北方才子那叫一个大放异彩,做出了一副名画,更是有一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题词,那画是一副应景的春日池塘画,画上还有几只蛙,大有此画一出谁与争锋的架势。
谁知变故便在此时而来,那诗会的入口处,来了一个青衣少年,那少年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捧着一些作画的原料。许是进不去诗会,少年便将纸摊在地上,当即便做起画来。那画,也是幅春日之图,图上亦是池塘,塘中有蛙,可这画上的蛙,却像是活了一样,但凡见过的人,就好像听见了蛙叫一样,那种奇妙之感,可是见所未见的。画的右上角,倒也提了一首诗,那诗,也不是什么千古佳作,诗的旁边还有画者的落款。只是,这人画完画,留下画便离去了。
过了一会,那些参加诗会的,自诩才情不凡的才子们出了门,一眼便被此画吸引,尤其是那个方才出了风头的才子,更是一脸沮丧,当他瞧见那首题诗,更是气得晕了过去。题诗为:独坐池塘如虎踞 ,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短短二十八个字,便将写诗人的豪情,霸气体现无遗,那落款不是别人正是林浸之三个大字。那位北方才子,不久前才在人前,例数林洎的不是,名声有诈,才不过几月时间,林洎便来了一个反击。倒也不是林洎的反击多么厉害,人家不过是画了一幅画罢了,人家也不过是证明自己的才华罢了,人家不过是嘲讽了那才子罢了。又不是没人这般做过,只是这些事儿,林洎做来,偏偏是件件都达到了最大收益。
自那日后,凡是那才子画上一幅,林洎便也画一幅,并附上短诗一首,久而久之,那才子经不住连番的打击,一病不起,次年便活生生郁闷而死。林洎那年才不过十四岁,那手段便叫人拍案叫绝,然而这不过是林洎这位天才出世的一道开胃菜罢了。
对于林洎,北方才子最为深刻的印象便是王公烧画,这四个字却是一代北方人的回忆。
那是在林洎的名头日益盖过北方所有才子的时候,北方王家的一位少爷出面,说是要买下林洎所做之画,林洎最初倒也不介意拿自己的画换钱,毕竟钱这玩意还是多多益善的好。最初那位王公家的少爷说得可是极好的,什么将林洎的画代代流传,交给北方学子做榜样等等。谁人知,林洎的画刚一脱手,便被那位王公家的少爷带到了青楼,送给了一个相好的,从此那画便挂到了青楼,成了镇楼之物。林洎原是不知的,直到有一日他在茶馆喝茶,听到了北方乃至有苏的学子们以此为笑柄,嘲笑于他,这下林洎是真的怒了。
林公子怒了,可是少有人见的,即便是当年的那个才子也不过是为林洎的生活添点趣味罢了,可这一次王公家的公子却是太不知好歹了。林洎原本敬着王公,当然那公子也就是因为王公才敢这样肆意妄为的,因此,林洎这一次拿的就是王公开刀。
王公是当世大儒,书画作品自是不胜枚举,最为出名的也是王家书画斋的镇斋之物,画魂之梅。画的是雾中的梅花,那种隐约之美在此画中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当世无人能模仿。可有一天,北方的各大书斋,甚至是南方的书斋,在同一天出现了同一幅画,那便是画魂之梅。王家在第二天便开了品鉴会,但却是怎么着都认不出这幅画的作假之处。于是乎,那幅绝无仅有的王公之作,便成了市井上流通人手一幅的泛滥之作。王家虽极力想要收回这幅画,可王家购回多少,市面上便翻倍出现,一直多到人家都不稀罕这画了,也就是说王公书画斋的没了可以依靠的东西,意味着失去了竞争力。
几月后,王家人万般无奈之下,便求着王公出手,哪知王公一出来,便亲手烧了自己的真迹,称世上再无什么画魂之梅一说,并且亲自赎回林洎在青楼的那幅画,当即坊间也没了盗版的画魂之梅。这下所有人才知道,这么大手笔的盗版竟是出自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之手,尤其是林洎竟然敢拿王公开刀,那种勇气,那份胆识,是旁人望尘莫及。
这两件事一出,林洎在北方的名声直接由才子拔到了王公司马舒这两位大儒之下第一人的高度。从此,大家伙都知道了,林洎这玩死人的手段是无形中阴死你的。宋琦也是那时候的学子,亲身体验过此事儿,林洎给他的震撼不可谓不大,乃至于现在见到温文尔雅的林洎,宋琦还是一阵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