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这一眼,仿似春风拂柳堤,羞得林大新郎,连耳后根都紫了,发出了堪比蚊子叫唤的声音:“娘子”
“扑哧”淳歌实在受不住林洎那副娇羞的模样,活脱脱的小媳妇。
“不过是两个字,也能将你给难倒了。”淳歌本想着摇摇脑袋,只可惜头上这几斤东西限制了他的行动啊。
“换你了。”林洎干咳了几声,不敢视线落在淳歌身上。
淳歌倒是一派淡然,怎么说他也是成过一次婚的人,即便那是和一个姑娘的假成婚,多少有些经验,本以为那两个字会脱口而出的,未曾想竟也卡在一半。
“相,相相”淳歌撇了撇嘴,尽量不去看那个偷笑的家伙。
林洎可不是淳歌,他绝对不敢对淳歌出言调侃,万一淳歌急了,吃亏的始终是他,但是想着淳歌先前那得意的模样,再看看现在,憋红的小脸,他心中的紧张感,稍稍少了一些。眼前这人确实是他爱慕多年的那个人,他何其有幸,能娶到一生的挚爱啊。
“想笑就笑吧。”淳歌的余光扫到那个强忍笑意浑身发抖的男子,心中更是不好意思,谁知脑袋一晃,那凤冠差点就将他的小脑袋给压扁了,好在林洎眼疾手快,赶忙扶着淳歌的脸。
这两人这行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等到淳歌抬眼时,林洎就在离他一拳不到的距离,心陡然大乱,红晕染上秀美的面庞,两人之间只有心脏在急速地跳动。
“还还是先将这凤冠给摘下来吧。”林洎断断续续的,终是说了这一句,天知道顶着淳歌的脸,他那伶牙俐齿都不知道跑到那个犄角旮旯了。
“听你的。”淳歌索性闭紧了眼睛,一咬牙,说道:“相公。”
“呵呵呵”林洎憨憨地笑着。忽然笑出了泪来,守得云开终是见月明了,他发誓,自今后,淳歌便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即便从前也是这样的。
“怎得流泪了。”淳歌伸出手抚上林洎的脸,拭去他家相公的泪,绽开一个笑颜,连烛光都迷傻了眼。
“高兴,太高兴了。”林洎顺势扶起淳歌坐到了梳妆台前。颇有兴致地要帮着淳歌将一脑袋的珠珠翠翠给卸了。
可林洎毕竟是个大男人。哪能懂得这些东西。虽然他极力地放轻了手,但淳歌还是被他扯疼了,然而淳歌却不曾开口,林洎自然不知道。等到林洎发现自己手中的发丝之时,他才知晓自个手重了。
“疼吗?”林洎望着手掌心的发丝,满是自责。
“不过是几根头发,瞧你宝贝的。”淳歌含着笑,从林洎头上也扯下几根,手中也不知开始在编些什么,只听他说道:“我这个大活人都在你旁边,不必在乎这几根小发丝。”
“这是什么?”林洎只看见淳歌的双手飞快地编动,不稍一会儿便有一个两结相连的花结。
“当真不认得吗?”淳歌拿着花结在林洎眼前摆了摆。
“同心结?”林洎有些惊讶。这就是传说中的同心结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淳歌将同心结塞到了林洎手中说道:“这是我给你的,从今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我生同寝死同椁,再不分离。”
林洎小心翼翼地接过同心结,望着这个花结,久久不语,之后便也不知从哪儿拿了个香囊,将它装了进去。
“这是我娘生前给我做的,如今将它放进去,想来我娘也知道了我娶了一位仙子般的妻子。”林洎将香囊贴身放好,深深呼了一口气。
淳歌忽然牵起林洎的手,拉着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道:“林洎的娘亲,如今也是我的娘亲了。”
“谢谢您,让林洎来到我的身边,您放心,今后我来照顾林洎,春夏秋冬,添衣加菜,我定将他喂得饱饱的。”说着淳歌朝地上一磕头,算是对天上人的承诺。
林洎心中滑过暖意,学着淳歌那样双手合十,说道:“淳歌的爹娘,现今也是小婿的爹娘,您俩老放心,我定会将淳歌养的白白胖胖,不让他受半分委屈。”林洎朝着地上一磕头。
“季乾乐山,你们也放心吧,淳歌这儿,有我呢。”林洎牵着淳歌的手,望着淳歌,勾出一个沁人心脾的笑。
“嘀嗒嘀嗒”淳歌侧过头去,可泪水却滴在了两位新人交叠这的衣裳上,发出丝丝响声。
“桑青,让你久等了。”淳歌扑进林洎的怀中。
林洎揉着淳歌的脑袋,说了句:“酒香不怕巷子深。”
“什么烂比喻。”淳歌轻锤林洎的胸膛,终是破涕为笑。
“起吧,赶紧把那交杯酒给喝了吧。”林洎将淳歌领到桌子边,端起两杯交杯酒,递给淳歌。
淳歌接过交杯酒,本是想等着林洎与他交杯的,谁知这家伙直接与他碰杯,一饮而尽。淳歌不由得问道:“你可知何为交杯酒?”
“不就是一杯酒吗?”林洎有些云里雾里地反问道。
“说你是才子,竟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淳歌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交杯酒,你饮一半,我饮一半,随后换饮,以示交杯。”
“啊”林洎这下愣了,呆呆地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酒杯,怎么就没人事先告诉他啊。只是人家都当林洎是天才,这种琐事那里需要别人提醒的。
“这可怎么办啊?”林洎眨巴眨巴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淳歌问道。
“还能怎么办”淳歌也不手软,和林洎一个碰杯,一饮而尽说道:“这不就成了。”
“不算,不算”眼看着暧昧气息浓重的交杯酒,因为他变成了兄弟之间的干杯,林洎那个悔的呀。
“小事,小事。”淳歌拿过林洎手中的空杯,将它俩一正一反掷于床下,但感受着林洎好奇的眼神,淳歌才知道,原来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竟也敢与他成婚。没好气地为林洎解惑道:“按杯于床下,以示百年好合。”
“淳歌知道得可真多。”林洎为了掩饰自己‘无知’,赶忙拉着淳歌坐到了床上,一脸地讨好。
“那是。”淳歌极为得意晃着小脑袋,倒让林洎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初相见。
“你这样子,与小时候没有半点儿不同。”林洎让淳歌躺倒床的里面,为淳歌铺好了被子,自己才钻进去,将淳歌搂在怀里。
“我小时候,如何了?”淳歌依稀记得自个小时候。那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少年呢。
“我年少时以为自己绝世无双。直到见了你才知道什么叫无独有偶。这一记,便印在了心上。”淳歌是改变林洎的关键,从第一面到现在,林洎都不曾忘记。也不舍得忘记。
“我倒是早早地忘了你。”淳歌吐了吐舌头,他那会儿年纪小,那里知道今后会再遇林洎,自是没有将那一次小小的见面放在心上,加之后来他心性大变,更是想不起林洎了。
“所以说打小便注定了,你吃定我。”林洎蹭了蹭淳歌的鼻尖,心中有无限地甜意。
“哦,对了。我总觉着忘了什么,原是将大事给忘了。”淳歌恨不得拍开自己的脑袋瓜子,说道:“我在京中与他商量好了,倒是将他劝住了。”
“我竟也忘了问。”林洎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被婚事高兴昏了头,忘了询问淳歌苏见豫的安排。
这俩新人在这难得的夜里终于是记起了与他们婚事无关紧要的那档子俗事。倚在林洎怀中的淳歌,便慢慢地将当日之事尽数告知林洎。
当夜淳歌被苏见豫召进宫中已是深夜,苏见豫是十分疲惫的,但太监不知拿了一颗什么药丸给苏见豫一服下,这人便开始精神了。
“淳歌倒是好本事,竟让北王也应允削藩。”苏见豫已然见过北王让淳歌带来的协议书。
淳歌自是听出了苏见豫这话中的试探,心中一冷,但面上却依旧做云淡风轻状,说道:“北王世子卷进文擂台一事,北王应允下官说是只要下官劝得了世子,便应允了朝廷削藩一事,下官苦苦劝了几回才使世子回心转意。北王自是不会食言而肥的。”
淳歌短短几句话,便将他在北方所有的事儿给交代清楚了,其实他的事儿,苏见豫知道得比任何人都详细,因此他只不过是走个台面,以维持他们师徒之间淡薄的情谊。
“那淳歌觉着朕,会不会应允北王呢?”苏见豫还是很满意淳歌的回答,起码这孩子没有隐瞒什么。
“北王乃是四王中权势较大,名望较高的,若是对他动手倒显得师出无名,依下官之见,皇上若是允了北王所求,乃是利大于弊。”淳歌这番话在来的路上想过了无数次,每一个字都极尽斟酌。
“哦,何为利,何为弊呢?”苏见豫轻眯着眼问道。
“此举之弊端则是留下北王这个隐患,然此举之利却有许多。”淳歌话音一顿,复又接着说道:“一来,倘使有北王相助,淳歌有十足的把握削去其余三位王爷,二来,朝廷可将削藩一事儿推到北王身上,使其坏了名声,三来,四王原是一体的,唇亡齿寒,只剩下北王一人,无人与其相商,独木不成舟,将来朝廷也好收服。”
“淳歌果然是朕的好徒儿,此事便交给你了。”苏见豫高声笑道,面露喜色,但眼中却不知哪般情绪。
林洎听完淳歌的形容,皱了皱眉,说道:“他这般容易便应允了。”
“起初我也不信,但密旨一下,容不得我不信。”淳歌想起那份被他藏好了的密旨,倒是不能不信苏见豫。
“想来他是有了拿下北王的万全之策了。”以林洎对苏见豫的了解,只怕北王在四王灭后,也不得安生了。
“我倒不觉得,北王会有危险。”淳歌神秘兮兮地一笑,他还有一事瞒着苏见豫呢。
“为何?”林洎隐隐猜到了,但为了不打击淳歌的积极性,所以他现在又忘了。
“只要四王少了三个,北王就能问朝中要求更多的粮饷,到那时只有北王一人要粮,自是容易许多,皇上也不会立即向北王发难,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只怕短时间内皇上还动不了北王。”淳歌正是知道了北王的打算才会放心让北王帮着自己削藩,否则他怎敢与北王有什么瓜葛。
“正是如此你我便也有了喘气的机会啊。”林洎累了一天加上这些日子兴奋得睡不着,这会儿佳人在侧,心中安稳竟泛起了睡意。
“确实如此”淳歌还想在说些什么的,哪知耳边传来微微鼾声,原是林洎睡着了。这下他真不知是喜是悲了,其实他想提醒林洎的,成亲最重要的便是洞房花烛夜的洞房啊,算了反正林洎睡着了,他也睡觉吧。
淳歌果断地没有叫醒林洎,以至于往后许多年,林洎一直捶胸顿足地后悔,说自己辜负了今日的良辰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