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礼有些吃惊,南川公与淳歌素来不和,吃顿饭都能因为不吃哪个菜争上半天,今天却破天荒地统一意见,看来城外一行当真是有必要的。当然苏佑礼绝对想不到这是人家淳歌和南川公两人合伙诓他的。也是人家南川公与南王有数十年的交情,可以说是看着苏佑礼长大的,苏佑礼做梦都想不到,南川公会坑他。
“那本世子就走一趟吧。”苏佑礼磨蹭了一会,问道:“不知今日的何时去啊?”
淳歌在人家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心说都来找你了可不就是想现在去,明知故问摆明了是推脱。
“择时不如撞时,即刻动身吧。”南川公也知苏佑礼并不想去,他的任务就是让苏佑礼孤身一身跟着他走。
“这,这。”苏佑礼再度磨叽了一会,说道:“本世子去找人准备车辆,还要安排护卫,两位先稍候片刻。”
“世子,马车子谨已备好,至于,护卫。”淳歌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得苏佑礼又是一阵心动。
“有何为难,子谨尽管说。”苏佑礼想来不喜欢让美人为难,何况是淳歌这样的绝色呢。
淳歌咬了咬牙,看起来像是为心事为难,其实他是气啊,他堂堂礼部尚书,竟也要使用美男计,倘使传出去,他该怎么混啊。
“世子,官大人的兵都是百里挑一的,你若是带上护卫恐怕,有些不妥吧。”人家都是精兵了,难不成还保证不了一个人的安危吗。所以在有苏军营有个习惯,但凡是精锐兵马,上头来检阅的时候都会是孤身一人,一是显示对士兵的尊重,二是不泄露军中的消息。
“世子,军中的将士自有一套训练的法子,鲜少人知。你”淳歌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佑礼总该知道是不能带亲兵的了吧,再者说,可不是淳歌这儿检阅是这样的,整个有苏都是这样,人家淳歌不过是照规矩办事。
苏佑礼向来把自己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即便是淳歌与南川公都这么说,他还是不放心。
淳歌见苏佑礼依旧在犹豫,索性一跺脚说道:“世子。且安心,若是有什么危险,子谨第一个挡在世子前头,即便是死,子谨也不让世子有分毫的损伤。”
“子谨不瞒世子,子谨的这些兵都是跟着子谨出生入死的。还望世子给他们一个尊严。”说着淳歌已经摆出要下跪的姿势了。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苏佑礼赶紧扶着淳歌,以淳歌的身份怎能向他行跪拜礼。要是被他爹知道,还不打断他的腿。
“本世子,随你们去便是。”人家两个人的话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能不去,再说不过是城外,他们南王府的军队在成为一直有暗中守护的兵马,他倒也不怕有刺客,再不济,他身边不就有两个极好的挡箭牌吗。
于是乎,苏佑礼就这样独自一人跟着淳歌与南川公到了城外的一处较为空旷的驻扎地。那是东南士兵的临时军营,他们这些人都是官二伯一手带出来的,曾经与淳歌并肩作战。这一次稀里糊涂地就来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淳歌说苏佑礼要来检阅,那他们就让人检阅。
苏佑礼并不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否则他就不会对这个军营的构造毫无感觉了。淳歌所搭的临时军营,是呈包围状的,只要苏佑礼进来就会被一众兵士包围住。然而这些士兵并不知道淳歌的计划,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站在原地让人观看。
淳歌与南川公并没有与苏佑礼同排行走,而是落在后边,两人的步伐出奇的一致。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是淳歌的余光总是能瞥到南川公,他有意无意的一眼,总是能让南川公打一哆嗦。
苏佑礼兴许是走累了,随意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见淳歌与南川公还在后头,便高声地喊着他们。
南川公的脚步顿了顿,终是停了下来,淳歌也不再迈步,他不说话,就是看着南川公。南川公抖着手,往自己的身后,摸了摸,又放下,周而复始两三次,还是拿不出个什么。
“扑哧”淳歌笑了,他就不信南川公这辈子是干干净净地没害过一个人,当然亲手杀人可能是头一遭,但是有必要显得这般的犹豫吗。他当初可是眼都不带眨地杀了人呢。
听见淳歌的笑声,与其说是笑声更恰当的应该是嘲笑,南川公愣住了,他似是想起了,淳歌是个手上沾着鲜血的文人,许是这些年淳歌太过低调了,很多人都忘了,淳歌曾亲手血刃了方家兄弟。那时候淳歌还是个少年,南川公第一次从心底佩服一个人,淳歌的胆气,勇气都是非同与常人的。这样一想,他的心似乎也稳了稳,慢慢地从后腰处掏出了一把匕首,缓缓地朝着苏佑礼走去。
淳歌看着南川公蹒跚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南川公只有自己手刃了苏佑礼,才能洗脱与南王的关系。否则任凭他舌灿莲花,人家还是不可能放过刘家的。
“南川公,你可来了,这兵看得本世子,可真是累极了。”苏佑礼擦着自己额头的汗,喝着士兵端来的水。
“世子,老夫是看你长大的,委实是对不住了。”南川公一声叹息,匕首便朝苏佑礼直直刺去。
淳歌一看便知道南川公是个没经验的,刺杀怎么可以从正面进攻呢,所以人家苏佑礼也看见了,急忙闪到了一边。
“刘誉,你疯了?”苏佑礼身上并没有兵器,那些士兵在南川公动手的时候,便躲得远远的,因为淳歌吩咐过,让他们无论是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出手。
“我没疯,我这一辈子,没有比这一刻更清醒的了。”人一旦怀着必死之心,即便是想南川公这样的老人家,也能与苏佑礼这样的中年人对打一阵。更何况人家苏佑礼要命的很,南川公有不要命,高下此刻立见。
“官淳歌,你还看着,赶紧救驾。”苏佑礼的身上被南川公划了一道口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救驾。”淳歌提高了个声调,带着讽刺反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说出这两个字?”
“你”苏佑礼愣了愣,这样冷漠的淳歌他还是第一次见,怪不得南方的官员都说,官淳歌这人,惹不得,原先他还不信,觉着淳歌是个单纯的孩子,现在看来,淳歌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只是在这生死危急的关头,他才看清了淳歌的真面目,实在是太不幸了。
“苏佑礼,本官乃是皇上所派之钦差,今已查清南王府蓄意谋反,你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淳歌并没有去帮助南川公,他反倒是开在一棵树边,就像是看好戏一样。
“我早该看穿你的真面目的,你个下三滥。”苏佑礼的心脏险些就被南川公刺穿。
“下三滥”淳歌重复说道:“本官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你若不贪色兴许早就能看出本官的戏码,只可惜,美色误人。”淳歌倒是没有一点儿害羞,恍如他口中的美色不是指他自己一样。
“你”苏佑礼真是没被刺死也被淳歌气死,就在这个空档,南川公一刀插进他的心口,南川公终是无力地倒在他的身边,原是淳歌与他谈话,就是为了帮南川公制造空档,他又被淳歌给骗了。
也不知苏佑礼是哪里来的气力,硬生生将匕首从胸口拔出,反插进南川公的胸膛,南川公追了苏佑礼半天,早就精疲力竭,更没有气力去多,生受了这匕首。
“官淳歌,你,你。”南川公胸口插着匕首,用龟速朝淳歌那儿爬去,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南川公刘誉杀敌有功,英勇牺牲,本官定会禀告皇上,赏赐刘家的。”淳歌看着刘誉拖了一路的血,还有那卑微的爬行,他悄然闭上了眼。
“官淳歌,即便是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活着走出西南,我南王府的大军,会为我报仇的。”苏佑礼捂着胸口,眼中泛出阴冷的光。
“是吗。”淳歌仰天一笑,问道:“那你王府的兵呢,怎么过了这么就都没有出现呢?”
“你休要得意,你等着。”苏佑礼的手指着淳歌,似乎看见了淳歌的死期。
“他不必等。”一个身长九尺,十分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军装,大步流星地走来。
苏佑礼认识他,那人是南王麾下第一大将李虎,一个绝望的念头,在他的脑海盘旋。
“阿虎。”淳歌强忍住自己的泪水,这个人是他在世间的牵绊,这人名叫李虎,是淳歌的发小,他们同是青山村的人,更是李婶的儿子。
“小歌。”李虎也是隔了二十多年再见淳歌,在此期间他们虽是有书信来往,但是为了保密他们是能少联系就尽量少联系,见面简直就是奢望。
“李虎,你竟是叛徒。”李虎待在南王身边快二十年了,任谁都不会将奸细两个字与他联系在一起的。
“他从来就不是叛徒,他是皇上信任的将军。”小时候李婶对淳歌的好,淳歌一直记得,但是他没能救出李婶,是他这辈子的遗憾,现在能和李虎相聚,他容不得别人说李虎一句不好。
“世子,末将与官大人,自小一处长大,你说末将会是叛徒吗?”李虎转过头,严肃的脸上呈现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