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洎的话犹如利剑,这个男子总是能用最简洁的语言将阿奴心底的期望粉碎个干净。
“烦请林卿士,告诉公子,阿奴没有变。”阿奴并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
“不必他说,我已听见。”淳歌的声音从天牢门口传来,不一会儿,人便出现在阿奴与林洎的视线内。
“公子。”阿奴愣愣地叫唤。
“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我是气,气你有所隐瞒,可回过神来。”淳歌自己笑了笑,说道:“你也并没有做什么。”
“公子,这是原谅阿奴了?”阿奴一个激动差点就要扑到淳歌身上去了。
“你如今是殿下,我不过是个臣子,担不起你这样的。”淳歌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我的情分早就尽了,而今共事一主,只需要好生完成皇上所交代的事儿,便可。”
“呵呵呵”阿奴仰头一笑,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淳歌无心,无情,淳歌的冷漠,他又不是第一次领略。
望着阿奴失魂落魄的背影,淳歌并没有去在意,有时候,事情被剖析地太过透明,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伤害。
当初阿奴将淳歌的消息泄露给林相,导致淳歌差一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可阿奴却没有选择离开,反倒是死气呗咧地留下来,这本就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儿。那时候淳歌与阿奴相识也不过是数年,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让阿奴这个少年忍受淳歌的冷嘲热讽,而留下来呢。
年少的淳歌是锋芒毕露的,眼中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沙子,因此对阿奴也是百般刁难,可阿奴就有这个本事,在各种委屈中,忍受下来。若是照淳歌以往对阿奴的理解,肯能会被解释成。阿奴心系淳歌,因此才舍不得离开。可事实呢,情分这东西,说尽就能尽。促使阿奴忍气吞声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苏见豫,阿奴的父亲,鉴于苏见豫的命令,阿奴蛰伏在淳歌身边,一待便是十多年。
由此可见,阿奴的初心本就不是为了淳歌,淳歌又何必再对阿奴有什么牵挂呢。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连阿奴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将心给交了出去。直到后来,硬是将面具融入了自己的骨髓,他再也分不清,人前的那个戏子,和人后的那个自己。哪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唯独有一点,他很深刻的清楚,他的生命中已经离不开淳歌了。
然而一切却已为时已晚。
“你怎么来了?”林洎和淳歌说好了的,今儿让淳歌待在家里,这家伙还是出来了。
“看看你这张脸。”淳歌没好气地等着林洎,这这家伙这张脸,就好像是被‘狗’给啃了似的。好好地花容月貌,变成了残花败柳。
“他也没好多少。”林洎眨巴眨巴眼睛,口中的‘他’指的是苏佑仁,这也一算是他从小打大,最过瘾的一架了。
“你这么说,倒还是你有理了。”淳歌狠狠地戳着林洎脸上的伤口。说道。
“一个男子这一生,若是没有潇洒打过一架,那便是白活了。”林洎倒是不在乎脸上那些个磕磕绊绊,他小时候身子还没有太坏那会儿,就一直想要痛快地打上一架。想不到今日才实现这个愿望。
“打上一架,瞧你像是意犹未尽呢?”淳歌扯着林洎的脸说道:“你倒是说说看,今后还敢不敢了。”
“嘶”林洎可不是铁打的身子,自然是知晓疼痛的,淳歌下手那叫一个不分轻重,鉴于娘子生气了,所以林洎果断地回答:“不敢了。”
“分明有其他的法子,你偏要和人家打上一架,你也真是个奇人了?”淳歌在家中休息之时听闻,林洎与苏佑仁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在一块,吓得他脸午饭都没吃好。
要说林洎的目的就是让苏见豫他们知晓,淳歌与北王的关系已经破裂,可具体用什么法子,淳歌却是有几个定案的,想来林洎应也有打算,但万万想不到,这林洎的行动竟是这般的激烈。结果还将自己弄到了天牢里来,淳歌只能是无语问苍天,估摸着是林洎出门前脑袋被门夹住了吧。
淳歌自然是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了,苏佑仁时眼红林洎一年到头,从早到晚跟在淳歌身边,而自己连见淳歌一面都要弄得偷偷摸摸。至于林洎自然是看穿了苏佑仁对淳歌那点小心思,对付自己的情敌,哦不,是觊觎自己媳妇的人,说再多也不如踏踏实实地打上一架。
“呦呦呦,瞧你这模样,不服气了?”淳歌拿出天牢的钥匙,这是他先前问牢头讨的,他当年也住在这儿一段日子,和牢头也算的上是朋友,因此他想要天牢的钥匙,还是简单的。
“怎么能啊。”林洎很是正紧地说道:“娘子,连天牢钥匙都能拿得出来,人脉如斯,为夫佩服。”
“这小嘴挺甜的啊?”淳歌掏出怀里的药,往林洎唇边的红肿处抹去。
“怎么晚上就来了,我还以为,你明儿才能把我领出去呢?”淳歌的动作未免也太‘温柔’了,林洎连小眼睛都不敢睁开了,他原以为淳歌最快也得等到明天,才能进宫,不料淳歌深夜就来了。
“不是我。”淳歌给林洎破口的地方呼了几口气,说道:“是林相。”
“他来了?”林洎有些吃惊,林相大抵都不管他的事儿的。
“门禁前出去了。”淳歌所说的门禁,指的是宫里到了一定时间禁止人员进出,而林相则是见淳歌来了,放松地离开了。
“你见到皇上了。”林洎挑眉问道。
“没有,只是传了句话出来,说是等明日宫门开了便放你出去。”林洎在殿外等了好几个时辰,苏见豫都已身体不适为推脱,好在淳歌一直坚持,苏见豫这才松了口,传了句话出来。
“他能松口,那便是信了三分。”以苏见豫的疑心,要不是信了一点,只怕淳歌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现在陪着林洎了。
“倒也是。”淳歌耸了耸肩,无论如何,他能在天牢里陪着林洎,便已经是个恩惠了。
翌日宫门一开便有太监奉太子之命,护送淳歌与林洎离宫,并且传了一道口谕,说是免淳歌与林洎今日早朝。
“他待你倒是挺好的。”林洎可是有自知之明的,能让苏祐君关心的肯定不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心中的醋坛子又开始冒烟了。
“怎么回到京城,便掉进了醋缸里吗?”淳歌嗅到了林洎通身的醋味,不由笑道。
“你是不懂,有这么一个人人惦记的娘子,身为夫君的我,白头发都多了几根。”林洎作势扯起了自己的头发。
不巧,还真让淳歌看到几根银丝,淳歌眼尖手快,拉过那几根头发,问道:“前些日子还没有的。” “我打小头发就白得开,这是我用功的表现。”林洎知道淳歌是真的担心了,于是便故意放轻松说道。
“好在我别的都缺,药方子我倒是多得很,今儿开始我给你好好补补。”淳歌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闪过了一丝担忧,林洎的身子虽说是好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复发呢,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啊”林洎脑海中浮现出,淳歌上一次给他煎的药,那可真是良药苦口。
一场风波过后总会是风平浪静许久,兴许是被林洎打伤了,苏佑仁在这几天一直待在驿馆,而皇上的病却是有了大的起色,也不再需要太子监国,淳歌等人在卿部兢兢业业地工作,不过还是免不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这卿部现今共有六位大人,其中官位最高的是林洎,其后便是定山王岳父高卿士,中间的几位大人有一个是林派的姓马,有一个是南派的姓方,还有一个是不知何门何派的,姓吴,而入卿部时间最短的,便是淳歌了。
故而在卿部的会议上总会出现这样的一幕,淳歌领头,林洎无怨言,吴卿士没意见,马卿士跟随林洎,剩下的两个少数服从多数。
“不行”只听见高卿士拍案叫起,说道:“周中正是礼部侍郎,官卿士不在的几年,礼部被他打理得好好的,他理应是礼部尚书。”
淳歌皱了皱眉,这个问题他们已经吵了不下七八次了,淳歌呢是想让周中正等上几年,他可以兼任礼部尚书,可高卿士不乐意了,心说你官淳歌都已经是卿部的卿士了,还要霸着礼部,天下没这么好的事儿。
“礼部侍郎并不止一人,扶正周中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本官只是说延后几个月,先查看查看。”淳歌发觉高卿士就是个老顽固,什么道理都和他说不通。
“那你官卿士当年,怎么就能走马上任呢?”高卿士冷言讥讽道。
“本官是皇上钦点的,高卿士如有意见,大可也让皇上钦点周中正啊。”淳歌就纳闷了,周中正是林派的人,高卿士是苏见豫的人,他干嘛这么热心地要帮周中正啊。
“你。”高卿士气得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他要是能让皇上钦点,还在这里吵个什么劲儿,可不就是皇上不肯啊。
“那咱们少数服从多数。”投票表示总公平了吧,淳歌黑心地想着。
“吧还不如去找皇上呢。”高卿士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他们卿部那一次投票不是淳歌获胜啊,还投票呢,他永远是那个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