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你们热闹,也不便打扰,只是想来问问你,何时拔营。”苏佑君考虑的是正常的,他虽不懂行军打仗的事儿,但是先发制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淳歌若是率军早些出发,便可占到先机。
“拔营?”淳歌与乐水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此处乃是东南的中心所在,当时挑在此地建设军营,便是看准了此处距离杭城较近,且易守难攻。”乐水似是知晓了苏佑君的意图,解释道。
“殿下,现今只是听说林拓以林洎为先锋,不知其具体动向,贸然出动反倒是打草惊蛇,臣以为按兵不动更为妥当。”淳歌没有看着苏佑君,而是随意地翻着一本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苏佑君还是觉得现在什么都不做,并不是上上之策。
“殿下。”淳歌微微一笑,说道:“谋定而后动,乃是行军之道,将领身上背负的不是战争的输赢,而是将士们的性命,故而行的每一步,更要谨慎再谨慎。”
“如今林拓谋逆,大军在南方边境,可上可下,若是他们往北行,因是定山王派兵,若往南走,则是要我方做好万全准备,而此处便是可进可退之地,轻易行军,只会让林拓看清我方意图,做出反应,到时便得不偿失了。”淳歌这番话说得诚恳,这些可都是他这些年打仗的经验之谈,或许他是想将这些经验传给苏佑君吧。
“如此看来,倒是我鲁莽了。”苏佑君还以为淳歌会因为林洎而有所保留,未曾想人家淳歌公私分明,再者淳歌的考虑确实比他缜密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淳歌都在训练士兵中度过,以防不测,他还是决定让乐水将东南去年招的新兵带过来。一起训练,人数上不占优势。这场仗双方的起点就不平衡了。
可苏佑君却是奇怪,淳歌有五万兵马,但还在要兵,先不说军粮够不够,他与苏见豫总觉着淳歌是要带着兵马去投靠林相似的。憋了好几天,苏佑君终于问出口了。
“淳歌,你要那么多的兵做什么。”这仗都还没开始,就已经召集兵马。军权在手很难让苏见豫父子俩相信淳歌是忠诚的。
淳歌本来坐在一旁看着士兵训练,但听苏佑君这么一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吩咐一旁的乐水接着看,自己则是和苏佑君去了一处较为幽静的地方。
“殿下为何这么问。”淳歌笑得神秘,那眼中看似戏谑,又是嘲讽。
苏佑君吱吱呜呜半天,他不是不能编些话,只是他明知淳歌会看穿。有何必再多说些无用之言呢。
“殿下,臣的妻子,祖父。整个官家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淳歌退后一步,眉梢一冷,淡淡道:“还是在殿下眼中,臣已经无情无义到那般地步,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流尽亲友的血。”
“你是在讽刺我吗?”苏佑君很难听不出,淳歌话里的意思,故而连语气也变得生硬了些。
“殿下说笑了,臣不敢。”淳歌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因为不在乎,他早就不介意苏佑君的态度。
“我问你。为何召集兵马,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忌惮你。”明明知道苏见豫会怀疑。淳歌有为何要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引起苏见豫的疑心,这一点苏佑君想不明白。
“我为何要召集人马?”淳歌也是笑了,乐呵呵道:“我与林洎谁强谁弱,你可能分清?”
淳歌他进一步,紧紧盯着苏佑君,说道:“林洎,有林拓相帮,敢问殿下,臣又有谁能与林拓相匹敌呢?”
“这不能算是你招兵的理由啊。”苏佑君一想这个解释也确实合理,但是苏见豫不信啊。
“淳歌,自打林洎离开,你就一直往前冲,在官场的这些年,你是内敛的,可这一次,你却硬生生将自己摆在一个尴尬的地位,非要和父皇杠上不成?”苏佑君的这些话早就想要问了,或许是他不能接受淳歌不再和他们一伙,也可能他不能接受淳歌与林洎的感情如此之深。
“那么殿下觉得,下官该是怎么样的?”即便是被苏见豫拉出去当挡箭牌,他也该甘之若饴吗,那真是抱歉了,淳歌还没有这么大的情怀呢。
“小歌,无论你信不信,在我心中你始终是哪个同我一块长大的人,我信你。”苏佑君眼中泛出柔情,似是回到了好几年前,他们还没有闹翻一样。
“林相十万大军,我方五万大军,敌众我寡,将才确实势均力敌,此时此景,我焉有大胜之理。”淳歌叹了口气,只有他知道,这一会林相绝不会留守,而林洎加入林相之列,不过是为了他争取时间,好让他有所准备,想来林洎早就知道淳歌会选择站在苏见豫这一方,否则林洎是不会离开淳歌的。
“你不是说,可保证父皇的安全吗?”苏佑君愣了一愣,这是淳歌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和他讨论军情啊。
“是,我能保证。”淳歌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殿下南方有数十万的百姓,所谓兴亡,苦的还是百姓,我护得了杭城,却护不得南方,百姓如斯信我,我岂能弃他们于不顾。”
这一点才是淳歌真正在意的,无论是杭城的百姓,还是整个南方的百姓,他们都以为他们南方的灾难已经结束了,休养生息才多久,淳歌不忍心让他们再一次领会战争的无情。
苏佑君似是不认识淳歌一般,望着淳歌是难以言喻的诧异,他从不知淳歌的胸怀是这样的广阔,他想过淳歌是为苏见豫,为林洎,却料不到淳歌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
“小歌,你放心,这后顾之忧,我替你担了。”看着淳歌皱起的眉峰,淳歌坚定地说道。
淳歌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知不觉间三日便过去了,淳歌正在营帐中查看南方地形图,他虽熟知南方地形,却也担心林拓会占了先机,只能日夜不停地研究着地形只为了占据一方的地势之利。
“淳歌,林拓这招真是绝了。”说着乐水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淳歌急忙为乐水倒了杯水,乐水喝下了依旧是啧啧赞叹,说道:“这个林拓,竟能想出那样一招,倒是光明正大地向皇上宣战。”
“宣战了,未曾想林拓竟也这么礼待,未战先宣战,此乃春秋的做法啊。”想那春秋战国时期的春秋,打起仗来与后面的战国可是截然不同的,在淳歌两军对垒,先礼后兵,可战国却不同,往往是想打就打,现今的人大多采取战国的做法,独独是最该采用战国做法的林拓,用的竟是春秋做法,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是啊,他竟在一边境之处,向天下人宣示他林拓登位,你猜猜他用的是什么法子。”乐水偶得一挑眉,那神情像是小时候与淳歌玩笑一般。
“林拓这等绝顶聪明之人,绝对不会自己登基的。”淳歌了解林家的历史,因此知道林拓绝对不会用和前任同一种方法,自我登基的。
“确实,他身旁的一个谋士竟称他不注意,将龙袍披在了他的身上,一时间所有人都瞧见了,因而林拓不得已也称帝了。”说着说着乐水却是有些疑惑,问道:“若是没有林拓的旨意,那谋士敢那样做,可林拓本就是反贼,有何必多此一举呢。”
“黄袍加身,可真是高招。”淳歌忍不住佩服道:“你想,如今天下是太平之时,当今圣上虽沉迷于丹药,但也不曾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此刻谋逆是与天下人为敌,失的可是人心。”
“倘若林拓是无可奈何等位,将来成功了,便可杀了哪位谋士,以表愧疚,也算是给了天下人一个交代,百姓哪里知道那么多自然会觉得,林拓为了给天下人道歉杀了自己的谋士,那是重视百姓。”淳歌挑了挑眉,一副下面的你知道的样子。
“如此一来,民心自然而然就归于他了。”乐水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出戏就一个作用,可不是林拓的作风。”淳歌一脸‘你想得太简单了’的样子,说道:“你再想,若是林拓起兵失败,这责任”
“这责任便归于那个谋士,只要将那谋士推出去,林家便能保全。”乐水深深感叹啊,果然是官场老狐狸,前路后路都算计得满满的,世间竟有这样的人。
“典型的林拓风格,无怪乎林拓能在朝堂上独占鳌头数十年。”淳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
“哥,林拓要往南打。”淳歌紧闭着眼陈述这个如事实般的猜想。
“为何。”林拓自立为帝,自然是要往北方打的,一则京城在北方,二则他的势力集中在北方,往北打那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北方的北王,可不是吃素的。”淳歌抿嘴一笑,无力道:“皇上在南方,除了皇上能让局势变得更乱,他的势力便可更强,再者则是他将我们看成了软柿子,不捏我们,捏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