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歌挑了挑眉,吃了几口菜,这才开始回答问题:“老套路。”
乐水三人皆是皱眉,只听见淳歌说道:“三字计曰,苦‘肉’计。”
“苦‘肉’计?”乐水三人惊叹道。
“就你现在和他的关系,你还用苦‘肉’计,你就不怕他直接剮了你的‘肉’啊。”乐水摇头,不得不说淳歌这家伙是艺高人胆大,要不是阿伯将淳歌早前的计划告诉他,他这会儿还干着急呢。
“祸兮福兮两相依,我与他的关系日益淡化,却也是我能翻身的机遇。”淳歌早在林相第一次诓他出城之前就安排了许多事儿,比如官家的薄情,例如官场的寡义,只是没有在淳歌预料中的是苏佑君的偷袭与林洎的受伤,好在这两件事儿都能顺利解决。
“你这计究竟是如何使的?”乐水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一局,我下得‘精’细。”淳歌本是笑意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沉重。
淳歌与苏见豫辩解的那些话,他早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可却偏不在最初的时候说。苏见豫是何人,怎么会想不到淳歌肯束手就擒的原因呢,他能想到,更得想得透彻,这样一来,他便会怀疑淳歌回来的最初用意,有了疑‘惑’苏见豫就不难想到淳歌的良苦用心,对淳歌的行为也能有几分理解。试问一个心中有数的苏见豫,和一个满是怒火的苏见豫,淳歌更倾向于前者。
将淳歌关进牢房,淳歌不为自己辩解,这样一来他便处在一个自我放逐的状态,苏见豫起初确实是恼火得很。尤其见淳歌还这幅德行,更是火冒三丈。他等着满朝文武对淳歌进行最强烈的职责,同时他也想看看。淳歌这些年在朝中的势力究竟到了哪般地步。未曾想,他所见到的却是一面倒。几乎没有任何人为淳歌求情,一时间他找到了一种天下尽在我手的感觉,他有苏的臣子还是效忠于他这个皇帝的,而淳歌再本事也不过是个官员。
自我感觉良好的苏见豫还没好好享受这种嘚瑟的时刻,便猛地回想,淳歌是他亲手调教的徒弟,淳歌的成功是他一手促成的,现在淳歌落难了。竟无一人援手,他这个在里子方面有些挂不住。于是乎,一个名曰怜悯的东西便从苏见豫心中升起,渐渐地苏见豫开始可怜起淳歌的处境了。
而淳歌正是深刻地把握住了苏见豫的这种心理变化,才能如此成功地布下这一局。
跟在苏见豫身边十多年的淳歌,发现了苏见豫‘性’格上的一个缺点,多疑,这也是历代帝王的弊病之一,但苏见豫的多疑却是不同的。当满朝文武全都站在某一方的时候,这家伙就会拧巴。譬如所有人都说淳歌是个好人,他就会觉着淳歌是个‘混’蛋。淳歌也曾分析过,苏见豫这种‘性’格的养成与林拓是密不可分的。想当年林拓的权势在朝堂是一时无两的。满朝一股脑的偏向林拓这一边,导致苏见豫孤立无援,常以以往苏见豫在不知不觉中对朝中的官员有了一定的厌恶‘性’,便有了这般拧巴的‘性’格。
而淳歌正是恰当地利用了苏见豫的这个‘性’格,成功地翻盘。
早在林拓找上淳歌的那会儿,这家伙便已经开始布局了。当他发现林拓的‘阴’谋,第一时间吩咐地下的官员,尤其是官派的官员们,当他遇难。马上就抱苏见豫的大‘腿’,把他踹到一边。这样一来苏见豫便会有深深的代入感。对淳歌产生怜悯之情这个其一。
第二步,让官家人故技重施。当年官鹏的下场便是苏见豫无力抗争的结果。当初苏见豫要留官鹏。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官鹏回到杭城,本想着安分度日,未曾想官家怕得罪得势的林拓便狠心将官鹏逐出家‘门’,期间苏见豫也曾干预过,但却没能成功,这边是苏见豫的一个心病。而今淳歌像官鹏一样被逐出家‘门’,难免让苏见豫响起官鹏,当时没帮上官鹏的愧疚感便落到了淳歌头上,因此在心理上,苏见豫没有这么怪罪淳歌了。
计划分三步走,最主要的一步,也就是最后一步,那便是淳歌的潸然泪下。说到这事儿,淳歌那叫一个‘激’动。
“你们都不知道,我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淳歌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就差再现那一幕了。
“你便是料定了他会心软。”乐水摇着头看着得意洋洋的淳歌。
“心软?”淳歌挑眉看着乐水冷声道:“一个合格的帝王,最没有的便是‘妇’人之仁,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早已经心软丢到了犄角旮旯。”
“那他为何会放过你?”阿流心中一惊,他以为淳歌这般布局便已是完全之策。
“祸水东引啊。”淳歌挑眉说道:“伤了林洎,苏佑君还想赚个盆满钵满,真真是做梦了。”
淳歌面‘色’一沉,本来他不想将苏佑君牵扯进来,哪知苏佑君会在紧要关头,狠狠地咬了淳歌一口,倘若伤的是淳歌,他一定会大人有大量,只可惜手上的是林洎,淳歌将林洎看得极为重要,因而才有了淳歌转移苏见豫视线的行动。
“我说呢”阿流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即便你深处略势,也不必做出那般姿态,原是故意示弱啊。”
淳歌的厉害,有一部分是苏见豫看到的,另一些苏见豫看不到的,则是由苏佑君传到苏见豫耳中的。如今苏见豫证实了自己是高估了淳歌,那便是情报出错了,传递情报的苏佑君岂能逃开苏见豫的怀疑,加之现在的苏见豫有军权在手,苏见豫不疑心才奇怪呢。
“如此而来,便能限制太子的动作。”乐水眼前一亮,此刻苏佑君大权在握,想要对东南的军队做些什么,他也阻止不了,可有了苏见豫的疑心,苏佑君只能按兵不动。
“无论如何,大人的困境算是打破了。”小旗子举杯,淳歌等人一同碰杯,的确淳歌卡在两难的那个处境终于没有了,淳歌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还是的注意在太子身上,让京师的人,都注意些,踩着这个空子,该做些什么了。”林拓造反,留在京城的那些官员可都是些‘肥’羊,官派绝对不介意再吸入一些人才。
“若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当如何?”阿流寻思着那些人都是些官场老油条,一时间也不能收服。
“林拓谋逆,若是胜了他们自是‘鸡’犬升天,但世事总归会有变化,倘若林拓败了,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呢?”淳歌撇了撇嘴,眼中‘露’出深远的光。
“呵呵”乐水笑道:“我们家小歌这是给他们一条活路呢,林拓若是败了,他们在朝中便成了无依无靠的人,还是又怎会去信他们,不投靠小歌,他们还能指望谁啊。”
阿流皱了皱眉眉头,望着淳歌说道:“你不是想退出朝堂啊,如今又卷入这泥潭,岂非自找麻烦?”
没错,淳歌与林洎是预谋着远离朝堂,但是架不住林拓的谋逆大罪啊。
“正是因为,要保住林洎的命,才要笼络朝堂上的官员。”淳歌叹了一口气:“若皇上当真饶不了林洎,我便倾我所有,这所有总该有些分量吧。”
乐水三人皆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淳歌,乐水惊呼道:“你这是用林派所剩官员的前途保一个林洎啊。”
其实乐水这话已经忘轻了说,淳歌何止是用人家的前途,分明是用林派人的‘性’命去换林洎。如果苏见豫守住江山,淳歌再将林派官员往苏见豫哪儿一送,白痴都知道,那些人活不长了。
淳歌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别说是林派人的‘性’命,就算是那林拓手下所有士兵的‘性’命,只要能换一个林洎,淳歌什么都愿意,这一次,淳歌要尽他所有的力量守护一个人。
淳歌一向说一不二,再加上淳歌对林洎的感情众人都有所耳闻,再觉着吃惊他们也不再多说了。倒时小旗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淳歌。
“这是林大人要‘药’房的人,带给大人的。”说完小旗子便自己吃饭了,这些天他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饿得慌。
淳歌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原是个小骰子,眉间一紧,复又松开,拿起那骰子摇了摇,听到了些声响,忍不住一笑。
乐水坐在淳歌身边,自是将淳歌的神情一脸无语,还有那个骰子。乐水可不止一般的武夫,若要他去考科举,最少也是个进士,因为看到骰子以及淳歌那个乐不可支的样子,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句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想必那骰子里安放的便是红豆吧,莫非淳歌与那林洎真有断袖之情,乐水愣了愣,赶忙寻了个借口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给散去,人家用红豆所表达的相思,不一定是爱情,也可能是友情,一定是这样的。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