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更夫打响了四更天的锣,林木挣扎着睁开自己的不愿睁开的眼,该死的上朝,往常他家公子身子不好,不常上朝因此林木也无须起个大早,可今日不同这是淳歌就职丞相后的第一个早朝,淳歌就是爬也得爬过去,而可怜的林木只能起早一些,为淳歌准备早膳。
林木发出的声响足以吵醒小旗子了,他倒是认命,穿戴好了,便道外头准备淳歌上朝用的轿子,天气虽已回温,但对淳歌而言还真就没有夏天可言。
林方相较于前两个人还是轻松一些的,他穿戴好了,便去唤淳歌起床,刚到淳歌的房门口,便瞧见淳歌自己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望着黑压压的天,吹冷风呢。
这是林方第一次见淳歌穿官服,曾经听林木与小旗子说过,淳歌这辈子穿得最好看的便是官服,当时他笑而不语,他可不信官服还能穿出花来。而今亲眼所见也不得不承认,最适合淳歌穿的还真是官服。深紫色的丞相服,显得淳歌格外挺拔,再加上官帽挡住了淳歌斑白的鬓角,乍一看淳歌倒是年轻了许多。
当年的天下第一美男子,真真不是浪得虚名,穿上官服的淳歌一扫这几年的病态,看上去精神极了,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的林木见淳歌就这般走来,一时高兴地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哭什么?”小旗子狠狠推了一把林木。
“你自己在干什么?”林木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指了指小旗子擦掉的泪水。
“我这是风太大。”小旗子,吸了吸鼻子,好几年了看着淳歌总是一副病怏怏不久于人世的样子,瞧着他都心酸了。好不容易能见到这么有精气神的淳歌,他一下便百感交集了。
“我也是。”林木赶忙理了理自己面上的表情,自打他家公子去世,淳歌便似一蹶不振一般,所有的风华也都烟消云散,他有生之年能再次看到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大才子,他怎能不感动。
“怎么了?”淳歌转头问了一声。
林方绝对能够理解林木与小旗子现在的心情。回了一句:“他们这是高兴。”
淳歌的脚步顿了顿。低声说道:“这些年,多谢了。”
林方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因为淳歌这一声道谢。差点没绷住,也哭出来,好在淳歌没有瞧见他满是泪水的眼眶。
“先生,先吃点粥暖暖胃。”林木端了一碗药粥。
淳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药粥这玩意喝了三年,他早就腻了。“你先放下,我等等再喝。”
林木深知淳歌不爱吃药,没法子只能朝着林方使眼色,这碗药粥可是不同。今日淳歌要上朝,又得走一大段路,这药可是预防淳歌腿无力的。淳歌是不能不喝。
林方接收到林木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便让林木先出去了。
“你自个也是大夫,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林方将碗往淳歌跟前推了推,说来也只是奇怪,淳歌虽不爱吃药,但却绝对不会明确拒绝,听闻从前但凡吃药淳歌必会与林洎说叨半天,最后才无可奈何地喝药。林方仿佛想象得到淳歌为了不喝药朝着林洎撒娇卖萌的模样,也许是现在没了那个人,淳歌即使不愿,也不肯多说。
淳歌看了看林方,任命的拿着勺子喝起药粥,不一会儿碗便见底了,这是林木才将今日的早点端了上来,是青菜肉丝面也算是淳歌的最爱之一吧。
等淳歌慢条斯理地将面吃好已是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林方为淳歌加了一件披风,目送着淳歌离开了林府。
淳歌这个点出门已经不算早了,宫门口早就聚集了许多官员,有的是怕淳歌新官上任会将三把火洒到自己身上,故而早早地来候着,一些新官则是为了一睹传闻中官相的风采,还有的本就是官派中人,淳歌最忠实的拥护者,因淳歌的归来一整夜都兴奋地睡不着。总而言之,今日的宫门也是热闹的,不过少了三个人,这三人便是卿部高方二卿士与新任丞相官淳歌。
话说今日高卿士特意比往常迟了一些,想给淳歌一个下马威,谁知到宫门的时候正好与方卿士一同到达,不过他瞧见一众官员还是在宫门口等着他,他还是十分欣慰的。
“诸位同僚久候了,这便进去吧。”也不知高卿士哪里来的自我好感。
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面色古怪地看着高卿士不说话。
方卿士一下子便看清楚了这形势,讽刺道:“高卿士哪只眼睛看到,同僚们等的是你啊。”顺道发出了几声嘲笑。
高卿士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很是难看,牙龈疼了许久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似是感到了自己的丢人现眼。
一帮的平日里与高卿士交好的官员,面带着尴尬,却还是劝着高卿士要不等一等姗姗来迟的官相。
“哼”只见高卿士一甩袖子,便想要进去,谁人想,淳歌的轿子正卡在他迈进门的一刹那到了,这下他是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愣愣地停在原地。
再说淳歌的轿子停在宫门口,下人掀开轿帘,一个身着紫色正一品官袍的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余光瞟见一众候在门口的官员,便点头示意了一番。
淳歌的这一出场,告诉官员们一个道理,曾几何时他们以为单薄的淳歌已不复昔日的风姿,事实上,那只是人家随便穿了件青衫罢了,现在人家穿回官服,一样的不怒自威,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点头,那些个官场老油条们竟情不自禁地作揖叫了声官相,看得一旁的高方卿士是一愣一愣,心说他们当时怎么就没有这个待遇啊。
“诸位久候了,请。”淳歌没有多说,率先走在前头,丝毫没有理会停在宫门口当木头的高卿士。
官员们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淳歌一声令下便真的让开一条道,自己跟在淳歌身后,成了一道十分靓丽的风景线。
“高卿士还在等什么?”方卿士临走之前,还不忘嘲讽一下可怜的高卿士。
高卿士心头的火,就差喷出口了,为什么他那些手下人也跟着走了,就连他自己也差点就跟着走了呢,反正不论如何高卿士可不能再傻站下去了,于是乎他便也灰溜溜地往前走。
很快淳歌便来到了大殿之上,抬眼一望,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今日苏见豫也破天荒地穿起龙袍,亲自上朝。这一回,大殿之中终于有一个人可以领着文武百官,名正言顺地向苏见豫朝拜,这种感觉比苏见豫吃了灵丹还要舒畅。
“今日实在是大喜啊,朕许多年未曾有如此高兴了。”苏见豫赶在朝臣上奏之前,没缘由地说了一句,听得朝臣很是疑惑。
只有淳歌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苏见豫的意思,他们这个皇上的意思很明白,今天他好不容易上一次朝,心情还不错,让底下的文武百官识相一点,没说糟心的事儿,等明日太子监国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皇上有如此心情乃是我有苏的大幸。”方卿士很快也明白了皇上的心意,瞬间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不愧是太子看上了的人才。
但是,并不是每个高官都能读懂皇上的话的,这一次早朝有一件大事,那便推选新一位卿部的卿士,为了这一个名额高方两派也是争了个把月了,终于在今天要真正挑出个人来了。
“皇上,今日也该为卿部挑个新人了。”高卿士的想法则是将自己的心腹安插进卿部,巩固自己在卿部的地位。
苏见豫脸上的笑意瞬间就被严肃给取代了,他自己养出的人,竟不知自己的想法,白瞎了自己的提拔,苏见豫冷冷可看了一眼高卿士:“爱卿,可有人选了。”
高卿士脖子一凉,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兵部尚书吴大人,是个难得的人才。”
苏见豫哪能不知道这个吴大人是何人也,和高卿士乃是一丘之貉,故而开口问向方卿士:“方爱卿以为呢?”
方卿士早就做好了准备不和苏见豫对着干,笑呵呵说道:“卿部乃是丞相所管,官相这才走马上任,臣可不敢僭越。”
苏见豫的脸色稍有缓和,可见方卿士的话还是顺耳的,“朕的丞相,你倒是说说。”苏见豫和善的话语,加上慈祥的脸庞,再没长眼的人都看出了苏见豫对淳歌的不同。
“臣刚回来,对朝中事物有所不知,高卿士身为卿部第一位的卿士,想必他的推荐定是错不了的。”淳歌平静地开口。又将所有人的视线聚拢在他的身上。
方卿士的眼角抽了抽,难道官相要帮着高卿士那个老匹夫,高卿士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淳歌会帮他。
朝堂之上唯有太子苏佑君愣了愣,深深地看了淳歌一眼,淳歌的嘴上没说任何事情,可该表达给苏见豫的事儿一个都没有少,淳歌如此一说,便是告诉苏见豫自己再回朝堂根基还不稳呢。
果不其然,苏见豫沉思片刻,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曾爱卿为官多年,朕甚是满意,即日起便入卿部,为朕分忧。”
苏见豫口中的曾爱卿不是别人,而是淳歌的头号大将曾沉,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落到了曾沉头上,可大家伙非但没有看着曾沉,反而将目光都偷偷瞄向最前方的那个人,心中的震惊更是无法言语,他究竟怎么办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