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释放
湖广布政使这些日子脑壳都要炸了。这好容易再平定下的流民闹事,如今又冒了出来,而且是越演越大,视乎有人在鼓动着那些流民,几个县的流民在一瞬间都爆发了。
“大人,还是派兵吧,趁他们还没成势,一举剿灭这些流民。”
清客纷纷给布政使出着主意,大多数人都赞成。
只是布政使的刑名师爷却不赞成:“若是剿灭不了?那些流民成了合众之势反扑过来又如何?”
“朝廷最后还是将流民给镇压下去了。”
“正是。这是正是上天赐给大人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大人封侯拜爵就在今日。”
布政使有些动摇了,他似乎被那之后的无线前程所吸引了。
布政使命下人请了督抚司的指挥使前来商量出兵的示意。他自己则找来荆襄山区的地图细细的研读着。
“哦?邢师爷,有什么事?”
邢师爷拱手施礼:“学生来是为郧县知县章延闿一事,罪名已经定好。这是上奏朝廷的题本,学生替大人拟好,还请大人过目。”
凌迟用于十恶不赦的罪名,大多都是谋大逆,郧县知县只是胡乱划分土地,引起原主的不满,这并不算是谋大逆,这样的罪名上奏到刑部也是要打回来的。
布政使一听,脑子里立马冷静下来。他不说别的还好,若是说起那前几任的布政使,他就是一身的冷汗。他前面的那几任布政使有几个是善终的?那就个都是出兵镇压流民的,结果流民没镇压下去,他们自己到一个个的丢官去职。什么封侯拜爵,保住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到是真的。
邢师爷手中的笔随着布政使的话语一一落款,他只是将布政使的话语微微润色,便成了一道道的宪令。他写完过后便交给布政使过目。
……
世芸也喝了酒。她只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却依旧笑着陪着邢师爷吃了这顿饭。
布政使大人道:“不能送上去。这事在咱们这了解便算。既然是因为这个闹事,咱们就在这根结上了断。你写,咱们这就把事情结了。”
邢师爷道:“哪里是安抚?明明是纵容流民闹事。大人,您一定要像前两任布政使大人一样英明决定,尽早剿灭那些个乱民。以安社稷!”他说着长揖行礼,恳切地请求着布政使,大有布政使不答应,他就不起来。
“到底要谢谢钱师爷,若是不是他与布政司衙门的师爷是同乡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细细的看着那份题本。
章延闿被钱师爷接了回去,到了门口世芸只让他跨了火盆,又让他用柳树煮过的水洗了澡,又吃了一大碗猪脚面去了那晦气,这才让女儿扑到他身上。
布政使起身,抓起邢师爷替他写的那个题本,凑到灯下又看了一遍,随即合起,走到一边的立灯处,点燃焚烧。
章延闿微微一怔,随即对着谭世仪道:“自然是要谢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邢师爷回到自己在省城新的小院。才一进门,家里新来的那两个可人的丫头立马迎了上来:“老爷回来了。老爷,郧县章知县太太来求见老爷了。”
邢师爷忙拉住她:“这叫什么。章太太看的上我到是我的体面了。”
“大人既然觉得这《流民图说》写的好,不如将其大意择出,直接奏报朝廷?”
邢师爷见布政使大人烧了那题本忙道:“大人,你这是…….”
布政使点点头,接过来看看,迟疑道:“这……未免太重了些,凌迟……这……”
“这事交给你去办便好。另外,你去把郧县县令章延闿请来,我还有话要同他说。”
邢师爷只觉得这位知县太太爽快的很,笑道:“那就喝一杯?”说着仰头干了。
邢师爷道:“学生看了也觉得好。学生私以为大人还是要将事情上报朝廷,却不是意在要兵剿灭流民,而是安抚流民,化贼为民。不为朝廷一兵一卒便能平定数万流民之乱,大人乃再世诸葛。功在千秋。”
邢师爷叫住了她:“我再说件事,你就更舒心了。”邢师爷让世芸留下来,“布政使大人已经让把章大人放出来。这个时候怕是在见他。你且放心吧。”
“这是郧县县令章延闿月前递上来的《流民图说》(注:此文是明代祭酒周洪谟所写,借来用用),说的就是安抚流民之事。大人让学生好生研读,学生到今日才拿来,还请大人海涵。”
世芸听了顿时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下来,她冒然找了这位邢师爷,冒然的命董维运他们鼓动着县城的百姓,没想到真的就成了。
钱师爷道:“还时候多亏夫人。若不是夫人,学生也办不了这样的事。”
世芸道:“还是多亏了三弟,如不是他,也那不出那么多的东西投邢师爷的所好。”
世芸道:“我过来瞧瞧,看邢师爷您在这住的可习惯,看看还少什么?也不晓得美玉秀玉两个听不听话。”
布政使心里甚是满意,他也头疼若是奏到朝廷,安乾陵兵卒并不是一日便能要到,即使要到,日后兵将来临,他湖广也要饱受一番蹂躏,要好些年才能恢复生机。
章延闿向着他们再三鞠躬:“都是要谢的。多谢夫人,多谢先生。”
邢师爷在丫头的手上捏了一把,只觉得那丫头的皮肤光滑细腻,着实不一般。再想摸一把,只见那个郧县知县章延闿的夫人迎了出来。
布政使迟疑了。他从邢师爷的话中听出了另外的一种意思,他好像是说如果不是他把郧县知县章延闿给抓了起来,那些个流民也不会闹事。这些事都是他的错一般。
世芸笑了笑,亲自执壶为邢师爷满上一杯:“我敬您。”
邢师爷笑着同世芸打了招呼,又道:“章太太来了,快屋里坐。是什么风儿把章太太吹来了?美玉,还不给章太太道茶。”
邢师爷笑着道:“满意,章太太想的这样的周到,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邢师爷道:“学生认为这个罪名正合适。大人,这些流民为什么闹事?是先从何地开始的?”
因为他抓了郧县知县,因为他抓了郧县知县,所以好容易安抚的流民认为朝廷要动他们,所以提早反抗,所以才闹事。这根结就在郧县知县章延闿的身上。
邢师爷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章程却是老早便有了。大人请看。”他从袖口摸出一个题本,双手呈给了布政使。
“东晋时庐江松滋之民流至荆州,乃侨设松滋县于荆江之间;陕西雍州之民流聚襄阳,乃置南雍州于襄水之侧。其后,松滋隶于荆州,南雍州隶于襄阳,垂千余年静谧如故。以前代处置流民者,甚得其道。今若听其近诸县者附籍,远诸县者设州县以抚之,置官史,宽徭役,使安生理,则流民皆齐民矣,何以逐为?”
她心中的喜悦微微地押下一些,忙向邢师爷行礼:“多谢您了。”
布政使哪里见过这个,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反正说老实话他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不过邢师爷到给了他三分的面子,说是拿给他研读的,迟迟未能送过来。他也就借坡下驴,笑道:“我是说呢。好像有这么个东西,原来是放在你那了。”
布政使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其中一个穿红的美人脆生生地应了,转身出去。
布政使点点头,再递给他:“加印,这就办了。然后告诉郧县县令,这怎么安抚流民就要交给他,让他迅速拿出个章程来。”
谭世仪从外间踏了进来,爽快的道:“姐夫,难道你就不谢我了么?”
世芸见邢师爷回来笑着道:“邢师爷可算回来了。”
布政使道:“照你这么说,章延闿在那还安抚了那些个流民?”
“郧县啊。”
邢师爷坐下,取了纸笔听着布政使的分派。
“一、郧县知县章延闿一心为民,为奸佞之人诬陷,立即开释。二、郧县原行一切事宜照原办理。三、免除郧县及荆襄山区一年的赋役。四……”
“正是。因为郧县知县章延闿私自分配县中有主土地,并提出什么‘凡一占即为己业,后亦不得争论’,引得大量流民依附,他还私自给予这些流民版籍,让他们落户在郧县,脱去流民的身份,是他们能在郧县过下去。若不是章延闿扰乱这些流民,又坏了原地主的利益,怎么会闹成今日的局面?这些流民就是在谋逆,而这导火索就是章延闿点燃的。学生定他的个谋大逆难道不正适合么?”
布政使不住的点头:“说的甚好。”再看落款,却是月前送来,他竟然忽略过去,差点就误了大事。
世芸忙笑道:“您能满意这就最好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叫了月光阁的酒菜,您请用。”世芸说着便要离开。
谭世仪笑道:“这值当什么,那点东西也没姐夫人重要。人出来就没事,那点东西日后还能挣。”
世芸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我去给你们端饭。”她匆匆忙忙的走到外间,捂住自己的肚子蹲了下去。
“夫人,快拿吃的来,我们吃了好回郧县去。”章延闿在屋里道。
世芸撑着站起身,勉强地回道:“这就去。再等等。”她坚持走到厨房做了饭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