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下)
章延闿匆匆赶到县衙,张老爷由儿子陪着正向向知府、郝知县哭诉家里遭殃的事情,见到章延闿不过是欠身点头而已:“老公祖,明府(注:老公祖是对知府的尊称;明府是对知县的尊称)。还请为我做主。”
向知府将张老爷给的失物单子拿给了章延闿:“你看看这个。”
章延闿接过,上面写着:“翡翠两块、大琥珀四块,珊瑚珠两串、镶金观音一尊、玉船一只。上等衣料若干。”
章延闿暗自倒吸一口气,这上头的东西可值不少钱,张老爷这回子是失了大财了,难怪他老泪纵横,简直是在割他的肉。
“你不要再伤心,有府台大人为你做主,东西自然会找回来的。”郝知县在一旁劝慰着,“我已然只会了城门,不许进出。又知会全城各个当铺,看销赃了没,若是有人销赃立马回禀。”
张老爷是连连道谢着。
向知府却是不冷不热并不热情,见郝知县替自己一口应下,到笑道:“既然是你任上出的事,到由你办了才是。”
郝知县暗叫不好,向知府这是在推卸责任,昨日已经审了那五个贼人,今日又冒出贼来,况且,那定案子上面签地还是他的名字,急急问案,定案的是向知府,现在推翻的又是他,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还是要府台大人多多提点才是,卑职有心无力,还是知府大人主审,主审。”
郝知县听了章延闿的话不禁笑道:“恒臣啊,你到底是才做官,什么都不晓得,这是咱们就糊糊糊糊,何必那么认真。认真了,你我都是要讨苦吃的。你看看你,这手上还受着伤,要好生休养才是。”
章延闿沉吟道:“内贼不敢说,却透着奇怪。大人,昨日抓到的那五人已经被定了罪,我若是那贼,定不会再出手,索性将这些事都推在了那五人的身上,自己以后逍遥法外,再也无人知晓,却为何又冒然出手?”
屋里只留簇水一个。
这么算计好了,郝知县也舒了口气,只是想到张老爷那个死老头藏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还在他面前装穷,就是日后找回了这些东西,也不能还给那老东西。
世芸听住了,这么说这贼人还在城里,这么做只是为了逼得那贼人出城,到时候一举抓获。知县大人这招还真是妙。她笑了笑,听着高安家的同簇水说话。
郝知县坐直了身子,审度地看着章延闿:“你这话……”
簇水被逼急了,只丢了句:“我听奶奶的,便跑了出去。”
世芸看她这个样子,晓得她是愿意的,便道:“正是。你且说愿意不愿意。”
世芸不由的坐直了身子:“你说清楚些。”
郝知县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实在是太大的赌注,可这后头的利益诱惑也着实大。升官,发财,郝知县渐渐地被升官诱惑了。升官的热火刺激着他浑身发热,他来来回回的快步的走着,突然停下来:“你说要怎么办?”
郝知县看着章延闿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
郝知县拍掌叫绝:“正是这样。”随即他又沮丧地叹口气,“虽是这样,可又难了。我上哪里抓贼去呢?”
郝知县只是笑笑。张家转的米钱有七成是落在他的口袋,他却不愿意点破。
高安家的转了眼珠子,笑着道:“我去拉她去。”也跟着出去了。
郝知县将自己添的两笔交给章延闿:“恒臣啊,你且看看这个,看看这样可好?”
“我听说城门是已经开了,却只开了一个,而且县衙的人还说三出三不出,什么老出少不出,女出男不出,死出活不出的。”
横云满面通红:“奶奶说她,做什么把我也拉上?”说着跑了出去。
郝知县顿时紧张起来,却不欲让章延闿瞧出自己的内心,打着哈哈:“这都是盗贼闹的,早些结案……”
郝知县却是明白,他却不能这么直白的应下,只身审度地看着章延闿:“你这么热心的帮我却是为何?”
“张家的案子,大人要怎么办了?”
郝知县一见他,笑着道:“恒臣,你怎么不在知府大人跟前啊。”
“我看你同顺儿平时到好,你若是觉得不好,我就回了爷,让顺儿在外头另聘。”
郝知县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想了半日也想不到该怎么办,最后干脆审也不审,直接在那案子后面再加上两笔,只说还有同伙逃脱,张家的案子便是那余孽做下的,就让那五个人做那替死鬼得了。
章延闿站起身对着郝知县深深行礼:“下官先向大人道喜了。”
世芸笑着道:“爷跟我说过,要考虑你们的事,只是,也不晓得你是什么打算,我来问问你。”
章延闿瞅了个空儿告辞出来,寻了郝知县:“知县大人……”
郝知县立即明白了章延闿的意思,这样的好东西自然是找个隐秘的地方妥当的收藏起来才是,怎么会让人随意就偷走了。
高安家的眉飞色舞的同世芸说道着:“衙役到了张家的店铺就贴了那布告,要米价回到原来的价位。还不许张家的人撕,说那上面有知县大人的官印,若是不卖就是有意同知县大人作对,与百姓作对。所有的粮店门口都贴上了,东西都便宜了,城门也开了,那外头的人也能进来了。满县的人自夸知县大人是青天。”
“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若是大人,大人会怎么处置?”
可惜向知府偏不让郝知县如意,只拉着章延闿留下同他说话。
向知府道:“你治下的事,自然你出力。”他随即撵着郝知县,“既然出事了,你还不快去办了!”
高安家的笑道:“又是顺儿那小子?他嘴到是快。”
郝知县说自己是杞人忧天,章延闿到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方才知府大人问了张老爷这几日城里粮价上涨之事……”
郝知县一时蒙了,怔怔地看着章延闿直起腰身:“你这是……有何之喜。”
郝知县连连点头,他意气风发地道:“还要再加一条。这知府大人,如今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县衙。”
簇水只是道:“难道你能打听,我就不能有耳报神?”
簇水红着脸只是不说话。
章延闿躬身道:“只开一门,老出少不出,女出男不出,死出活不出。二,令人在张家周围看视,张家来往任何人都要看住;三,命人将卷宗即刻送往布政使大人及按察使大人处;这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立即平定粮价,将关押的五名囚犯一律定罪。”
世芸想着簇水这些日子的行为,招手示意簇水过来:“你跟横云都大了……”
郝知县只得下去,暗自烦恼这是要怎么做。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找了章延闿过去,找个丫头借端茶的空儿,让她把章延闿请出来。
郝知县示意章延闿坐下说话:“你说。”
章延闿道:“若是张老爷知道大人的苦心怎么会闹的满城皆知?昨日贼人收归大牢,这是全县百姓皆知的事情,今日又闹了这一出,这粮价又怎能回落?”他随即笑笑,“粮价上涨,百姓满街抱怨,知府大人又在此处,却是大人的不是,可这钱却是落在了张家的手里。”
郝知县看着章延闿,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有内贼?”
张老爷家又被偷怎么还会开了城门?这里头,怎么透着奇怪。
“这卷宗上面却是大人的亲自结的。”章延闿临门再是一脚。
郝知县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案子若是问清了,向知府昨日屈打成招的事也就闹将出来,到时候贬官免职到还好,若是仍留在原位,自己就遭了。
簇水嘟着嘴道:“高嫂子,你怎么只拣好的听呢?还有一半呢。城门是开了,只开了一个,还什么女出男不出的。”
章延闿朝前踏将一步,低声到:“下官却是看出了一些倪头,大人与下官参详参详?”
“下官三年追随大人便好。”郝知县是他的直属上司,向知府同他却没有直接的关系,何必舍近求远。
章延闿看着那最后添上的几笔,暗自吸了口气:“大人这……您这怕是…..”
簇水忙抬起头,随即低声道:“他跟老爷提了这事儿?”
“张老爷这番举动怕不是这个意思。”
高安家的不由笑道:“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到也知道这个。”
章延闿抬脚进门,见簇水红着脸跑出去,只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郝知县点头:“已然看过,难道有什么不对?”这都是好东西,却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章延闿拱手道:“大人可看到张家拿来的那失物单子?”章延闿将张家的失物一一念出,“翡翠两块、大琥珀四块,珊瑚珠两串、镶金观音一尊、玉船一只。上等衣料若干。”
按说郝知县应该是一副着急的模样,这时候却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章延闿皱眉忧心地道:“我这小伤到不打紧。大人,我担心的是日后的前程。这案子,若是这样,就是报上去大人也逃不了干系。”
“久坐无趣,却是来看看知县大人。”
“这明明是件冤案,屈打成招的案子,若是大人能审清问明……知府大人…….”章延闿没说明白,郝知县能晓得他的意思。
“若真是有盗贼就另当别论,怕就是怕有人故意弄出来的……”
簇水红着脸,小声道:“您又知道。”
世芸笑着迎他进来:“没事,害羞呢。事情怎么样了?”
章延闿道:“只等着鱼儿上钩呢!”
果不出其然,向知府跟郝知县为了案子重审之事闹将起来,向知府要回府城也被郝知县拦了,直接困在衙门里。
这一日,章延闿才跟学生将了《中庸》,衙门的差役跑了来:“教谕大人,抓住了,贼人抓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