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外头传来了换岗的动静,安恕也跟着醒了过来,算了算时辰,也快到五更天了,齐玫紧跟着也边揉着眼睛边坐起了身子,二人穿好衣物,就下了床,安恕记得外面是有口小水井的,于是捧着水盆就出了房间。
屋外的天色已经不似深夜般那么浓黑了,远处的朝阳正从万仞山上爬升出来,这会儿就只露出了一弯晕黄的痕迹,不过夏日里,日头出来的很早,不消用多少时分外间就渐渐有了光亮。安恕边打着水边看着晨曦初现的这一时刻,心内的坚定也像日光一样愈发耀眼,尽管于她而言,如果就这么走下去了,依旧会是前路茫茫,可这一刻,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对自由与感情的期待,那远非宫廷内的高床软枕锦衣玉食所能比拟的,这才是她更想要的一切,还有军营里的那个男人。
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将水桶里的水倒进了盆子里,稳稳地端着它回了房。
安恕跟齐玫用最快得速度梳洗打扮好,又拿了跟布帛将发束仔细绑妥帖了,毕竟是女子,又在灶房里头做事,邢嫂子最最忌讳的就是有长头发掉到了饭菜里,每每发现这种现象,必定会大肆惩戒。
收拾完毕后,二人就相携出了门,等到了西院灶房门口时,正巧跟小丁碰了头,三个人就一道进了门。
邢嫂子一看这三个新人既没晚到,那两个丫头又都把头发用心地绾了起来,就知道是她们几个都是谨慎的人,面上虽不显,心里面却是有了几分肯定的。
不过,态度虽说还不错,手上的功夫毕竟才是最紧要的,行不行的还得看以后的真本事了。
在真正上手之前,三个人需要先穿上统一配置的围裙,再到水盆里净过一遍手,才算是准备完毕。
邢嫂子给安恕她们单独辟出了一块案板,站在她们对面,拿过手边的一块面团,随意的在板子上揉了起来,她来回逡巡着三人的神态,之后问道:“这种活儿以前都干过没有?”
小丁很快就摇了摇头,道了声“不曾干过”,安恕也迟缓地表示没有做过,只齐玫在还没被卖到秦府之前做过一些类似的事,只不过距今已经很遥远了,后来被卖到秦府做了安恕的贴身丫鬟之后,厨房间的粗拙活儿倒也真的经手得少了。
邢嫂子那边轻声哼笑了一下,略微嘲讽地道了句:“那就都是些新手了是嘛?我道也是,之前都是从些大家主里出来的,我原本想着你们几个也没干过这样的事。”
“行啦,没干过也不打紧,从今个起,就细心跟着我学,咱们这里头的学问呐,要学起来也不会太难,我等会儿说的时候,仔细地看着点我手底下是怎么做的,行啦,小丁,把那块面肥给我拿过来。”
她手指了指小丁身后灶台上放置的一个海碗,小丁会意之后就取过来交到了邢嫂子手上。
邢嫂子先在那只海碗里混了些温水,将那块面肥在水里头捣碎成了面糊状,又拿了个装着面粉的铁盆,接着就把化好了的面肥水搅进了面粉里。
“接下来注意看我的手势啊,”她向着对面三人说着,就动手揉起了面团,安恕跟其他两人都认真地注视着邢嫂子手底下的动作,小丁甚至还在虚空中模仿了起来,没一会儿面团就成型了,邢嫂子又撒了些面粉继续揉了几下,继续道:“记住一点啊,咱夏日里头和这面,一定得和得硬一点,要不等一会儿发起来,就软塌塌的根本揉不成团了。”
话毕,就找了块湿润的布巾,将铁盆搁置在一边,让它继续发酵。
等到做完这一切,她就发了话:“现在看也看过了,还记着多少?行了,你们每个人去后头取点面肥跟面粉,就按我刚才做的学着练一练,要是还有问题就去那边大案上找我。”
邢嫂子说完之后就去到灶旁的大案边上去忙活旁的事去了,安恕她们仨照着刚刚邢嫂子演示过的程序在案板上有样学样的练习了起来,安恕本来还以为要好一会儿才能上手的,结果没成想,揉着揉着就跟着记忆里面的某些部分重叠融合了,她一阵欣慰,看来当初学这个的时候下的苦功夫倒也都没白费。
齐玫好歹幼时干过类似的事,真正做起来也不算太困难,难就只难住了小丁一人。首先,小丁个子还小,垫着脚就还勉强能够到案板,后来只好搬了把矮凳子,踩在上头去做;再有,男孩子毕竟心思比较粗,尽管他再伶俐,于这种事儿上也是颇有些力不从心的,不是早放了这个,就是漏过了那个。
小丁看着安恕跟齐玫手底下的面团已经渐渐成了型,心里不禁羡慕了起来,他对着安恕低声地道:“恕姐姐,我从前就老听我爹说,他说算账是个挺考验人天赋的事儿,有些人平日里看着挺清明,一到看账本的时候就总是出岔子。我现在觉着吧,这揉面也是得看天赋的啊,你看看我手底下的这个,就愣是粘不到一块去。”
齐玫看了眼他那个古怪的面团,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安恕也不禁莞尔,小丁那个明显就是奉行了“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宗旨,结果就是越和个越大也不能全部捏和起来,反倒是浪费了这么多的面粉。
后来还是她俩赶在邢嫂子发现之前,帮着小丁一起补救,才算是没被邢嫂子骂,若是放在过去,安恕想着前世里自己的所作所为,再反观小丁那个手底下的作品,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邢嫂子在那三个人行动之后,也偶尔偷眼打量她们几个的手法动作,若说齐玫好歹以前是穷人家的孩子,估摸着定是少时操持过这些,故而看起来做得还有模似样的,可她旁边那位就有些说不通了。
她昨晚回到自己的寓所之后,又对着灯细细察看了一遍这几个人在没被流放之前的档案底细,怪不得那个丫头生得这么俊俏,想也知道跟她们这帮山野里头讨生活的,明显就是不一样。不过嘛,摊上位大家小姐也不是件多好的事儿,至少做活就得手把手的教,人家还未必能吃得了这份苦。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还是身旁的老邢道了句:“早歇着吧,明儿个我还得早些起来去换岗呢。”
言罢,邢嫂子总算才肯吹了灯,夫妻俩又黏糊了一会儿,才算作罢。
她偷偷留意着那位叫作秦安恕的丫头,明明就应该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可为什么看她那手法动作的,愣是像以前干过这种活的样子,而且还隐隐带了几分自己初学做面食时的味道,她实在是想不通,最后只好带着这个疑问,继续去边上抻面条了,或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干这行吧,她这么安慰着自己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太医的结膜炎竟然是过敏性的,所以只能等它自己慢慢好了/(ㄒoㄒ)/~~,所以现在本人的眼睛已自带吸血鬼特效,十分之炫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