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桑海城之行出发的日子。镜中‘少年侍从’的面孔,让唐秀秀满意得看了又看,为了达到站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效果,自己已是下了很大的功夫。除却几乎在人前从不揭下的人皮面具,前几日还特意跟琉璃学了简单的‘控喉术’,以假乱真到即便自己开口说话,也绝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小煜儿,你可得带着秀秀早去早回,省得为师天天挂念。”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西京城,隔着淡淡的晨雾,琉璃撒娇似的与楚煜勾肩搭背,二人看起来根本就是兄弟两,哪里像师徒。唐秀秀眼神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二人,上次在洛阳,楚煜抱着行动不便的郁覃阳上马车可是自己亲眼目睹,不知道这对师徒大清早的腻腻歪歪演得又是哪出?
“桑海是百家汇集之地,寻到合适的刀笔吏自然就会如期归来。”楚煜似是不适应琉璃突然的近身,下意识便想将黏在身侧的男子推开,谁知耳边忽而响起的小声叮嘱,令他只得放弃推开琉璃的念头,耐着性子听完。能让琉璃如此慎重的事情,必然不会是无关紧要的。
“就这么多了,作为式神永远要把自己的主人放在第一位。”琉璃耳语过后,笑意盈盈的递给唐秀秀两个个孔雀石打磨成的指环。“你跟小煜儿一人一个,关键时候可以用来保命。”
唐秀秀:“……”原本轻松惬意的出行,怎么到了琉璃口中就变成出生入死?!难不成其中有什么危险,可楚煜跟平时无异的平静举止根本不像前路有难的样子。
直到坐在马车内,唐秀秀才从纠结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随即玩笑道:“这个你也拿一个去,师伯说可以辟邪的。”
“你自己留着便好,真到逃命的时候我自信跑的比你快。”楚煜依旧没忘记,唐秀秀上次言语间表露出划清界限的意思。既然这个主人如此不信任作为式神的他,那自己何必自讨没趣的硬凑上去。
楚煜爱理不理的态度,倒让唐秀秀不知该说什么好,印象中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的他早已练就波澜不惊的心境,根本不可能从语气中表露什么明显的情绪。“棺材脸,你不会还在生气吧?上次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意料之外,楚煜却是没开口,只是专注于擦拭手中的穿云刀。眼见搭讪失败,唐秀秀也只好收声屏气,眼下她对于要去哪里做什么一无所知,在没搞清楚情况前,最好的行动就是保持沉默见机行事。幸好她有先见之明的随身带了《战国策》,随手翻上几页既能打发路上的无聊时光,又能多学些经世治事之道。
可唐秀秀还没看上几页,就感到对面楚煜的目光阴魂不散的上身来,放下书卷回望过去,楚煜却又立刻将视线投向手中的穿云刀。就这样反反复复几个来回后,唐秀秀成功的被惹火,棺材脸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磨人性子,有话直说不就得了。放下手中的书卷,唐秀秀故意摆出凶相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总是看来看去的,看得我心里瘆得慌!”
“师父让你读得战国策可有尽数看完了?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书。”面对唐秀秀的质问,楚煜仍旧神色平静,不冷不热的回应道。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唐秀秀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重新埋头于书中。事实证明,跟楚煜这种貌似深不可测、实则白目无比的人说话,压根就是自讨没趣。
马车外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让唐秀秀有些不知所措。北沧虽然位于草原之上,但也不至于路况艰险成这样吧?楚煜则是掀开隔帘的一角,警惕的向外张望片刻。赶车的车夫不以为然道:“六爷放宽心,这条路小人赶车都来来回回几百趟了,保证万无一失。”
“那要是琉璃坏了,我该怎么办?”楚煜一句没头没脑的询问,听得唐秀秀直皱眉。这家伙一出门就说自己师父的坏话,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六爷的东西,方才那一下颠簸摔坏了?”车夫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楚煜闻言却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间明晃晃的穿云刀就染上了鲜血的颜色。望着马车上突然就多了句无头尸体,唐秀秀吓得面色惨白,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忘记了。
楚煜好像没事人一般,直接将车夫的尸首踢下马车,对唐秀秀道:“准备跳车。”
直到看见那辆失控的马车翻入前面不远处的断崖时,瘫坐在地上的唐秀秀才明白自己刚才又从阎王殿边缘遛了一圈回来。“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车夫有问题的?”惊魂甫定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这一刻唐秀秀才发现自己对死亡的恐惧远远超过内心的预料。
“北沧谁人不知琉璃是师父的名讳,可那个车夫却以为我说的是琉璃石。除了他是奸细,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从小见惯宫中各色明争暗斗的楚煜对此倒是习以为常,比起江湖中的暗杀、投毒,这种显而易见的安插,简直不值一提。而知道自己这次桑海城之行的人,不外是琉璃和楚释天,看样子这又是大哥楚璟帆对付自己的一步棋。想到这里,楚煜神情间多了几分冷厉。既然他们已经急不可耐的下杀手,那自己便奉陪到底。
“你到底是结了多少仇家?”唐秀秀无奈的摇摇头,从遇险到脱险不过短短一瞬间,自己的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下面的路可能会越来越难走,你得有些准备才好。”楚煜一语双关,伸手扶起跌坐在地抖成一团的‘败犬’。唐秀秀果然还是道行太浅,若只是见到尸首鲜血就让她恐惧至此,日后恐怕会更加寸步难行。
“桑海城非去不可?”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的唐秀秀,在心底把琉璃骂了个底朝天。早知此行凶险无比,说什么她都一定不会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