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回来了!”雾蒙蒙的清晨,西京城瑞王府前,年过半百的总管乔立海激动得老泪纵横。半月前,自家主子在大婚之日却被冤入狱,自己差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人。
向来冷漠的楚煜,也经不起这位老管家忠心耿耿的一跪,连忙上前扶起他:“清晨寒气深重,乔叔快快请起。”若说此次身陷囹圄的最大收获,便是从宫中得到消息:瑞王府的总管乔立海,曾在自己十年质子生涯中尽心竭力服侍过母妃。
“小煜儿~这几日有没有想为师?”同样出来迎接的自然是楚煜的恩师兼好邻居——琉璃。隔着稀薄的晨雾,红发紫眸的精致容颜似乎有些不真实,惯有的亲昵称谓附带一个结实的拥抱,十年师徒情谊,已经让二人有了不言自明的默契。
楚煜的视线越过二人,终究还是留恋得停留在一抹纤细的身影。半月未见,唐秀秀似乎清减了很多,姣美的面孔瘦成尖尖锥形,似乎整个人就单薄到剩下那双永远带着几分狡黠笑意双瞳剪水。
自己不在的时候琉璃是怎么照顾她的?!楚煜蹙眉,这次的事情能这么快就平息,自然是楚释天下了封口令,至于琉璃和唐秀秀他们恐怕在外面也没少打点。
两人相视良久无话,琉璃扯过乔立海道:“乔总管,我记得上次你说要请本座品尝杏仁酪的来着?”心思通透的乔立海当即满面春风,与琉璃一道回避。他们已经老了,大把时光自然留给两个小别胜新婚的苦命鸳鸯。
琉璃和乔立海的突然离去,却让身边一空的唐秀秀有些局促起来。曾经在脑海中想象无数次的重逢场景,如今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回望着楚煜胶着的视线。
看样子唐秀秀依旧还是不会表达情意,楚煜上前将思念已久的人拥入怀中,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刀光箭雨似乎只为这个拥抱。一句简单的“我回来了。”胜过千言万语。
唐秀秀忽而很煞风景道:“你抱够了没?!我快被闷死了。”随即挣脱开来。虽然她承认见到楚煜平安归来是有那么一点激动,但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不避讳的搂搂抱抱。
而在庭院中独自玩耍的楚九,见到楚煜归来,木讷得露出标志性的傻笑。唐秀秀则是献宝似的展示自己那日在宫中的意外收获:“师伯说他是你们兄弟中的老幺,小九。”
当看到楚九出现在自己府上时,楚煜的脸色与当日琉璃看到这孩子时一模一样,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惊讶。当下牵起唐秀秀离去,选择视而不见。
怎么楚家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古怪?唐秀秀不解。
本以为唐秀秀经过此事会学得慎重起来,没想到还是跟以往一样的没大脑。楚煜冷声道:“你认为现在是他需要兄长,还是我需要弟弟?”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喜悦,被不相干的疑点打消。这次楚璟帆之所以能“恰巧”卡着唐秀秀逃婚离去的时刻前来拿人,就说明这王府中的人有问题。
唐秀秀才懒得想楚煜那些宿敌论,自顾自的嘀咕:“可我就是觉得他可爱,虽然脑袋笨了点,但还是蛮听话的。”
“那也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回到房中的楚煜像是如释重负般,选了临窗的位置落座,无意间瞥眼一尘不染的书案,看来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唐秀秀把这里收拾得仅仅有条。
楚煜轻扣书案,这已是自己的底线:“等会儿奚容来了,就托他把小九带回宫中。”其母因企图弑君而被腰斩,楚九在宫中过得是什么日子,他再明白不过。只是眼下自己还尚不足以自保,更何况收留这么一个棘手的麻烦。
“放心,他吃的很少。”唐秀秀难得有些讨好意味的给楚煜斟茶。
为何每次与唐秀秀的谈话都是这般?仿佛两种不同生物之间的沟通,完全风牛马不相及。“不行。”楚煜拒绝得干脆。
眼见捡来的宝贝要被丢弃了,唐秀秀柳眉轻扬,面带微笑,使出杀手锏:“好啊,要是你非得把小九赶出门,我就跟着他一起。”
看着唐秀秀略带挑衅的神情,楚煜有些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疏于练武,才会导致威慑力下降。大婚之日弃他于不顾的账还未清算,如今还敢拿着离家出走作威胁,很好,看来是时候该告诉她女子从夫是美德了。
正在思索该怎么略施小惩,门外传来乔立海的声音,原来是这位有些迷信的老总管,觉得楚煜这次牢狱之灾是因为身上有晦气,必定得好好沐浴一番,方能转运去灾。所以特意命人烧了一大桶热水,送来给自家主子。
唐秀秀才没兴趣看这位既面瘫又毒舌的式神洗澡,何况有上次麒麟渡劫的阴影在先,正打算回避之际,却被楚煜叫住:“你不是说想让小九留在府中么?”
唐秀秀只觉得,反正若是楚煜真的不想看到楚九,大不了让他留在国师府,反正只有一墙之隔。毕竟楚煜才是这里的主人,自己不过是暂时借住罢了。“那又如何?”
“帮我沐浴更衣,我会考虑是否让他留下。”说完楚煜便进了内室,他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后悔。什么原则、底线,在唐秀秀面前从来都是用来违背的。
氤氲水汽间,唐秀秀挽着袖子小厮般的忙前忙后,泡在木桶里的楚煜却在沉思。看不惯自己忙得要死,某些人却有功夫卖呆,唐秀秀一瓢水泼过去。“想什么呢?水都快凉了。”
沉浸在思索中的楚煜,毫无防备的被淋成落汤鸡。抹去脸上的水珠,冲唐秀秀招手:“你过来。”
唐秀秀依言走近几步,却被迎面而来的热水泼得一头一脸。看到楚煜一脸奸计得逞的神情,随即反应过来,这厮睚眦必报。顺手又是一瓢水,反击回去。
原本用来洗去霉运的沐浴,被玩心大起的两人变成了泼水大战。小小一间内室,几乎变成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