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在丁老夫人那住了一段时间,作息习惯被培养地很好。等被桂花连人带着襁褓被褥送到正院的时候。
安哥儿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一般乌溜溜地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人。
赵氏面色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正高兴地咿呀咿呀地孩子。
那是陈姨娘的孩子。
也是自己曾经想为五老爷生,却没办法的四房的香火。
“太太,我这就先回去了。姑娘那边离不开人。”桂花按照薛宁的吩咐把安哥儿送到赵氏面前,就准备告辞。
钟妈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爷没说。
赵氏轻叹一声,摆摆手:“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要准备了。青英就和桂花一起回去吧。我这有钟妈妈就行。”又看了一眼从进来之后就面带惶恐但也还能克制镇定的奶娘:“你去旁边的屋子寻个空房间住吧。”
不管是青英还是奶娘,在听了赵氏的话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迈开脚步。
等人走离开之后,钟妈妈道:“太太,陈姨娘走了,这哥儿....”
“我知道。”钟妈妈想说什么,赵氏哪里不明白。
只是心底到底有几分芥蒂。
到了现在她也不是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就是担心自己不安心在药泉寺呆着。
只是这眼前的孩子,若是多看一会儿,就能想着那是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所生的。赵氏从小就是读者女训等女四书长大的。心里会这么想不是因为她是妒妇,若是真不喜欢陈姨娘,她也早就不是那个在丁老夫人眼里懦弱善良的媳妇了。赵氏介意的是在五老爷走后,能替四房延续香火的人竟然不是自己。
赵氏心中怅然。
手指被忽然抓住,跟着那小爪子一摇一摇地晃着。
赵氏把视线重新放到了安哥儿身上,这孩子是个好养的,一个人握着赵氏的手指头咯咯直笑。口水无意识地从嘴角边流下来,慢慢消失到襁褓里面。
赵氏看得直皱眉。
“衣衫送来了嘛?”
钟妈妈听得一喜,连连哎了几声:“送来了,我让下人们放到太太屋子里了。”
“去让奶娘过来一趟,再让人提了热水进来,干净的襁褓也拿过来。”
钟妈妈听了直点头,留下赵氏和安哥儿两人,就小跑了出去。
虽然年龄不小了,但那脚步却是带着几分雀跃。
可见赵氏突然的变化,让她是多么高兴。
“像....真像。”赵氏忽然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指,慢慢地朝着那对黑葡萄过去。手指头越离越近,仿佛就要直接戳了进去。
赵氏停了停手,往下移了移,轻柔地摸了摸那小巧可爱的鼻头。
以为赵氏在同自己玩耍,安哥儿傻乎乎地咯咯直笑着,小爪子依然抓着赵氏的手指不放。
等钟妈妈和奶娘回来后。
赵氏问了安哥儿的身子情况,又问了问平日的饮食起居习惯。
奶娘在来之前早就得了薛宁的吩咐,自然是认认真真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薛府一行人原本是打算在庄子里在呆上一阵子。
但是过了满月的安哥儿让赵氏担忧他的身子情况。
别看平日笑嘻嘻地,但是随着赵氏每夜留了安哥儿一起睡觉。自然看出一到了深眠,安哥儿就会变得呼吸不畅。要让人喊醒了过来之后,再哄着入睡。
这样一阵子下来,赵氏将养了一段日子的身子也慢慢开始差了。
薛宁得知后,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不是没有和母亲提过,但是赵氏就是那样一个人,若是安哥儿没有以那样的方式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让她照顾。赵氏虽然会因着他身上流着的血,而对他照顾有加。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安哥儿实打实地放入了感情。
原本每夜叫醒安哥儿的事情,是由那奶娘来的。住在丁老夫人那里的时候,王妈妈也是偶尔替换着帮忙。
但是到了赵氏那里之后,赵氏开始是不知情。
等知道情况之后,哪里还放得下手。
赵氏也在那个时候意识到,纠结过多是没有用的。这孩子,五老爷唯一的儿子是个早产儿。能不能活过成年还是两说的事情。
。。。。。。
马车上,薛宁正低着头打着瞌睡。
眼底的青色甚是明显。
那一场灾难,相对于武宁府别的大户人家来说,损失的财产自然没有他们那么多。但是在武宁府的几个商铺却是损失惨重。
四房公帐上的钱财并不多。
如今又逢了大难。
趁着这个机会,薛宁并开始同李管事商议置业的事情。
丁老夫人得知之后,寻了薛宁去问话。
薛宁笑着说:“现在合原先不同,就算是为了弟弟,这些产业也是可以置办一二的。况且咱们总是要回曲阳老家的。我们在武宁府应酬少,人口简单,用到的钱银也是不多。但是若是去了祖宅那里,光是打赏那些下人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别说到时候还要与别的几房的应酬来往,见面礼什么的。再则这日子也过得快,去了祖宅没多久安哥儿也是可以启蒙了,到时候束?也是要一大笔钱,更别说那些笔墨纸砚了。”
“咱们是有族学的。”
“父亲不喜。”
薛族是个大族,自然是有族学、家庙这些。但是不说薛宁实在是看不上那些族学里面的所谓先生,各个都是昏昏碌碌的人。就是正经哪一方里若是手头上不紧地,都没有送了孩子去族学。就薛宁所知,自己拿几个堂兄弟可都是专门请了先生来教,或者去了书院就学。也只有那些只能依附族里,就想着认几个字就好的人才送了孩子过去。
薛宁的父亲是去过族学的,不过不是去读书。
薛宁提了五老爷,丁老夫人并没有再反对了。
五老爷对族学有那么不喜欢,丁老夫人和赵氏两个人可是清楚地很。
“王天和田七都是不错的。李管事的意见是让他们跑跑腿。”薛宁见好就收,看着丁老夫人面色有些松动,就抱着丁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偷偷在药泉山那边置业都不和孙女说一声。孙女这段日子想着怎么说服祖母都快白了头了。”
“你会不知道?”丁老夫人没好气地用手指点了点薛宁的脑瓜子。
薛宁嘿嘿直笑:“一点点,一点点。若不是祖母的意思,我肯定是那一点点也不知道的。”
看着孙女那狗腿的样子,丁老夫人无奈笑骂道:“瞧你现在是什么模样,这女四书都是白读了。”没说完一句,就见薛宁听了话立马正色坐好。
丁老夫人更是无奈了。
薛宁是吃定了祖母对自己是心软的人。
而且薛宁还明白一件事情,若说安哥儿的出生,让祖母感觉最愧疚的人不是赵氏而是自己。要知道在这之前,五老爷就没有想过以后有了儿子,还曾经戏言说这四房的财产都做了薛宁的嫁妆。
虽只是戏言,也没有立了规矩。
赵氏也没有真这样打算过,
但活过一世的薛宁知道,祖母是认真考虑过的。并且,也是下了决心同意的。不然四房的公帐上也不会只有那么一点点产业。
就是担心薛宁出嫁的时候,这些公帐上的东西要被族里抢了去。
而只有私账以及丁老夫人和赵氏的嫁妆,那些人是抢不走的。
可如今却又是不同了,安哥儿出生,代表了四房能有所延续。
但是若是培养一个人成才,那其中花费的银子,不是一个薛宁能及得上的。
只怕之前四房的大部分财产都要因此用到安哥儿头上。
就像如今,安哥儿每日用着的燕窝比当初给陈姨娘的还要好。就此一项,每个月花费的银子就是不小的数目。
这也是为什么,丁老夫人知道薛宁的动作之后,只是问了问,却是没有真的阻止。尽管其实以她的想法来说,薛宁一个姑娘家实在不该涉入这些事情。
但是四房如今却是无人能用。
李管事虽忠心。
但下人就是下人,而主子才能代表颜府。
丁老夫人到底年迈,还要帮着赵氏看顾府里,没有多大精神去管这些事情。赵氏自不用说,能在这两年慢慢可以担当起府里的中馈就是丁老夫人和薛宁最大的希望。而还是奶娃娃的安哥儿,那也是直接被忽略了。
如此一来,薛宁的出面,也是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