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
那一刻,我忽然知道,我已经再也找不到她。
因为,她已经被我亲手杀死,就在,我与她未相识之前。
那个妆扮怪异,自称姓独孤的女子,曾与欧阳锋一同来访,然后又结伴离去。只是,她两次去而复返,阿衡在她去了之后不久就亡故了,遗下一个未足月的女婴。
不是早产,也不是因为心力憔悴。
是中毒。
阿衡的其他东西我都仔细的查过,没有哪一样染毒。
阿衡的婢女小心翼翼的说起,那位独孤姑娘第二次回来,曾经和阿衡单独在一起待了好一阵,如果有什么问题,是她做了手脚,那也只会发生在那个时候。而且从她走后,阿衡的身体就一天天衰弱下去了……
但是她用什么手段害了阿衡,却是婢女也猜不到的。
阿衡耗尽心力,为我重又默写出了近全本的九阴真经下册,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她那样聪明,却没有防人之心。她留下了真经,留下了女儿,她却永远离我而去了。
她甚至只来得及,看一眼女儿。
她都没有来及给她取一个名字。
她让我一定要看的那个抽屉里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究竟,是爱我?怨我?还是……已经没有话想对我说?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对她下毒手?
我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一点都不觉得她已经不在。
她的发间还有香气,她的手指还那样柔软。
但是她的眼睛已经不能睁开了。
我抱着她坐在海边的岩石上,吹箫给她听。她轻声呢喃,最后她说:“我的书桌抽屉里,还有样东西放在那儿,你……一定要去看。还有——独孤姑娘还在近岸檎水镇附近等着我生产的消息,你,你去见见她……”
阿衡真的很傻,把毒蛇当成朋友,终于被反咬了一口。
难道她就没有怀疑过那个女人是要害她的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对她深信不疑,要笃守信约。
她的手指原来还轻轻搭着我的手腕,后来,就滑了下去,垂在一侧。
她脸色很平静,很安详。
我平静的替她办理后事,把老顽童打伤了囚禁起来,送走了阿衡的婢女,亲手照料女儿。我或许是生了病,那段时日我几乎没吃东西也没怎么睡觉,但是剑法却一天天的勤练不辍。
我知道她的武功也不错,尤其是轻功,所以,我一定要练成一招很快的剑法,让她来不及躲避。
身体有时热,有时冷。我给自己塞下大把的药丸。
我的那个所谓誓言,其实早就破了。
我去了阿衡说的地方。
我杀了她。
我终于记了起来。
那件事,那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
我终于想起了当时那种怪异的感觉……
许多年后,我遇到小真,她的言谈举止,她的天真和热情,她和我一起经历风浪,迈过艰险。她那样纯粹的热情,让我以为自己不会再跃动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让我看到了一个无限宽广的新的世界,让我知道了自己的局限和狭隘。她也让我看到了,爱,是可以无限包容,不要回报……
我她经历了三次离分。第一次是她有意离开。第二次是因为意外而分手。第三次……
这一次。
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情形应该没有上一次那么渺茫艰难,可我和小尘在一起努力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她的半点消息。
她去了哪里?是小尘也找不到一点线索的地方?
她和她那把钥匙是否还都没有恢复?
究竟,要到哪里去找她?
我却在夜半惊醒,想起旧事。
我想起被我杀掉的那个女人,我想起……自己都刻意去遗忘的旧事……
我去找小尘的时候,费了偌大力气,才让自己冷静的问出来,我,能不能再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去。
回到,我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去。
小尘露出为难之色,他说,这是个禁忌,没办法办到。
真的没有办法?你也去不了?
我可以去。只是,如果小真在那里已经做了什么改变剧情的事情的话,我也就没办法进入到被她改变的事情中去了。
除非……
除非什么?
我知道一个办法,只是,很危险。
也许,你能再回去也说不定。
他说,我的这把钥匙,和小真那一把,原来是一体的,分开变成了两柄。如果他来想办法,让这两把钥匙重新变成一把,那么,或许我就会被带到小真身边去,或是,她会被带到我身边来。
我说,那有什么危险?就这么办好了。
他说,你不要想的太容易。这个过程是很不稳定的,而且小真那把钥匙还不对劲,情况不明,你们中的一方说不定会就此重伤甚至消失也说不定。
那,是我更危险,还是她更危险?
小尘说,两人一样,风险是一样的。
我点头,我还是要去找她。
小尘犹豫着,终于答应帮我这样做。
我的钥匙消失了。
我站在一个似曾相识的小镇上。
然后我想起了,这是哪里。
在久远的模糊的记忆中,我来过这里。
我在这里杀了一个女子。
失去重心的转移让我头晕目眩,我凭着记忆去寻找,希望,希望一切都来得及。我跌跌撞撞的走遍了大半个镇子,前面忽然有人乱纷纷的仓皇奔逃,几乎将我撞倒。
他们在喊,杀人了,出人命了。
我只知道奋力向前赶,和那些人相反的方向。
我看到一个人伏在地下……她身边全是血,有些已经渗进了地下,有些浸透了她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