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9【打蛇七寸】

出言挑衅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八九岁,一身锦衣华服,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熙似乎不愿看到裴越一来便陷入冲突的场景,便站在两人中间微笑圆场道:“裴侯,这位是贾衡字梁道,极擅书画,性情直率不拘小节。梁道兄,我虽知你并无恶意,但是方才所言未免有失偏颇。世人皆知,裴侯曾有灵州词二首,单凭这两首词作便堪为今日文会上座。”

贾衡身量不高,故而微微仰头望着如今足有一米八出头的裴越,微讽道:“我自然知道那两首灵州词,不过我也听说过,中山侯从来不敢承认那是自己所作,昔日曾再三假借府中丫鬟之名。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中山侯视浮名如粪土,远非我等庸俗之辈能够相比。”

明堂内部经过独特的设计,类似于裴越在兴梁府郊外寰丘坛见识过的建筑格局,可以放大人的声音,再加上贾衡的嗓门不轻,故而这番很歹毒的话传进大部分人的耳中,登时有很多审视的目光聚焦在裴越身上。

贾衡所言意思浅显,其一是明示裴越欺世盗名,堂内基本都是颇有名望的文人,最不齿的便是那种抄袭盗用之辈。其二则是进一步诋毁裴越的品格,若仅是抄袭他人词作,看在他北梁正使的份上,堂内的文人或许能一笑而过。但是裴越偏偏用那种似是而非的借口,将自己装扮成闲云野鹤一般的雅士,这愈发令人难以忍受。

更不必说裴越身为北梁武勋和广平侯谷梁视若子侄的晚辈,在四方馆门外将一众大周将门子弟打得落花流水,堂内这些历来奉忠君忠国为圭臬的文人怎会对他有好脸色。

只不过如果没有贾衡挑起这个头,明堂内敌视裴越的情绪不会出现得如此迅猛。

裴越居高临下地望着贾衡,淡然道:“原来是出身于平陵贾氏的书画双绝贾梁道。”

贾衡轻哼一声道:“正是在下,中山侯有何指教?”

裴越道:“指教谈不上,只是本侯突然想起曾经听过一个典故,恰好与阁下有关。”

徐熙楞了一下,贾衡亦稍显不自然地问道:“什么典故?”

裴越环视周围,见很多人不由自主地露出好奇的神色,便微微一笑道:“贾兄如今名声响亮,且多次直言自己不愿入仕,爽直清高历来为人称颂。只不过当年你参加科举舞弊不成,牵连同场数百学子与功名无缘,不知你这些年是否有过半点愧疚之意?”

“胡说八道!”贾衡蓦然脸色涨红,大声争辩道:“那是有人陷害我,你不知事情详细怎能信口雌黄?”

裴越“哦”了一声,不轻不重地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是贵国朝廷冤枉了贾才子?你放心,本侯虽是梁人,历来有打抱不平之心,过几日定会求见贵国陛下,想方设法为你洗尽冤屈。”

贾衡语塞不能言,目光中尽显愤怒,又夹杂着几分惧意。

若是换成以往,他对那桩陈年旧事肯定会小心对待,但是裴越的反击让他短暂地失去理智,继而落入对方的语言陷阱。现在他根本无法争辩,若是死撑着自己是被人陷害,那无疑是在梁人面前控诉朝廷的不公,可要是承认对方所言属实,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在他进退维谷之时,徐初容开口说道:“裴侯,那边是我提前准备好的席位,可愿入座?”

裴越转头望着少女,眼神直白无误地告诉对方,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先饶过他。

徐初容只能垂首低声道:“谢谢。”

两人遂朝堂内东面坐席走去。

徐熙眼神唏嘘地抬手轻拍贾衡的肩膀,轻声道:“先入座吧。”

他并不惊讶于裴越锋利的言辞,因为早就从徐子平和徐初容的口中听过,这个梁人权贵不光军功卓著,口才也极好,曾经多次在北梁朝会上让他的政敌们哑口无言。他真正担忧的是裴越对大周内部的了解,仅仅通过一个名字就能瞬间想起贾衡的所有秘密,这是何其恐怖的事情。

换而言之,裴越对大周各方势力已经达到了如指掌的地步。

更进一步说,他连清河徐氏和平陵贾氏私交亲近都知道,所以才会装模作样地给徐初容一个面子。要知道平陵贾氏并非南渡世族,而是南边土生土长的豪门大族,一般人很难知道这两家之间的真实关系。

徐熙想通这一点,愈发好奇裴越前来参加文会的原因,同时情不自禁地生出犹豫的情绪,看对方这般气定神闲的姿态,到底有没有必要强行去撩拨此人的怒火?

只是明堂内的局势走向显然非他能控制,换成他的父亲徐徽言还有几分可能。

方才进来的时候,裴越便已经发现明堂的格局与青云阁极其相似,这里也是典型的分餐制,每人一几自在享用。他的位置在东面前半段,右首是几位年迈大儒,左边便是徐初容。

依照文会这些年的流程,今日初宴乃是文人们互相熟络的场合,谈不上正式肃穆,后几日的诗会、文评、文论、策辩才是正题。按理来说,明堂内的气氛应该是轻松祥和,待宴会开始之后会更加热闹喧嚣。

然而因为裴越的到场,气氛始终显得凝滞,连那些生性狂放的才子们都能清晰地感知。

忽地有人开口说道:“敢问裴侯,如今周梁已成友好邻邦,更有我朝公主与贵国皇子联姻之喜,当年的恩怨理当放下,贵国是不是应该归还我朝的江陵三城?”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裴越循声望去,只见斜对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右手握着酒盏,神态冷漠地望着自己。

徐初容轻声道:“他是我朝大儒张既老先生,字德容,号黎川居士。”

裴越转头朝她微微一笑,这个笑容温和又从容,让徐初容不明所以,同时心中又有一种古怪的情绪,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突然出言提醒,难道就不能让他自己询问?

张既这个问题瞬间就让明堂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皆知江陵三城早已是北梁的囊中物,除非朝廷派兵攻打夺回,北面绝对不可能拱手相让。

所以他们敢于质疑裴越的文采,却不会直接将问题抬升到两国之间的疆域争议,谁也没有想到老态龙钟的张既胆气如此雄壮。

裴越面色平静,缓缓道:“德容公此言差矣,江陵三城与贵国有何干系?”

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退步,张既也没有料到裴越竟然如此强硬,这位学识渊博的老者怒道:“那是我朝的国土!”

面对四面八方审视且带着敌意的目光,裴越端起酒盏朝张既示意,轻轻一笑道:“如今不是了。”

434【巧连环】337【小卒】628【沁园春】306【执剑人】请假一天601【义妹】1206【长风破浪会有时】(二)1021花草埋幽径1286【破晓】641【局中人】346【长歌当哭】(三)647【俯首】1134【再入定国府】816【事出反常】456【取一座城】672【何似在人间】(二十一)1172【逐鹿】408【席卷】(四)1261【我欲乘风归去】386【长弓】907【坐看云起时】270【面具之下】1101【权倾朝野】21【三年】679【看今朝】39【贼】179【风骨】1127【乾坤一腐儒】359【开端】970【那个时代的余晖】558【收网】794【黄雀】636【俊杰】254【陈希之】391【突袭】1152【世事二难全】925【古今多少事】1324【断舍离】1262【高处不胜寒】597【权柄】437【三千】21【三年】592【得道者多助】1165【纸短情长】51【效忠】1091【西风几万里】994【与子同袍】174【将进酒】583【骄纵】635【北望】708【名不副实】1299【落日心犹壮】605【一叶障目】417【席卷】(完)580【惊马】1189【里快哉风】(三)1199【里快哉风】(一十三)146【振翅】822【消失的骑兵】(上)16【裴宁】359【开端】1244【黄粱一梦】100【破局】1293【青云之上】267【弃子】820【夺门之战】(中)215【步步为营】1015【忽闻山川刀刃鸣】89【军议】1227【直挂云帆济沧海】(九)175【人间冷暖】1117【疑是故人来】321【东北偏北】(完)863【知我者】288【死士】453【罗网】400【洪流】(九)322【彼时彼刻】492【帝王心术】414【席卷】(十)823【消失的骑兵】(下)555【心战】75更与何人说243花魁与丫鬟436【绝杀】764【四方皆杀】619【四边静】1054【天若有情天亦老】(二)3【头可破】1278【世间万物不及你】369【惊羽】357【长歌当哭】(完)1053【天若有情天亦老】(一)1151【步步玄机】50【身外之物】833【请君入瓮】155【徒】224【永宁往事】(上)875【人不为己】547【平原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