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熹十四年春。
郦国迁都至九君已有五年整。
帝国一片欣欣向荣,但是来自靖中的骚扰仍然不断,并有加剧之势。
靖中老皇将死,又换了一任太子,前一任太子陷害其胞妹皇七女失败被刺身亡,皇七女逼宫,皇五子护驾诛杀皇七女,成功晋位为太子。
靖中七年之内连换三任太子,内耗严重,人心涣散,国力大减,威慑力与号召力远不如从前。
人人都道,倘若老皇死去,国将不国。
老皇为了表明自己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力量谋见不减当年,执意要与郦国延熹帝在边境会盟。
会盟的目的,是要延熹帝表态,郦国与靖中友好,绝不偷袭侵犯占便宜。
消息传到九君城,重华并不想理。
哪有这种道理那,你强盛的时候想怎么压迫我就怎么压迫,你老了没力气了就要逼我发誓别欺负你家儿子?
懒得理!
钟唯唯在点茶,笑着说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玩玩,两国结盟这种事,反正都是说着玩儿的。”
重华淡笑:“可我年纪大了,不想出门。”
他目光一扫,落到一旁监督弟妹的又又身上:“不如又又去走这一趟。”
又又放下书本,恭敬起身:“是。”
圆子立刻把书本一扔,猛扑过去,拽住重华的袖子,眨巴着眼睛说:“我也去。”
又不是去玩!钟唯唯心口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拦阻。
重华给她使个眼色,问圆子:“你去做什么?”
圆子睁着一双酷似钟唯唯的眼睛说道:“长见识,学本领,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呢。”
重华非常欣慰:“你能保证听你大哥哥的话么?”
圆子摸摸鼻子,有点勉强:“该听的就听。”
“譬如说?”
“譬如说,大哥让我在那里等他,我依言行事,但危险来临,我肯定要自己想办法逃生,傻傻等在那里就是等死。”
重华满意点头,再问又又:“带上圆子你会觉得吃力么?”
又又飞快摇头:“不会,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那就这样吧,记好了,你们在外是代表郦国的颜面,代表我和你们母亲的颜面,成则扬国威,败则丢人乃至丢性命。”重华交待完毕,便召起居郎入内记录,准备拟旨。
起居郎瞪大眼睛,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两个孩子去做?
好吧,睿王殿下已经年满十八,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雍王殿下才九岁呀,这不是儿戏吗?
重华镇定自若:“你有意见?”
陛下强势是出了名的,起居郎使劲摇头:“木有,陛下高瞻远瞩。”
重华冷冷一笑:“佞臣。”
起居郎便壮着胆子道:“未免儿戏了些。”
重华这才说:“朕自由安排。”
起居郎:“”
陛下越来越难伺候了,怎么办?皇后娘娘救命!
钟唯唯听到他的心声,抬手把孩子们全部赶出去:“陛下,此事当从长计较”
殿外。
又又和圆子得意极了,相视而笑,另外三个胖墩儿怨念地瞪他们,小嘴噘得老高。
福慧公主抓住又又的手,小声哼哼:“大哥哥,大哥哥”哼唧哼唧,就是不肯说自己的真实目的。
又又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特别宠爱,把她抱起来,温柔安慰:“你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福慧公主搂着他的脖子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要,就是舍不得哥哥。”
又又失笑:“你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福慧公主大声喊道:“不要嫁,不要嫁,我要嫁给大哥哥!”
一群人哄堂大笑,胖胖的阿瑄背着手,挺着滚圆的小肚子,十分老成地教训她:“又犯傻了吧?哥哥和妹妹是不能成亲的。”
福慧公主紧紧搂住又又,任性地大喊:“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大哥哥。”
宫人们的眼神就有些奇怪,孩子们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的,皇长子其实不是皇长子,而是已经逝去的端仁长公唯一的儿子。
只是事关国体,事关端仁长公主的声誉,因此一直不曾对外公开,但久居宫中的人都是老人精儿,心里自然有数。
若论这个,表兄妹成亲倒是常事,不过嘛,这种情况下怕是有些难了。
又又苦笑不已,想把怀里软软香香的小妹妹拖下来,好好和她讲讲道理,然而福慧公主就像一只八爪鱼,霸道又娇软,根本拖不开。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交给我来办。”
身着华贵红火衣裙的阿彩款步而来,怀里抱着一只萌萌的小兔子:“阿慧,你看这是什么?”
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又软又萌的小动物,但福慧公主绝对是个例外。
在她眼里,一百只一千只小兔子也比不过一只又又大哥哥。
她毫不客气把阿彩的手推开:“不要,我只要大哥哥。”
阿彩神色微变,很快又掩盖而去,继续笑着说道:“上次你不是说想去我家园子里看牡丹钓鱼吗?我就是来接你的。咱们还可以上街玩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福慧铁了心:“不,我要和大哥哥一起出远门。”
阿彩一时束手无策,索性对着又又含笑道:“殿下,公主渐渐长大,很快就知事了,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不然于您、于她、于大家都不好。”
又又神色微变,眼里冒起一股怒意,随即又沉稳下来,柔声道:“福慧,你求大哥哥没有用,要就去求父皇和母后。”
阿瑄在一旁帮腔:“是呀,是呀,我们一起去吧。”
“大哥哥在这里等我,不要悄悄走掉呀。”福慧松开又又,拉着阿瑄跑远了,皇四子原本一直含着手指看热闹,见状也摇摇晃晃地追上去:“我也去,我也去!”
又又交待圆子:“你去收拾行囊。”
圆子看看又又,再看看阿彩,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开。
阿彩被圆子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轻抚着脸笑道:“雍王殿下也长大了,这一眼盯得我竟然有些心慌。”
又又转身往前走,语气冷淡:“你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