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王文安的病愈痊了,但内心的伤痛却难以愈合,看得出,这次回来后,他变了许多,人也沉默寡言了,经常一个人默默呆在一个地方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有时还一个人悄悄落泪,白云凤知道,他这是心里痛苦。想着生病时拖累彩霞受苦,如今更明知她在那受苦,而他却无能为力,王文安内心痛苦不已。
王文空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有心病,但却不知病因,他并不知兄弟落水后遇到彩霞的这段遭遇,只有白云凤和郑森知道,但他们回来后只字未提。王文空了解这个兄弟,如果自己帮得上忙,他一定会向其开口,想着这事他是帮不上忙,遂只得使眼色让白云凤去,看她是否能帮得上他。白云凤已从程彩霞那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自然知道对症下药,她原本是想让王文安一个人静一静慢慢想通的,但见他每日这般如此,知道自己该找个适当的时机开导一下他了。
入冬以来已有一段时日了,天气看着一天冷比一天,这日,天气突变,气温骤然下降,北风大作,到晚间时,突降了一场大雪,大雪纷纷扬扬,持续下了一整夜,到天亮方停。早上他们起来看时,见外面白茫茫一片,四周的细小河流全冻结上了冰,地上的积雪足有三寸深,人一脚踩下去当即埋没了鞋面,可见雪之大。王文安一早起来看到这场大雪后,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该到了下雪的时候,下雪是很正常的,可突然之间,他想到了彩霞,下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她一早起来还得照例到河里挑水、做饭、洗衣,她受得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这细微的一处立即被白云凤察觉到了,她知道时机到了,就在王文安为程彩霞深感担心时,她走了上来,不失时机地对他道:“你失踪的那段日子,我和郑森曾沿河去找过你,碰巧在梅花村遇到了彩霞。”此话一出,王文安立即侧过了头来,白云凤接着道:“不巧她说你在半夜一声不响的悄悄走了,临走时还在夜里将她第二天要挑的水都挑满了,衣服也洗净了晾在外面。”
这些话又说到了王文安的伤心处,见他扭过头去伤心落泪时,白云凤继续道:“在我们临走的时候,她在菜园里含泪嘱咐我,要我一定代为转告一句话给你,她说‘我不怪他,无论怎样,我在这里等着他。’”话刚一说完,王文安就侧过了身去,白云凤在后清楚地看到,他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白云凤说完眼里也满是泪水,伤心感动得一塌糊涂,她默默地退去了。果然,她一走,王文安就立马起身去了河东,白云凤在后看到,他脸
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来说程彩霞,入冬以后天黑得更早了,而她每天的活却依旧如故,她昨晚直干到很晚方睡,正迎上了晚上的大风大雪,加之天气骤冷,晚上被子单薄,她于半夜着了凉,发烧得厉害,到天亮时,连床也下不了了。可舅妈丝毫不管这些,天大亮了还不见她起来挑水做饭,一路骂骂咧咧地过来了。程彩霞早在床上听到了,她本想挣扎着爬起来,无奈全身酸软无力,实在动不了。舅妈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见她还躺在床上,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厉声喝骂道:“你这个贱货,这个时候还躺在床上,老娘我都起来了,我请你来是好吃好睡的!”
程彩霞噙着泪气色虚弱地在床上道:“舅妈,我今天……病了……”舅妈听后更是火冒三丈:“在老娘面前装病,吃我的就得给我做事,病了也得起来!”见程彩霞依然在床上未动,火了,气愤地转身出到了外面,直奔前面的水缸。她走过去拿起缸旁一只水桶,见桶内是空的,于是将桶伸到缸里来打水,因天气寒冷,缸里的水也冻结上了冰,她用桶砸破了表面的冰,和着刚破还未化的冰水打了一桶,气势汹汹地拎了进来。走进来见程彩霞还躺在床上,她放下水桶将程彩霞从床上强行拖扯了下来,将刚拎进来的一桶冰水从头淋倒在了程彩霞身上,嘴里还道:“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病还是假病!”
现在是寒冬天,外面刚下了一场大雪,刺骨的北风依然呼呼在刮,连外面水缸里的水都耐不住寒冻结成了冰,舅妈将程彩霞从床上拖下来时,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睡时的单薄内衣,这一桶冰冷刺骨的水从头淋倒在她身上,其结果可以想见,还不说她当时身在病中。程彩霞只感全身一阵透骨的冰凉,几近当场昏厥过去,待刺激清醒过来后双手环抱住身体一个劲发抖,牙齿上下不住打颤,面色惨白,只差没当场冻死。舅妈见她这个样子,这才解气地叫嚣了一句:“看你还装,这就是装病的下场!”说完,骂骂咧咧地去了。
如不是王文安及时赶来,程彩霞恐怕没命了,她本身在病中,身体虚弱,这一桶冰冷刺骨的水淋倒在她身上后,她几近昏厥,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舅妈走后,她就坐在原地,再不能动了。好在舅妈前脚刚走,王文安后脚就来了,一到门口,他像被雷击一般,呆立住了:屋内程彩霞全身湿透地呆坐在地上,全身颤抖,面无人色,已不像人样了。王文安猛地想起适才看到那个老猪狗叫骂着从她屋里走出去。他疾步冲了进去,上前一把将程彩霞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两行泪
水止不住泉涌般流淌。
王文安帮程彩霞换上了干衣服,背着她出门了,她已病得很重,得赶紧带她去找大夫医治。从上次他病时得知,她们村没有大夫,要到邻村的杏花村才有,于是他背着程彩霞踏向了去杏花村的路。一路上,他们正好经过本村的一片梅园,此时正是梅花“临寒独自开”的时候,那含苞欲放的鲜嫩苞朵正顶着严寒纷纷盛开着,那盛开的一朵朵红的、白的寒梅,傲立在雪中,分外美丽,王文安背着程彩霞走在梅树底下,两边梅花随风所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像是一路在为他们飘香……风雪又飘夹起来了,王文安将程彩霞往背上挪了挪,顶着严寒,冒着风雪,继续前进了,身后清晰地留下了他的一长串深深脚印……
王文安背着程彩霞找到了杏花村的大夫家,会者不难,大夫给程彩霞看过后开了药,让王文安回去后好好煎给她喝,并好生照顾,加以调理。王文安一一记住,谢过大夫拿上药,背着程彩霞离开了。回来后,王文安将程彩霞放在床上替其盖好被子,谨遵大夫的吩咐,来煎药给程彩霞喝。就在这时,老猪狗来了,一进门见王文安在煎药,一怔,继而阴沉下脸又嚷开了:“你又来做什么?来白吃白住啊?我这里可不是养闲……”话未说完,早已满腔仇恨的王文安突地起身一脚,老猪狗哪抵得住,连退着照门外摔倒去,她身体肥胖,向后倒时两只手又向外伸着,正好仰靠在了门当中,不动了。王文安赶上来,照着她又一脚,这回老猪狗被彻底踹出去了,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外面地上。
老猪狗坐在地上当即撒起泼来,寻死觅活,以此来威吓王文安,可才刚哭闹上一句,就见王文安气势汹汹地赶出来了,一出门外从旁寻过一根粗棒,拿着打来。老猪狗见势不对,爬起来就跑,仍不及屁股上挨了重重一棍,连带那根粗棒也一并打成了两断,亏她屁股肉厚,否则打在身上,恐怕就没命了。老猪狗这回是真知王文安要她的命了,再不敢假意寻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屁股上的疼痛也顾不上,连滚带爬地慌忙逃去了。
王文安再进到屋来,继续煎药给程彩霞喝。她身体虚弱,大夫说得好好加以调理,王文安就想法弄些有营养的给她吃,他见老猪狗笼里关着很多鸡,进去抓来一只杀了来煨给程彩霞喝。以后,他就每日从老猪狗笼里抓一只鸡来给程彩霞补身子,菜园里的菜更是任意摘,老猪狗看见了也不敢吭一声。经过上一事,她一看到王文安就怕得要命,慌忙躲进屋里再不敢出来,唯恐王文安要了她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