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名字,高振东是用的前世经典起名法。
——女出《诗经》,男出《离骚》。
为了显得正经,他用的《离骚》,甚至是他和娄晓娥一起从潘家园淘回来的古籍善本。
《离骚》真是太好用了,还没翻几页,高振东就找到了好几个名字,一个代表超规格的期望,一个是真诚的祝福,一个是做人的准绳。
三个就够了,再多,王德柱恐怕就要犯选择恐惧症了。
王德柱很郑重的把纸条收在上衣左上口袋里,这里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在那个年代,人们习惯把重要的轻薄物品放在这个位置。
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放东西到这个位置,“四个兜”,这种衣服一般是干部在穿,或者是普通人在有要事的时候借来穿一穿,比如高振东刚到四合院的时候,傻柱相亲就借了这么一身儿。
这个倒不是因为穿衣服都要分个三六九等,新社会了,没这说法。
而是因为四个兜贵啊,兜越多,就越费布,可别说用边角料来做,边角料也是有用的,少做几个兜,一双鞋垫或者鞋底子不就出来了。
王德柱戳了戳儿子的胖脸,有高振东帮忙,601长得白白胖胖的,边戳边笑道:“王成言,你有名字咯,高叔叔给你起的,好不好听?”
601,不,小成言“咿咿呀呀”的叫着,对着他爹和高振东挥着手,仿佛很喜欢这个名字。
冬日的阳光照在成言的脸上,与他口齿不清的叫声和做饭的切菜声混在一起,显得一切都很美好。
万月芹听着自己儿子的名字,也笑眯眯的,老排长虽然是搞理工科的,可是起名字比自己这个语文老师还要好呢。
吃饭的时候,高振东提起了放映员名额的事情,王德柱没兄弟,万月芹有兄弟也行啊,如果都没有,那再考虑别人。
王德柱和万月芹面面相觑,高振东这个手笔不可谓不大,大型企业的正式职工,还是放映员,放哪儿都是要抢破头的差事。
不过王德柱没兄弟,万月芹的兄弟也是有工作的,一时之间还真用不上。
不过王德柱却想起了一个人。
“老排长,你还别说,这事儿来得正好,有个人还真合适。”
“谁?”听王德柱这语气,这个人应该自己也认识。
“连里的文书,谢建业,你记得不?”
高振东道:“肯定记得啊,你不是说他回家那边去了么?”
连里的文书,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个人,不是因为刻板印象,而是长得五大三粗的一开始就被作为精锐战士培养了。
作为连里的官方文化人儿,经常帮战友们写信读信,人缘很好,和高振东关系也好,作为连里为数不多的几位文化人,两人一向很谈得来。
不过别看他岗位是文化人,长得也像文化人,上了战场,一样杀人是不眨眼的那种,手底下也有敌人的人命。要知道,我们可是一支两名炊事兵拿着送饭的扁担都能俘虏8个全副武装花旗佬的部队。
王德柱笑道:“你还别说,还真就巧了。他是回海河口那边了,可是他老婆却在京城这边。”
京城和海河口市紧挨着,这种夫妻分居两地的很常见,和高振东一起搞单晶炉的俞允成,就是海河口1761研究所的。
“他一直想调过来,但是也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他信里都说,要是再没有什么机会,就只好想办法把老婆调回海河口去了,挺可惜的。”
虽然两地紧挨着,但是想从京城往海河口调很容易,反过来就难如登天了。这年月,都是没什么多余岗位的,想要调动,有一个办法是找一个想反向调动的人,对调。
可是想从海河口调京城的很多,想从京城调海河口的就很少了,加上岗位、级别什么的还有一定的要求,基本上就没可能。
高振东一听,诶,这事儿靠谱啊。
一起从血海里杀出来的老战友,有这种好事,不照顾他还要照顾谁。而且本来在部队里就是文书,也承担宣传工作的,调过来进宣传口也是专业对口,顺理成章。
“嗯,那你赶紧和他联系一下,看看他愿意来不,可别等你消息过去了,他都已经把老婆给调回去了可就白瞎这个机会了。” “他肯定愿意啊,他在海河口,也是职工编,不是干部编。再说了,对对对,我明天就赶紧问一下,他上一封信也是伱出那本书那阵儿写的了,有点儿时间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他得悔死。”
实际上哪怕谢建业是干部编,要他换这个职工编估计也是愿意的,能在京城全家团圆,这比什么都强。
——
周一早上,是《安全生产管理体系》的培训结业考核时间,不过这个事情高振东就没去忙活了,有小李他们在搞。
他自己还是做他的单板机和操作系统,这两个事情,在厂里比较方便一些,特别是操作系统,现在只能在厂里做。这些编程类的工作想要回家做,得等单板机搞好了再考虑了。
他正工作的时候,厂办来人找到他,通知他晚上有一个联谊会,由他自行决定是否参加。
联谊会,实际上是和厂里的老毛子专家一起开的,也算是让来支援我们的北方同志,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作为重要的大型钢铁企业,京城第三轧钢厂是有北边的专家过来驻厂指导的,老毛子帮助人的时候,那也的确是舍得,比如你滴勋宗,援外的时候钱就不当钱。
只是高振东从进厂开始,干的事情和这些专家就不搭界,甚至根本就不能和这些专家交流,不能让他们知道任何一点一滴,所以高振东从来就不和他们打交道。
厂里也知道这种情况,所以按照以往惯例,这种事情是根本不来通知高振东的,就连这次,也只是通知一声,甚至连建议参加、原则上不缺席这种场面话都没说。
高振东有些奇怪,也问了一句这次为何破例了。
厂办的人说是这次联谊会是毛子专家主动发起的,说是一直受到我方的照顾和招待,深感不安,这次特意从他们国内组织了一批物资,想要和厂里的骨干同志好好交流交流,回馈一下我方。
高振东听见这个说法,觉得也许是他们知道马上快要回国了,多少对这边的同志有些不舍,毕竟是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到几年的,但是苦于不能敞开说,于是主动发起这么一个联谊,也算是和这边的同志道个别。
对于老毛子的专家,抛开国家层面的事情不谈,这些来支援我们的专家,那是真的怀着一腔热情,认认真真兢兢业业,无私的在帮助我们,不排除里面有不好的人或事,但是总体上,人家真是帮了大忙了。
甚至有传言,不少专家临别之时,或因酒醉,或因粗心,或因火炉子质量不好,甚至因为在与我方同志争执时过于气愤以至于口无遮拦总之是凑巧,留下了一些本不能留下的东西。
毕竟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同志啊。
想到这里,高振东决定去参加这次的联谊会,也算是送他们一程,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于是向厂办的同志确认了参会的意向。
下午临近下班,高振东结束工作,赶去了会场。
由于条件原因,虽然这次联谊会是毛子方主动组织,但是也并没有采用毛子传统的大盘宴会形式,而是有一点双方混搭的风格。
菜是偏我们这边的风格更多一点,甚至高振东都看到了傻柱的身影。
酒倒是是他们弄来的正宗伏特加,不过说实话,这玩意高振东觉得不怎么顺口。
不过,照相是没有的,这也是惯例了,对大家都好。
一来,不是哪儿都有配照相机和摄影师的条件,这年头,摄影师可是真正的技术活儿。
二来,这个事情是有一定的敏感性的。
所以日后很少能在公开渠道,看到这类照片,这也是原因之一。
联谊会上大家都很热情,该吃吃,该喝喝,高振东也不客气,既然要表示谢意,那就每人都喝上几杯。
他本来酒量就不小,加上身体强化,那就更猛了,认真敞开来喝的时候,对面五六个专家同志捆一块儿都不够他喝的。
一群毛子和高振东喝得不亦乐乎,开心不已,口呼“达瓦里氏”、“哈拉少”,内向一点的“巴叶赫里”(来一口),狂放一点的“德大拿”(一口闷,见底)。
喝到高兴处,还拉着高振东唱起了喀秋莎、郊外的晚上,只不过他们唱的毛子语,高振东唱的汉语版,虽然语言不同,倒也非常契合。
不过当有毛子专家拉着高振东跳《士兵之舞》,又名“牢不可破的膝盖”的时候,高振东就实在顶不住了,这玩意真不是人跳的。
高振东端着酒杯,乐呵呵的看着两个身手灵活的胖子在地板上跳舞,一道身影靠近了他身边:“同志你好。”
高振东转头,原来是毛子的翻译,难怪中文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