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退下来了,没实权了,就是想帮你们治理草地也说不上话。”老王爷夹了块土豆放进嘴里,叹息道,“好端端的草原,我记得你们那的水草比我们这还好,还有泉眼,怎么就破坏成了那个样子!”
扎鲁特有泉眼?
刘卫东眼睛一亮!
“这个……”官布面有难色,“上边一直给我们下任务,多养牛羊,泉眼也抽干了,就……就成这个样子了。”
“行了别说了,翻来覆去,总归你们自己没错,都是上头的错。”老王爷瞪他们一眼,“都起来!吃饭没?”
几个壮汉都摇头,老王爷冲小外孙女使了个眼色,“托娅,给他们搬凳子,坐下来吃!”
“嗯嗯!”小不点颠颠的跑去搬来几个马扎,放在地上,又取来碗筷,“我爸爸做的菜可好吃了!”
“吃,甭客气!”刘卫东见他们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下筷子,干脆拿起勺子,把菜盆里的牛肉盛出来,倒在他们的木碗里。
“谢谢额驸!”官布老脸红得像被抽过一样,都说人家刘卫东仁义,上次我们砍了他们的防护林,人家不但没说什么,还如此热情招待我们……
唉,惭愧!
“叔叔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喽!”小不点嘻嘻一笑,催促道。
“谢谢格格!”官布嗯了一声,低下头,心里感觉蛮不是滋味。
“伱们先回去吧,明后天我们去看看。”老王爷也是面冷心热,虽然锡盟那边不是他的属民,但人家求到咱头上了,咱也不好再端着架子,叫人在背后讲究我们王爷府装腔拿势,冷了牧民们的心。
“谢谢王爷!”吃过晚饭,官布几个人站在蒙古包门口,手按在胸前,向老王爷一家辞行。
“格格再见!”他还不忘冲小不点挥挥手,小不点双手搂着老王爷的脖子,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压低声音,“嘻嘻,姥爷他们叫我格格呢!”
“你听错了,不是格格,是咯咯哒咯咯哒……”小正杰终于找到打击妹妹的机会,马上嘲笑道。
“臭哥哥!”小不点白了他一眼,“姥爷姥爷,那我是不是格格啊?”
“按照咱们孛儿只斤世系的血统,你应该算是格格的,但是现在清朝早灭亡了,没了大皇帝御封,你顶多能算上个冒牌格格。”
老王爷笑着捏捏外孙女的小爪爪,搞得小丫头连连叹气,“那我妈妈也不算!”
“诶你这话还真错了,你妈妈可是货真价实的格格,前朝给下过文书,正式册封的。”
刘卫东也是一惊,没想到媳妇这个格格身份,还真是如假包换!
“什么格格不格格的,无非就是个称谓而已,要不是因为这个虚名,萨仁格日勒也不会吃了那么多苦,到现在才进大学进修……”
虚名累人啊!
老王爷捏捏外孙女的小脸蛋,感慨良多。
第二天一大早,翁婿俩就把两个小调皮交给阿依丝大婶照顾,两人骑着马直奔扎鲁特部。
“去年平茬的防风林,今年就能长起来了……”两人牵着马,小心翼翼从遍布沙棘、红柳、梭梭的防风林带中穿行而过,前天一场春雨,防风林的树木得了雨水滋润,都开始返青,有些向阳地带的枝条早早抽出了鹅黄色的嫩芽,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迎接草原上迟来的春天。
马过防风林,前方留下尚未平茬的那片防风林里突然窜出一群野鸡,尖叫着逃到防风林深处,而在野鸡后面,两只狐狸穷追不舍,看到牵马过来的人,狐狸叫了一声,放弃野鸡,钻进林子里不见了。
“现在这里面动物可多了,爸你看看这些粪便……”刘卫东指着地上的东一堆西一堆的动物排泄物,笑道。
“这就是有林子的好处。”老王爷一笑,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女婿一个小小的善举,不但救了草原,还给野生动物们提供了一个家。
攀上前方的大沙丘,就是扎鲁特的地盘了。
由于有防风林的阻挡,从北边吹过来的沙子都被拦在防风林脚下,经年累月越堆越高,现在已经成了一条连绵沙带,紧紧贴着防风林,既像一条沙子做成的锁链,勾勒出防风林的轮廓;又像一条蜿蜒狰狞的巨蛇,随时准备卷过防风林,凶猛南下!
扎鲁特部落,官布、苏布德等人早早守在蒙古包前,迎接两位尊贵的客人。
“不要客套了!”
老王爷看着眼前这片黄沙地,就觉得头皮发麻,他打仗时来过这里,当时扎鲁特的草地高得能藏下一个人,现在……
现在遍地黄沙卷着碎小的石粒满天飞,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的,草地上早已不见了茂密的草,只剩下一簇簇坚强的芨芨草,零零落落散布在草地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唉!
老王爷又看看饿得骨瘦如柴的牛羊,灰头土脸的牧民们,长叹一声,好端端的草原,咋成了这个样子!
“先去农区买一些稻草,把牛羊喂起来,这都快饿得倒架了……”老王爷掏出自己的退休金,递给官布,官布吓得连连摆手,“您能来一趟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还能要您的钱呢!”
“拿着吧!”老王爷转过头问女婿,“卫东,你看该怎么办?”
“牛和绵羊可以留着,山羊必须处理掉,你们这的牧民有多少?一百多劳动力是吧,都跟我去南边种树去,每天给你们一块五,你们这边这几年也别放养牛羊了,整体封起来禁牧吧!”
刘卫东给出了终极解决方案,众人面面相觑,不放牛羊,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不懂我的意思吗?先把牛羊圈养起来,不要再放牧了,再说你们这遍地黄沙牛羊也吃不到什么……所有劳动力都帮我们种树去,按天给钱……”
刘卫东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牧民们大眼瞪小眼,对他的办法有些疑惑。
“就这么办吧!”老王爷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去农区收集秸秆,尤其是稻草这件事,就得刘卫东亲自出马了,他给一汽熟识的人打了个电话,那边说可以联系前郭灌区,给他们购买些稻草过来。
刘卫东二话不说,去了趟旗里,把款子汇了过去,几天后,印着一汽的车队开进黄草岭,卸下小山一样高的稻草,搞得牛羊都不去吃草,跑到稻草堆这来吃好吃的。
“邵厂长说给你们带点大米过来……上好的灌区大米,老好了!”一个熟识的司机拎着一袋子大米钻进刘卫东家的蒙古包,憨笑道。
“帮我谢谢邵厂长!”
礼尚往来,刘卫东也还了他们一袋牛肉干。
稻草到位,刘卫东通知官布他们赶着车过来拉稻草。
官布套上骨瘦如柴的牛,用手牵着,一步步穿过防风林带,来到水草丰美的黄草岭。
钻出防风林后,看到草,套车的牛眼珠子都红了,低下头,张开大嘴,拼命啃食鲜嫩的绿草。
苏布德扬起鞭子,刚想把牛抽打起来,被官布拦住。
“让牠们吃吧,牠们也好久没吃过正经草料了。”
苏布德放下鞭子,抱着牛脖子,眼泪唰唰往下掉。
我可怜的牛儿啊!
短短几里路,他们足足走了一天,十辆勒勒车,拉车的牛都吃得肚子溜圆,牛儿们贪婪的把头枕在草地上,鼻子一颤一颤的,嗅着鲜嫩的青草气息,再也不肯挪动一步。
“都是我们做的孽啊!”官布看看人家这片肥美的草原,再看看北边的黄沙地,自愧不已。
“咱们受苦也就算了,连累牲畜也跟着咱们吃苦……”
一直歇到第二天早晨,牛儿们才爬起来,拉着勒勒车,一边走一遍低头啃草,直到看到了前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大草垛!
“哞!”
带头的大牤牛摇摇尾巴,拉着车,疯也似的冲过去,一头扎进稻草堆里,张开大嘴,扯下粗粗一绺,努动嘴巴,往肚子里塞!
莫日根大叔正用一个小型的吸水泵从红星湖里吸水,清澈的湖水源源不断灌入一个圆球状装置,经过木炭过滤,石灰消毒后,缓缓流入牛羊饮水的水槽里。
这是郑桐发明的湖水过滤器,简单好用,每次莫日根大叔用这个东西过滤湖水,都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
等到水槽里灌满了水,他这才打开牛圈,让歇了一宿的牛群过来饮水。
牛群摇着尾巴走出牛圈,低下头,慢悠悠喝着过滤过的冰凉湖水,不时抬起头,一脸好奇的看着疯狂采食稻草的那群牛,一个个面面相觑。
吃点草而已至于这么兴奋吗?
“哞!(哥们你们是哪来的?)”领头的一头大红牛,也就是最调皮捣蛋的那头冲远处叫了一声。
“哞!(别吵吵干饭呢!)”对面牛给了回应。
“瞧瞧你们,把牛养到这个份,真是丢尽了咱们牧民的脸面!”老王爷踩着青绿的嫩草,来到稻草堆前,拍拍瘦得肩胛骨都露出来的牛,怒斥官布。
官布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让你们的牛在这休养几天吧,莫日根,你套上几辆车,先给他们送一批过去。”老王爷吩咐道。
“喏!”
虽然老王爷现在不在其位,但是在牧民们心中仍然是那个驰骋沙场,一言九鼎的威武王爷,他下的命令,没人敢不听从。
刘卫东看着指挥众人套车、搬运稻草的岳父,忽然想起一件事,如果当年阿荣嘎迫害岳父的时候,老头振臂一呼,会聚集多少人跟着他干?
也许会有很多吧!
不过阿荣嘎那个狗东西也没落个好下场,被人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上了。
是谁干的,到现在也没个定论。
一番折腾下来,扎鲁特部落全面封禁,牛羊都关进圈里,用稻草喂养,刘卫东陪着老岳父把扎鲁特部落几万亩草场——已经没有草场了,全是黄沙地——跑了个遍,令刘卫东惊奇的是,遍地黄沙的扎鲁特,竟然还有一样好东西!
泉眼!
一口咕嘟嘟往外冒泡的泉眼!
还是热水泉!
腾腾蒸汽顺着泉眼汩汩冒出,靠得近了,便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气,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弥漫四周,惹得两人连连皱眉。
还是一口地热泉。
刘卫东拿出水壶灌了一瓶,准备送到京城检测一下,看看这水里是否含有什么微量元素。
泉水流量不小,虽然比不上长白山老爷岭那口泉眼,但一天下来也有三五百吨的水量,在山坡下面汇集成一个小小的湖泊。
湖泊周围寸草不生,只有一片片凝结起来的鹅黄色硬块,刘卫东抓起来,在马蹄铁上蹭了蹭,一股浓烈的硫磺味道散发出来。
“这口泉水……”
兄逮们,月底啦,月票再留着要过期啦!
给两张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