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坏了，杨总来了。”
陈永森刚才出去上厕所，回来路上恰好看到杨小涛从车上下来，想到什么就立马往回跑。
这时候，老道正领着徐宁几人等着工人将大天车开过来，将铁水倒进转炉里。
然后就看到陈永森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
“不好了，杨总来了？”
“啥？谁？杨总来了？”
陈永森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地上的材料。
另外几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老道。
老道正摸着胡子，琢磨着合金的事情。
关于机械厂最近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二。
现在，机械厂不缺门路，也不缺好东西的法子，可唯一缺的，就是材料。
尤其是合金材料。
上次跟杨小涛喝酒的时候就提起过机床的改进，当时杨小涛就说起过，以当下机械厂的技术，对启明星机床做出一些改进，完全能够做到。
甚至可以在此基础上做新的设计，进一步优化启明星。
但可难的是，设计做出来，却没有支撑改变的材料。
就像最先制作启明星的时候，核心部件需要钨合金，而想要改进，增加精密度，就需要更多的钨合金，甚至需要更好的合金材料。
也就是说，想要机床改进越来越高，这材料就是必须攻克的难题。
除此之外，像什么八缸发动机，什么航空发动机等等，对这材料的要求也是不低。
老道虽然离开了二机部下来荣养，但也是在地方干了十多年的人，总有几个好朋友，有些事自然瞒不过他。
正想着，就看到一群人齐齐看着他，然后耳边是陈永森的声音。
“杨总？杨小涛？”
突然间，手上用力几根胡子硬生生的被撕下来，有种针扎的疼。
“不会吧，杨总不会是阻止我们的吧！”
藏伟没有回答，却是有些担心的说着，还看了眼身边已经整理好的材料，这些等会都要加入到炉子里去，准备熔炼。
身边几人听了都看向张老道。
“不可能，没那么快的！”
“我早上刚给办公室递的文件，就是看了过来也得中午啊！”
老道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这事说白了就是他的‘独断专行’。
老道的自言自语，身边几人听了却是炸毛。
“你今早上刚给的？不是昨天就说好了吗？”
老道脸一红，自讨说漏了嘴，立马解释，“本来是昨天写的报告，但不是准备这些东西，一时间忘了嘛！”
“不过没关系，今早上给的也是给了，流程上没问题的。”
几人听了却是不信他鬼话，要是没问题，杨总会来的这么早？
电话都不打，这是直接来了啊！
显然是问罪啊！
几人心中惴惴，就跟做错事后等着家长的孩子，有些不安。
这时候，杨小涛跟管志勇从外面走进来，两人急急忙忙，让众人心头一沉。
来到车间外，杨小涛老远就看到老道领着一群人在小转炉旁等着，身边的手推车上还有一些材料，更远处几个工人正在等待命令。
这样子一看就知道要干嘛。
心里头还是有些愤怒的。
只是这种愤怒随着靠近，竟然慢慢的平复下来。
毕竟，对方这样做并不是单纯的浪费，他们在实验。
这过程，不像杨小涛坐在桌前用铅笔本子写写画画就能凑出来的，他们的每一次实验，都要经过大量的计算。
相比起来，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研究者。
对待这种研究者，杨小涛又怎能生气？
在一众人有些畏缩的目光中，杨小涛来到近前。
原以为会有一番批评，却不想杨小涛走近后只是看了眼转炉以及转炉周围的材料，随后看了眼老道，便没有在报备上为难几人。
事情已经开始了，再问也没意思，再说了他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为这事。
“几分把握？”
众人见杨小涛并没有上来就制止，而是询问成功率，登时心中忐忑少了许多。
听到声音，老道上前，“六分把握还是有的。”
“先前我们试验了下，加入钨后，获得的钢铁比起一般的要坚硬，这次改变了配方，我们的把握更大！”
说完，一旁的徐宁上前，将手上的一份单子交给杨小涛。
“杨总，这是我们这几次的实验数据，每一次都有改进。”
杨小涛接过数据单，上面都是一排排数据，嘴角不由扯动。
心里头有些无奈，这种事，要是交给他多好。
在他这，只需要耗费笔墨就行。
可在这里，却需要耗费大量物力人力。
不过，这才是研究的正常情况。
至于杨小涛的那种卡系统BUG，走捷径，除非有系统。
杨小涛沉下心来，看到最后的实验数据。
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可以看出，几人对钨合金的研究还是有成果的，杨小涛在一级炼钢精通下，也觉得这配方有点眉目。
只是…
这配方只是一点眉目，他并不觉得会成功。
看了眼一旁的徐宁，又看了眼其他人，杨小涛刚要开口拒绝的话，却硬生生的憋住。
这些人的积极性，不能打击。
深吸一口气，随后杨小涛将单子递给徐宁，点头说道，“既然你们有信心，那就试试。”
闻言徐宁笑起来，身后等人也是兴奋。
张老道放下摸胡子的手，轻轻点头，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有了杨小涛的同意，几人干起来也是充满干劲。
杨小涛往后，将现场交给几人，不远处的工人得到指示开始操作转炉，开始工作。
“你昨晚没回去？就为这事？”
杨小涛抽出烟递给老道，“还有，你这先斩后奏的事怎么说？”
老道点着笑着，“什么先斩后奏，这不是还没开始嘛！”
“你这会儿要是在机械厂，估计也就看到了！”
“对，我是看到了，就是不同意，你们也开始了。”
杨小涛瞥了眼，“还有，这么多实验数据，我可不记得同意这么多次啊！”
老道却是露出狡黠的笑容，“这事怨不得我，每次跟你签字的时候，申请的材料用不完，只能一次次用了？”
杨小涛手上的烟差点掐断，“啥意思，你们提交的不是一次实验用的？”
“你也没说非要一次实验用的啊！”
杨小涛深吸一口气，仔细看了眼老道，随后苦笑着，“这主意，你出的？”
老道不说话，两人随即将目光放在转炉上。
随着工人操作，在徐宁的指挥下，熔炼好的铁水被倒入转炉中。
这座钢铁厂第一座小转炉，再次发挥作用。
“他们几个，都是不错的小伙子。”
老道看着几人，一个个按部就班，却是井井有条。
“那可不，这几个人你不知道，可是老值钱了。”
“啥意思？”
老道有些诧异，这几天他一直在钢铁厂待着，晚上都没回四合院，加上机械厂那边知道王老的事的人不多，也没往外宣传，所以老道包括徐宁他们几个都不知道。
杨小涛将烟头扔在地上，然后将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下。
老道听完愣了一会儿，随后哈哈笑起来。
“照你这么说，这几个小家伙确实挺贵的啊。”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将来，机械厂的收益，绝对是利大于弊啊。”
“我估计，以后七机部会为这件事，后悔的。”
“你这家伙，这次又占大便宜了。”
老道并不觉得亏，尤其是了解他们后，更觉得机械厂是占了便宜的。
当然，老道也清楚，这件事只要持续投入，一定会有成果的。
那时候，哪怕只有一个研究成果，也够机械厂回本了。
杨小涛看了眼老道，没想到会对这几个年轻人做出如此高的评价。
不过，老道有件事还是看走眼了，因为用不到以后，这两天，王老估计就得悔青肠子了。
两人说着话，并没有告诉几人的打算。
半个小时后，液氧停止，转炉已经停止加热。
随后在工人的操作下，将转炉倾倒，掺杂着各种金属的合金，倾斜到桶中，随后移到一旁。
因为转炉小，钢水不多，冷却速度比较快。
杨小涛几人不等完全冷却，就上前查看。
老道手上拿着一根钢勺，戴着厚实手套，来到桶前，用力的插进去，然后迅速舀了一勺子。
可以看到钢叉迅速被烫红，老道赶紧将勺子里的钢水到入模具中，加速冷却。
“差不多了，试一试。”
过了一会儿，老道觉得差不对了，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说着，将模具里的胚胎用铁夹取出来，放在一旁的铁毡子上。
一旁的赵川跟刘不悔立马拿着小锤子砰砰呛呛的敲打着，外层钢水立马被敲打下来。
原先杨小涛是不明白的，但经过炼钢精通的灌输后，知道这是在确认金属的硬度。
随着温度消散，随着冷却固化后，硬度越高，敲打越不容易变形。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简单，不仅需要技术，还需要一定的眼力。
管志勇在一旁看了会，见敲打的频率有点低，走上前去拿起大一号的锤子，加入到敲打中。
杨小涛看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头。
显然，这合金的硬度并没有达到符合要求。
渐渐的，其他几人也发现了不对。
徐宁更是失望的闭上眼睛，其他几人也是萎靡不振。
实验到了这里，已经说明，失败了。
正挥舞锤头的几人，也放下了锤子，脸上都是沮丧。
只有管志勇的脸上没啥变化。
这种失败，已经习惯了。
老道摇着头，嘴里嘟囔几句无量天尊，眼睛却是不敢看杨小涛。
先前的六成把握，现在是一成都没有了。
杨小涛走上前，仔细看了会儿被敲打的胚胎，随后看着几人，“行了，多余的话，我不多说。”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了，失败了也用不着这样垂头丧气。”
“要是连这点承受失败挫折的勇气都没有，就别搞什么研究了。”
“都抬起头，别跟着娘们似的。”
杨小涛走到坐在地上的赵川前，一脚踢在屁股上，后者悻悻的站起来，其他人也都恢复点神情。
“既然你们的失败了，那就按照我的配方试一试。”
看着众人模样，杨小涛缓缓开口。
刹那间，老道嘴巴张大，还揉了揉耳朵，有些没听清楚。
几人也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杨小涛却是将一张纸拿出来，递到徐宁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