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篝火熊熊燃烧着,将营地照的火光通亮。
空地上的那八具尸体已经清理干净,好在没有缺胳膊断腿的,不然复活了也得是个残废。
加隆静静的站在整齐摆放的八具尸体身前,默默调动体能的灵能。亡灵黑经上的咒语被他换了施法能量后已经不需要向神祭祀祈祷了,这已经不是阿努比斯的神术,而是独属于他的法术。
因为这八人的灵魂还没有离开人间,所以加隆也不需要冒险从冥府地狱或者天堂神国将他们牵引回来,只需要用咒语修复他们的肉身上从创伤,再把灵魂塞回去就好。
那八个没有被他吸收的灵魂站在自己的尸体旁,一脸激动的看着加隆。他们忽然感到一股吸力控制着自己的灵体向自己的肉体飘去。
“万物归一的真理啊!我为人间行者!那些死去之人是我献给自己的祭品,罪人的死亡是为这八位无辜者带来新生的力量!让他们重归人间,履行他们未完的使命!归来吧!”加隆双手高举,胡乱扯着大家都能听懂的祈祷词,然后才小声诵吟着复生咒语,无形的风凭空而生又消散于无形。
“他在祈祷什么?”医院骑士问高弗雷,“你确定那不是魔鬼?”
“我不知道。”高弗雷回道,“我不确定任何事。
“如果是魔鬼,”骑士提醒道,“魔鬼可以被驱走。”
“如果是神呢?”高弗雷反问,“我们赶不走真神,不是吗。”
骑士没再说话,他忽然想起了圣子的故事,圣子最初受到神的感召时,也被当地的希伯来人认为是受到了魔鬼的诱惑,但最后他用死而复生的神迹证明了自己才是正确的。魔鬼只会骗取人类的灵魂,而不会归还灵魂让死人重回人间。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让死人复活的话……
巴利安神色莫名的望着篝火旁的仪式。他从未感受到过神恩,妻子死的时候如此,自己杀死哥哥的时候也是如此。哪怕他内心最迷茫的时候他信仰的神也没有出现给他指引。他甚至产生了“神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念头,所以他才想要去圣城,想要去靠近神国最近的地方,去那里向神祈祷寻求救赎。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对信仰的神产生了动摇,如果这些接受了两个不同神和宗教的人都可以死而复生,为什么自己的妻子那么虔诚的人,死后却连神国都无法前往,只能做一个无头野鬼?神为何如此偏心!
(耶路撒冷王国实施的宗教兼容,允许雅威教和绿教共存,所以耶路撒冷王国的大部分士兵和领主都不是极端的宗教主义者。高弗雷作为国王的老师,对于不同的宗教也是持包容态度。)
旋转着包裹尸体的风散去了,尸体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就在巴利安认为复活仪式失败了,加隆根本无法带来神迹的时候,那八具本该死去的尸体却突然动了起来。
德裔武士海因里希最先醒来,他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胸膛原先中箭的地方,然后转身朝加隆单膝跪着,低垂下自己的头,恭敬而谦卑。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加隆微笑着将手放在武士的头上。他知道被自己复活的人都是还记得幽灵状态时的记忆的,所以八个复生者全都目睹了自己所做的一切。而这八个人也将会是自己最坚定的追随者。
随后,另外七人也陆续醒来了,他们纷纷学着海因里希的样子,单膝在加隆面前,加隆只好用手一个个地从他们头顶拂过,将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七遍。不管多繁琐,仪式感一定要够足,不然就显得不够浓重。忽悠人最重要的就是仪式感。
巴利安吃惊的望着眼前的神迹,他看向加隆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崇敬,他相信加隆一定是神派下凡间的天使,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指引自己前进的道路。
医院骑士摘下帽子,尽管他仍然不愿相信,但这八个人都是他亲自清理的也是他亲自判断已经死亡的人,现在竟然真的在那个东方人的祈祷下死而复生了!他内心的激动和自己所目睹的这一切对他的信仰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冕下!”高弗雷将剑插在地上,双手握着剑柄,朝着加隆单膝跪下。
加隆将他扶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说,“你不必如此。”
“你究竟是谁?”
“我和你一样,走在寻找真理的道路上。”
“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们才会聚到了一起。这是命运的指引。”
高弗雷想到自己这一生,远走他乡历经万难得到爵位和土地,可正常人谁会那个部位中箭,还导致无法生育,难道这都是神的安排?因为没有后代,自己不得不返回家乡寻找年轻时的私生子,而后又在返回领地的途中遇到了眼前这个东方人,这难道也是神的安排?难道我的人生都是神排演好的戏剧吗?
“命运是握在人类自己手中的。”加隆说,“你的人生全都源自你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高弗雷睁大了眼睛。心想他竟然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凡人的命运由四点组成,即‘思维、行为、习惯、性格’。你的这四点组成你的命运,是你自己引导了你自己与我相见,也是你自己选择了相信我,所以你没有把我当成魔鬼的信徒,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我下令杀了你呢?”高弗雷说,“如果我断定你是魔鬼的信徒,并烧死你,也是神的安排吗?”
“神不会安排任何事情。”加隆继续蛊惑道,“你说的神只是宇宙规则的概念。有谁真的见过神吗?神并非不存在,只不过凡人错误的理解祂的位格而已,神即是世界,世界也就是神。世界是无情的,也是最公道平等的。”
“那么圣子呢?祂是神在人间的血脉,如果神不存在,圣子又是如何诞生的?”
“圣子和我一样都是普通人。他是所有人类精神聚合选中的,是为了让凡人摆脱苦难的领路人。”
“可我们现在就生活在苦难之中!”
“所以我来了。”
“你要做什么?”高弗雷说,“告诉我你的秘密。”
“拯救世人。”加隆平静的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但不是通过我的口,而是通过你的眼。跟随我,你会看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也拯救我的敌人吗?包括罪恶之人和异教徒吗?”
“生命是没用高贵低贱、高尚罪恶之分的——”
加隆感觉站得有些累,便盘腿坐在火堆旁。众人围到加隆身边,细细评味着他说的这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道理。这些人分别是:领主高弗雷、高弗雷之子巴利安、医院骑士乔舒亚、德裔武士海因里希、摩尔人武士伽尔、弓手哈罗德、骑士巴雷西,以及克洛托、格兰林、克拉恩、塔尔、森基。
“——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走兽,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是平等的。狮子吃羚羊,并非羚羊比狮子低贱只配作为食物,而是生命的选择,是生命存在世界职位的不同。就像人类有国王,有贵族,有商人,有农民,他们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但他们的所处的职位却有高低,所以人类才得以延续,社会才得以发展。尊重生命的选择回报的是秩序,践踏生命的选择得的便是混乱。秩序可以让人类万世永存,混沌却能毁灭这个世界。”
加隆又念了一段咒语,然后吹了口气。原本因为冬季而枯萎的花草树木,快速发芽茂盛,食草动物们欢快的吃着这些新长出来的肥美植物,食肉动物则期待的看着他。
刚刚那声口哨是他在和林子里的动物进行交流,为了让他们现身而谈的条件,所以既然都喂饱了鸟类和食草动物,自然不会让食肉动物饿肚子。但是具现化活的动物又太费灵能,所以他便取巧具现出大块大块已经分割好的血淋淋的猪肉,丢进食肉动物群中。
海因里希惊讶第高呼:“德鲁伊!你是德鲁伊!”
加隆则面带微笑的回道:“那是人类赋予的名字,名字本身并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创造价值的个体。如果我在人间行恶,那么我便是魔,如果是在人间行善,那么我便是神。神与魔的区别,只在于善与恶的区别,更在于人类对祂们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