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命中的阳光

絮絮叨叨的吴娉婷终于发现不对劲,她紧张而泻的情绪爆发之后便如同迷路一般的孩子变得惴惴不安起来:“静云,我只是太紧张了,你别不说话啊,静云,你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啊,你是不是被囚禁了?你告诉我,我马上去救你。”她抓着手机小心翼翼的求证着。

苏静云“扑哧”一声笑出来。吴娉婷不知道的是苏静云早已泪流满面。此时听到她这么说,终于得以反驳道:“吴娉婷,你这个女人电视连续剧看多了。”囚禁?也算是变相的囚禁吧。但是她不想告诉吴娉婷令她担心。于是擦干了眼泪说:“对不起,娉婷,因为事情太过突然,我走得太匆忙了,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她其实是怕吴娉婷不让她走,未免她担心,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这么说,你真的回去了?”吴娉婷的声音变得很低,仿佛怕刺激她,那样的惴惴不安。

苏静云真的很感动,人生如果有一个这样的朋友,那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吧。她轻笑着安慰她说:“你不要紧张,我没事,我……是回来了。”

“他们逼你回去的?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回去?”吴娉婷一针见血,抓住了问题的重心。是他们逼她回来的。

苏静云却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情,转了个话题说:“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说吧。”吴娉婷突然显得有气无力,懒懒的回道。

“我结婚了。”

“什么?”

那犹如春日里的惊雷一般骤然在她耳畔炸开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里面传来。幸亏苏静云聪明的已经事先把手机拿离了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吴娉婷又要发飙了。

果真:“苏静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的婚礼哎,我要当伴娘的,你怎么可以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着说着,吴娉婷突然哭了起来,对着电话抽抽噎噎的说,“苏静云,我看透你了,你根本没把我放心上。”

虽然苏静云料到了吴娉婷的反应,但是没想到这反应竟然是如此的大,大到以为自己做了十恶不赦作奸犯科的事:“娉婷……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不听不听。苏静云,你这个骗子,我看透你了。”电话猛然被掐断,苏静云呆呆的望着被挂断的电话,心突地一沉。她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事先告诉吴娉婷是她不对。如今她这个反应,只能说明她真的很在意自己,把自己当成闺蜜。错的是她,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告诉她。可是,这么难堪的一件事情,她要怎么跟她解释?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着等吴娉婷先冷静下来再解释吧。

午后。秋老虎发挥着最后一丝淫威,最已渐渐有了天凉好个秋的趋势。

苏静云没有等来吴娉婷的电话,却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母亲说:“静云,你在那边一切都好吗?”

苏静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再望望安静的宅子,点点头:“嗯,一切都很好。”没人为难,焉有不好之理?

“那你……”宁墨香仿佛有很多话要说,苏静云想也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叮嘱她要好好做个好媳妇,苏家全靠她了之类的。

苏静云抚额道:“妈,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从冯家出来之后,苏静云才知道自己并无地方可去。她只是不愿意呆在那座冷冷清清的房子里,对着日渐迟暮的时光静默无声的唉声叹气。

七年不曾流转的时光仿佛仍旧定格在那一天她离去时,而今重返故里,不算衣锦还乡,所以显得更加的孤寂与落寞。

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长得耸入云霄,苏静云的手指流连在那显得粗糙而金黄的枝干上,仿佛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见证了岁月的沧桑。

这几年政府加大了对市政的投入,道路修整的越加宽阔,环境也变得更加的清幽。

苏静云还是喜欢边走边看,如同小时候每一次放学时苏慈雪总是由家里的司机接送,而她都选择默默步行回家一样。

会步行回去,不仅是因为苏慈雪的蛮横跋扈认为她不配与她坐同一辆车,还因为她也不屑跟苏慈雪坐一辆车。

尽管如此,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却依然让她走得气喘吁吁。好多次,回到家天色都很晚了,可是母亲从来不会再门口等她,因为她要照顾另外两个孩子。她开始的时候甚感委屈,不但因为母亲的不重视,还因为身体的疲惫。

但她从来不说,尤其当苏慈雪一次又一次用高傲的眼神斜视她的时候,她总是端出一副笑脸来,跟苏静安分享路上看到的点点滴滴。静安还好,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是会咿咿呀呀的举着手朝她笑。而她总是抱着静安来回的走。她人小,抱着静安很吃力,但是静安却很乖,从来不哭。这也是苏慈雪最嫉妒的地方,也许母亲才是最好的纽带吧。毕竟她与静安,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因为意识到老师在孩子生命中的重要性,所以中国的传统文化一直强调要尊师重教。有了对个性生命的尊重,才能有对个体生命的正确引导。苏静云是个异类,苏家在当时的地方也算是小有名气,人人都知道她是苏家的二女儿,大女儿每天由专门的司机接送,二女儿却孤孤单单,这样的情况总是特别能引起爱心十足的老师的同情心。

苏静云虽然很沉默,但是成绩却是拔尖的。

她步行回家的情况,直到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孩之后,终于告一段落。那个男孩,就是她初中班主任的儿子辛阳。

那天,也是这样的傍晚吧。天边的彩霞泛着红润的光芒,如梦似幻的在她眼前向她展示着大自然的神奇与玄妙,她就像一个种了魔咒的小孩,望着天边的风云变色。

直到大地收敛最后一丝余温,整个天幕变成漆黑,她才意识到天已经晚了,而她,一个人在这里整整站了一个傍晚。

入夜之后的街道最后有路灯,但是前方的路依旧像一张大嘴,似要将她吞噬殆尽。她穿的很少,凉气不断渗入她的肌肤,她仿佛看到了周围的妖魔鬼怪,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出于对黑暗的恐惧,原本迟疑的脚步也变得凌乱起来。

这时候,她是多么想自己的母亲能来找她,带她回家。母亲会担心吗?她会出来找自己吗?几年的相依为命,让她的生命中只有一个母亲,而今,母亲却成了别人的母亲。那她,还剩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