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原著里的设定一样。绯真嫁给朽木白哉五年后便去世了。
绯真去世的那年, 冬雪下得特别大。
与丰臣靛不一样,小碇出了奇的喜欢下雪天。每当梅花初绽的时候,他都会坐在三楼的围栏上, 背靠木柱。叹息着何时才能下雪。
好几次他垂眸想心事的时候, 我都会恍然认错人。
皑皑白雪终于覆盖了整个尸魂界, 死霸装成了最突兀的颜色。
小碇站在院落中央, 黑发上沾有斑斑点点的雪花。他闭眼站在那里, 仿佛在聆听什么。
“小碇,待会儿让千叶阿姨帮你剪头发吧,又长过肩了。”
小碇回首, 绿眸仿若被蒙上一层雾气。“妈妈,外边冷。快进屋去。”
“臭小子, 知道外面冷你还站在外面干嘛?想吹出病来让我耐心照料你么?还是说青少年都喜欢望天感伤啊。”
凤眸愈弯, 他勾起嘴角浅笑。“我在听下雪的声音。”
“雪轻得就和鹅毛一样, 哪里来的声音。”
“可是我听到了。妈妈你仔细听,下雪的声音……就像爸爸的笑声。很好听。”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么?一个爱听落花声, 一个爱听下雪声。可我怎么都不觉得这俩家伙又声音啊喂。
“妈妈,你说……爸爸可能会在某处看着我们么?”
……本想说,儿子啊,你做梦呢。可是想起之前一井说的,丰臣靛在水晶球内关注我的一举一动我就犹豫了。
若是灵王再发发善心救了丰臣靛, 那么, 说不定他真的能到我们。
“说不定呢。”我耸肩叹气, “所以我们要过得好好的, 不然你老爹一担心一冲动, 又要魂飞魄散了。”
“真的?”绿眸异常认真,他再一次确认道, “爸爸真的有可能看到我们?”
“是,是。”我伸手指了指天边的浮云,“看到没,你老爹说不定就在哪儿蹲着。一边看着你一边叹气,怎么我的儿子那么丑。”
“爸爸——”
小碇扯开嗓子一吼,让我怔在了原地。
“爸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他仰头看着苍穹,喊得如此嘶声力竭,“爸爸——不用担心我和妈妈——!爸爸——”
分明是可笑到及至的行为,分明是值得让我吐槽的行为。
可是我却红了眼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丰臣碇,难道你的存在就是为了看我能哭多少次么。
*
积雪融化的时候带一些劈好的柴去救济那无人问津的山洞,已经成了这几十年来的习惯。尽管我已经戒掉了对那里的执念。
毕竟,那是丰臣靛亲口承认的家。一个家,不能什么都没有。
“哎小碇,你前些天烧才退,拿那么多木柴真的可以么?”千叶跟在小碇身后,着急得不得了。
小碇前阵子发高烧,应该是着了凉。可是千叶不知从卯之花那里听了什么,这几天特别忧心忡忡的样子。我问她她便摆手说没事,转去问卯之花也没有结果。
“没事没事,精神好着呢。”小碇转头对千叶露齿一笑,明眸扑闪扑闪。千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垂首沉默了。
在离山洞大约一百米远处,我们仨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原本竖立在洞口旁边的梅树全被大雪所覆盖,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场面,一个面目全非的景象。
大块大块的积雪从山顶滑落,被雪崩压垮的梅树,仅能从白茫一片中通过颜色区别出一点残花和枝桠的影子。
“不……”
“小冰,那里很危险。”千叶用力抓住我的袖管,“小冰……”
像是失去了理智,我奋力甩开千叶的手。
越靠近洞口的地方,积雪越深。起先还能用跑的,可是最后就连抬脚的力气都没了。身后是小碇和千叶的呼喊声,耳边是刺耳的风声。
就算我跑到洞口又能怎么样,它的残骸就如丰臣靛的尸体,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妈妈,妈妈你怎么?”小碇扔掉了手中的木柴追了上来,看着我的绿眸内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巴掌大小的脸,眼角上扬的凤眼。唯独眼睛的颜色不对。
伸手推开小碇,我继续往前跑。双脚被冻得几近失去知觉,最终还是膝下一软跪在了雪地上。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双手紧握成拳。
能感受到,冰冷的积雪在掌心融化。
“小冰,你究竟是怎么了。”千叶跟到了身边,下意识想拉住我远离山洞附近,“随时都会有第二次雪崩的可能,小冰我们走了好不好。你不要这样吓人啊……”
这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和丰臣靛有交集的地方。
如果就连这里都无法保全,我该用什么去怀念他,该用什么去祭奠他。
第一次痛恨自己是那么的没用,自己所爱的东西一件都无法留存。就像丰臣靛说的,我只有一张嘴。
好强,却不懂何为坚强。
“妈妈,妈妈……千叶阿姨……这究竟是怎么了……”
身后小碇的声音里,夹带一丝梗咽。
“小碇,你妈妈只是想爸爸了,不要怕。乖……”
千叶的声音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宠爱。
若是此刻雪崩,将我带去了也好。无论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的丰臣靛,再让我见一面该多好。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为何就要腐烂在心底。
自那一天开始,小碇便再没有问过我任何关于父亲的事情。
只是那天夜里,他再次高烧不退。
千叶一边换着冰袋一边哭,房间内满是她的抽泣声。我不懂,为何小碇发烧会让她如此伤心。
只是着凉了,所以发烧……不是么?
***
最初的不注意,最后也演变成了特别在意。
这大半年里,小碇发烧的次数多得几乎我都数不过来。可是无论我怎么问千叶和卯之花,答案都是——小碇体质比较弱。
又到了一年内的入冬时节。
千叶一边分着盘子内的干柿饼一边小声嘀咕着,“小冰啊,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结果。你说,究竟是像你这样,得到以后失去比较悲惨,还是像我这样从来得不到比较凄凉?”
……
千叶喜欢市丸银,竟一喜欢就是几十年。
她将一个装满干柿饼的袋子交到我手中,接着道,“帮我带给市丸副队长吧,谢谢了。”
垂眸看着手中的袋子,我也不知道千叶刚才的问题是何答案。我只知道,如果可以,我也想送一点干柿饼给丰臣靛,哪怕他根本不认识我。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咦?千叶阿姨你有好吃的东西?”单手架于千叶的肩膀上,小碇弯腰莞尔一笑,“看起来很不错呢,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份?”
“有有有。”那么说着,千叶伸手将一个柿饼塞进小碇手中,笑容里满是溺爱,“小碇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千叶阿姨最好了。”结果柿饼,小碇转头看向我,“妈妈呢?妈妈吃过了么?”
上前一步抢过小碇手中的柿饼,我佯怒道,“吃过了吃过了。臭小子,手干不干净,怎么直接拿食物。万一把细菌吃下去又发烧了怎么办?”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垂眸道歉。
……
送柿饼的途中,偶尔听见几个路过的死神闲言碎语。似乎是在说流魂街出现一个变异的虚,十三番队出了临时小组去歼灭。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解决。
这个内容我有印象。
是海燕死之前。
三番队门前,我将柿饼交给负责清扫的人之后便赶去了十三番队。
很明显,都带队去流魂街并不能让海燕彻底放心。他一人坐在会客厅内,茶水倒得很满却一口都没碰。
真是失态呢,对于志波海燕这个男人来说。
“死海鸟。”三个字一说出口我就想自挂东南枝。人都要死了,我还在这里死海鸟死海鸟的叫唤,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海燕大哥。”
“哦呀?真是稀有的称呼。”他习惯性拿出另一个干净的杯子,抬首看着我灿烂笑道,“要喝茶么?”
“不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海鸟依旧灿烂笑,“小冰你忽然那么严肃,我会觉得奇怪的。”
“志波海燕,如果我知道你今晚会死,但置之不理,你会不会恨我?”
……
客厅里寂静一片。
良久,杯子触碰桌面的声音传入耳内。
“嘛……为什么要恨呢。活下去,本来就是自己的事。”
活下去,
是自己的事。
不知是海燕不相信我说他今晚会死,还是他不相信我真的会置之不理。
起码,从此刻起。我减少了负罪感。
……深井冰,
不论过了多少年,都逃避不了囧货和人渣的头衔。
*
兜转一圈会儿十二番的时候,千叶和小碇都不在。才把柿饼交给市丸银,千叶这时候肯定不会拖着小碇去找他的市丸哥哥。
就在我怀疑他们被外星人绑架的时候阿近告诉我,小碇似乎又发烧了,千叶送他去了四番队。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这句话后,心脏咯噔了一下。生疼生疼。
四番队。
小碇躺在单人病房内,脸色苍白得吓人。双唇微微颤抖,眉头紧皱。几次唤他都没有回应,似乎是被烧糊涂了。
“深井,可以出来一下么?”卯之花敲了敲病房门,柔声道。
千叶只是坐在病房外哭,一言不发。倒是卯之花显得格外沉着,她耐心地一点一点将小碇的病状告诉我。可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专业术语我一点都听不懂。
可是我听懂了她最后一句话。
小碇可能会一直这样烧下去,直到死亡。
我不懂,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发烧,为何要瞒着我。
千叶说,她怕我接受不了这个真相。特别是看到雪崩后我的样子,她完全没有勇气把这种话说出口。
卯之花说,她以为一年多来会找到治疗的方法,可是照这个病情的恶化程度来看,是没法赶上的。
在小碇身边坐了一夜,出了奇的没有感到丝毫困意。
知道现在的他浑身针扎一样的疼,但我束手无策。有想过带他去现世的医院看看,可是卯之花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她说,就医疗水平来说,现世并没有比尸魂界高很多。并且,小碇的身体不适合移动。
翌日,十三番小组全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瀞灵庭,包括海燕的死。
我连自己儿子的生死都管不了,还去管毛的十三番队。只是,海燕的死,是久保带人的恶趣味。丰臣靛和小碇的离开,又是谁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