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队晨会上, 志波海燕正式宣布十七席官换人的消息。
我看着眼前站成三十几排,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从今天开始, 我就是席官了呢。
而我的十七班, 加上正副班长, 一共38名死神, 非常微妙的数字。
志波海燕私底下带着歉意地说稍微少了, 再三保证下个学年给我多招些。
其实,我不怎么在乎人数,真的。
“啊, 真的是你!谣言缠身的那个。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死神可以当席官。还有在真央虚狩场,背着十二番队的壶府凛, 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 呵呵, 有意思呢。”
队列中不知谁突然出声,引起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循声望去, 锁定一个傲娇型萝莉,一时太阳穴有点抽。
还没开始建立威信就被将了一军……
志波海燕正要开口,被我的眼神制止。——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处理,这个席官不当也罢。
我自嘲笑笑,“所以说是谣言嘛。以及真央虚狩场的那次, 想起来有点懊恼, 当时出门太急, 忘了带镜子。”
话刚落音, 连其他班的死神都哄笑出声, 包括那位傲娇萝莉,下一秒却不知突然想到什么, 撇起嘴,恢复成傲慢骄纵的姿态。
MM,都给你台阶了还不收敛,不知道得罪上级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
我最初是这么想的,可她的脸怎么好像红了?
顾不得细想,我一扬手,四下收声——乖,真听话。拔高声调道:“各人有各自的幸福。很高兴春和桑在里子桑身上找到了,真心祝福他们。”微笑示意在一旁控制不住地傻笑,全身冒粉红泡泡的山口春和,“虽然羡慕,但是,在我们十三番队,同样可以找到幸福吧;毕竟,放眼看去,单身的实在太多了。”
一阵会心的笑,气氛持续轻松。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收起笑容,“从今天开始,我上野一美,就是大家的十七席官。我的要求不高:任何人,只要还是这个集体的一员,我就会负责到底。”
目光缓缓从他们脸上扫过,尤其后进成员,努力记住他们的样貌特征。
“当然,大家也知道,我是新官上任,并且,还有驻守现世的任务,三天后就要离开。但是,我会在这仅有的三天里,努力增进彼此之间的理解,努力为你们、为十三番队的大家做更多的事。就是这样。下面,让这个幸福得一脸傻气的山口春和,为我们说几句临别赠言。”
回席官室的路上,浮竹十四郎露出欣慰的笑容,“上野君第一天上任,就很有席官的样子。”
我有点难为情,“过奖。”
志波海燕大力揉我头顶,“又害臊了。”
志波都温婉一笑,“非常惊讶,入队至今才两年,上野君成熟了不少。”
我的笑容僵了1毫秒,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导的。”
“真能说啊!”志波海燕坏笑着一拍。
小栗原让不屑冷哼,“上野一美,十三席官的位置,我可不会轻易让给你。”
立即遭到其他同僚的打趣。
“对了,关于山吹,就是刚才突然在交接仪式上说话的那个……”志波海燕迟疑道。
傲娇萝莉吗?我忙摆手,“我知道的。海燕大人请放心。”一开始确实有点膈应,但随后注意到她和我一样用极粗的紫色发带盘着头发,且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我的身影,发现我在看她,立刻摆脸色,然后偷偷脸红。
要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白混了我。
一开始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些许七原绫的气质,差点没地图炮,没想到……
是以貌取人的我小人之心了。
猿木百佳调侃地笑笑,“是啊,别看山吹那样,其实是相当可爱的女孩子呢。”
一群死神纷纷附和,气氛和乐到不行。
寒风凛冽,但大家都很有精神,都在轻松地说笑。
我不动声色地一一打量他们,最后隐隐笑出泪花。不管怎样,浮竹队长永远是队长,海燕大人永远是海燕大人,都大人也永远是都大人,还有大家,是同伴。
真好,至少直到目前的这一刻,大家都还认识我这个同伴。
有前辈们的热心指导,后续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午休时分,渡边大五郎偷偷摸摸找上我,还没开口脸先红透了。他的皮肤很白,脸一红就非常明显,窘迫得他抬不起头。“那个……上野十七席。”
“渡边,什么事?”以前没觉得他是容易害羞的人呀。
“那、那个,山吹她……”
“渡边想说的是山吹玉的事吗,我已经知道了。谢谢。” 不只长官,普通队士也为她说话,看来,是很有人缘的萌妹子啊。
闻言,渡边大五郎舒口气,酝酿小半天,摆正脸色,深深一鞠躬,“对不起,上野十七席,我竟然随随便便就听信谣言,从而对你产生了误解,真的十分抱歉!”
……竟然为这种事专程道歉,还如此慎重,说不感动不可能,但也有点哭笑不得,“没关系。别往心里去,我根本没当回事。”
“那、那个……”他突然鼓足气,下一秒又瘪下去,然后脸更红。
“渡边?”
“上野十七席,那、那个……那个……和万、万和堂的许桑,是好朋、朋友吧,那么,她,她,……她喜欢,什、什么样的男人?”话没说完就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看上去像只畏首畏尾的小仓鼠。
孩子,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小文……辛苦你了。我俏皮笑笑,“渡边原来喜欢许桑啊。”
“她、她的万和堂不是正在招聘新跑堂吗,我、我想……我……对不起!我、我知道不合适,但是,我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我、我,上野十七席……”越说越无地自容。
“佐久间十席和真木班长是怎么说的?许桑知道吗?”
渡边大五郎整个焉了,“我并没向他们提起,许桑也……没有告诉。”
“渡边,”我放缓语速,“你的灵压一直很稳定,平时训练也认真,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三五年斩魄刀就可以始解,确定不想再当死神了?”
渡边大五郎震惊得合不拢嘴,“三、三五年……”
我微笑点头,“是,三五年,或许更快。当然,得由你的努力程度决定。”
他高兴得几乎要转圈圈,“上野十七席,非常感谢!还有,对不起,我竟然、竟然……真的很抱歉!”再次鞠躬。
“没关系。好好努力,看好你哦!”我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真的很有官样啊,自己表扬自己三分钟。
至于小文,孩子,她真的不适合你。你若以强者的姿态不容拒绝地侵入她的世界却没引起反感或许还有点希望,但如果舍弃这个铁饭碗跑去当被她呼来喝去的跑堂,你俩则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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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席官室,一个身影为我点亮不远处纸灯笼里的蜡烛。
我从满桌的资料里抬头,一愣,“队长?”已经这个时间了?“对不起,大周天……”正准备起身。
“那个不急。”浮竹十四郎示意我坐好,捧着一个茶杯走过来,“先喝点水。”在我跟前坐下,杯子放在我跟前。
“谢谢。”我打开杯盖一饮而下。不冷不热的开水,温度正好,队长,原来是这么细心的人啊。
他浅浅一笑,拢了拢厚厚的浅青色披风,在烛火的照耀下,他周身的轮廓看起来很是柔和。“上野君一直以来太勉强自己了,要注意别累坏身体。”
“谢队长关心。我没关系。只是想,至少在回现世之前,先熟悉一下各方面的流程。”时间所剩无几,但好在大家都知道这一点,所以留给我处理的东西不多。“那个……队长。”
“嗯?”浮竹十四郎用眼神询问我。
“我记得,许桑,是在两年前,胜利早安三人组的演唱会后的第二天,开始为队长治疗的吧。”不敢抬头,拿着杯子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手心也隐隐冒汗,我忙藏在案几下。
“是的。”
“我听说,每个疗程三分银子,是不是?”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我的声音不住轻颤。
“嗯。一开始,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只说就当大家交个朋友,最后推脱不掉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我立刻捂鼻子。
竟然,比我所认为的还要早……我想起正式进入十三番队的当天晚上,蓝染惣右介和市丸银登门,却扑了个空,最终找到许裴文的事。
又想到她竟破坏自己的原则一板一眼地学起了岛国人的鞠躬礼……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为什么当时的我只顾着自己伤心,而一点也没往那个方向想呢?
小文……
人无完人,我是,她也是。我喜欢那样的她,希望那样的她陪在我身边。我以前,一旦遇上什么麻烦就理所当然地想起她,比如给卯之花烈拉线,比如阿久家的事,完全没想过她本人是否乐意,而她,一边凶巴巴地抱怨,同时不忘理直气壮地从我身上捞好处,一边又心甘情愿地被再三拖下水。
其实说穿了真正自私的人是我才对。
为什么我只顾着生气和抱怨,任误会越来越深,而从没想过蓝染那边除了催眠我们这些死神之外,竟然还会对一个没有任何灵力和武力的整动手呢。
我竟然不相信她,竟然怀疑她的人品,我没脸再见她。
“怎么又哭了。”浮竹十四郎掏出手帕,轻轻为我拭泪。“上野君是不是已经为我,向许付了诊金?”
我一震。
“上次,许为我复诊的时候,看到你明明痛苦不安,却强装镇定的表情就知道了,而且,海燕也隐晦地提起过。”
都知道了?!“为什么?”
“因为,一直在默默守护大家,默默承受一切的上野君,大家,都舍不得伤害。”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簇簇掉落,忙就着他的手帕捂住鼻子。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也晚了太多,但是,非常感谢上野君一直以来的关照,还有,锦鲤的事也多谢。”浮竹十四郎带着温润的笑意,轻轻揉了揉我头顶。
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泪哭干,我才尴尬地坐直,擦水痕。
“对不起,队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了。
他安抚笑笑,“不必道歉。看到这样的上野君,我反而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我撇嘴,又绷不住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谢谢队长。”
“我们之间何必客气。”等我用治愈系鬼道治好蜜桃眼和干涩的喉咙,他提议道:“上野君,不如到雨乾堂坐坐,喝点东西?”
正好,大周天也延后太久了。我扫了眼案几上的文件,“好。”
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温婉一笑,“都搬到雨乾堂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方便随时问我。”
我想了想,确实不用和他客气。“好,那就麻烦了。”开始收拾文件,他上前帮忙,手不小心和我的爪子碰在一起,猛地一颤。
“队长!”我焦急地一把握住,“怎么,又不舒服吗?”
他的笑容隐隐透出尴尬,“可能是突然觉得有点冷。”
“手心竟然在冒汗……”顾不上细究他的表情,我摊开他的手掌,掏出手帕擦去细细薄薄的汗珠,顺便观察他的灵络,“应该没有大碍。走吧,队长,先回雨乾堂添衣服。”三下五除二叠好文件。
冬春之交,月纱如屏,洁白的雪折射着柔美的月光,整个世界静谧而深邃。
我一手抱文件,一手捂他的手,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察觉到他的手仍在微微颤抖,手心也不住冒汗,我捂得更紧,整个人也无意识往他的胳膊上凑,“队长,真的很冷吗?”
他微微翘起唇角,“是有点,不过托福,已经好了很多。”
凛冽的寒风迎面刮来,刺得我的眼几乎睁不开,紧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浅青色披风落在我肩上,然后一个不怎么魁梧的身影挡在我跟前。
淡淡的清茶香钻入鼻腔,还有他高高扬起的银色发丝,和被风吹得飘逸的单薄衣服……我愣了愣。
他的灵压,总给人宁静祥和,包容治愈的感觉——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认知啊。
好半天风才停下,他微微低头,背着月光,整张脸都在阴影里,我却看到他眼里满溢而出的温柔。
“上野君,还好吗?”
我的脸倏地发烫,心跳也渐渐加速,“谢谢。队长,我没关系的。”他自己都觉得冷吧,却……我再次握住他的手,“失礼。”凝聚灵力,继而笼罩他全身,“这样,有没有好些?”
他不可置信地僵了僵,看起来竟有点傻,不一会笑得像无忧无虑的孩子,“嗯,身体完全暖和起来了。谢谢上野君。”
“不客气。”
……队长,被照顾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只是,犯得着高兴到这种程度吗?大小孩就是大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