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冰凝,所有人都震惊地呆住了。
“他们昨晚过了一夜!”
林音好像被雷击了一样,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突然望向陆西城,“真的?”
陆西城皱着眉,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一句话也没吭出来。
“不可能吧?”池小缘惊呆地低喃。
林音浑身抽空般地倾倒,双手支撑在沙发扶手上,大口喘了两下。
……林音,从头到尾你不过是陆家的玩具,一件玩腻了就会彻底丢到一边的玩具……
……你还在期望什么?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吗?别傻了……
心里幽然滋长着那个熟稔的声音在重复了又重复——“从这个恶心的世界里,滚出去!”
林音被这个可怖的声音吓得受惊般地“腾”地站起身!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让陆西城震慑地眼神掠过一凛,他下意识地横臂挡在叶黎珊的身前,“林音!你听我说……”
林音怔忡地凝望他第一反应维护着叶黎珊的动作,怔愣地,缓慢地,最终无措而愤怒地拔腿,肩头撞开温御,夺门而出。
包厢木门“砰”的一声!
池小缘仍不敢相信,拉住发愣的叶黎珊,“不是真的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温御怒不可遏地指着叶黎珊,大声讨伐:“叶黎珊,在林音面前,你就是个罪人!她为陆西城忍受了那么多……”
“跟她没有关系。”陆西城扳住他的手腕,“你想说的在林音前面的罪人,应该另有其人!”
“当然也包括你,你原本,就不应该因为顶包的事情,觉得不能面对林音,就跟叶黎珊走的这么近,你们两个人,太过分了!”
陆西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过不过分,不用你来评断。”
“所以,你们两个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利用大家的好意混在一起……”
陆西城冷着脸猛地挥拳砸向温御的脸,池小缘尖叫一声。
项北赶紧捉住陆西城的手腕,温御捂住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相信地仰视陆西城泛起黑潮的眼睛,低沉地说:“陆西城……叶黎珊……你们,欺人太甚了!林音该怎么办?”
“事实到底是什么——”项北甩开陆西城的胳膊,目光阴冷地盯着叶黎珊,质问道,“温御说的,是真的么?”
叶黎珊垂着头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温御恼火地抓了抓头发,摔门而去。
项北见状冷笑一声,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抄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酒杯“啪”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转向叶黎珊,“……你,这次的聚会是林音为了给你补过生日,一手策划操办的,你的良心在哪里?”
“良心?你跟我讲良心?”叶黎珊瞪大眼睛怒视他,“项北,做了一天魔鬼,就永远都是魔鬼,你就当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项北一步一步逼近她,逼得她一步一步地后退,最终重重地靠在墙上,字斟句酌:“叶黎珊,你这个女人恶毒下贱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突然,项北的身体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
陆西城居然发狂地推开了他!
项北怔忡地看着陆西城,起初是惊讶,而后变成了不屑与诮笑:“陆西城,你出息了啊,先是林音,后来是她,两个都曾今是你不屑的女人,现在为了这两个人,你还要跟我动手了?”
“叶黎珊的确在我的房间。”阴郁的黑瞳闪过一丝冷光,陆西城凝视项北,“不过,她只是为我担心顶包案的事情,不像你那肮脏的脑子想象的那么肮脏。”
“我?肮脏?”项北一把钳住他的右肩,一脸无辜地瞟向池小缘,“陆西城,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谁比较肮脏?女朋友就睡在隔壁,你却让另外一个女人陪你彻夜谈心?”
“放手。”
“你再说一遍。”
“你有病吧?放手!”这是散打过肩摔的绝佳机会,但陆西城没有再动手。他一把拽走叶黎珊,猛地甩开项北,淡漠地垂下眼帘:“今天没兴致了,我送她回家。”
陆西城带叶黎珊离开了,一场彻夜狂欢会也不欢而散。
原本欢歌热舞的包厢在争吵之后猛然寂静下来,只剩下池小缘,和仍未缓过神的项北,周遭仍然有暧昧温暖的情歌从别的包厢渗透过来……
“……”项北眼神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呆滞和空虚。
池小缘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呀,大家不是一起出来玩的吗?不是一直很开心吗?”
一滴眼泪流下来,就再也止不住了,抽泣声连绵不绝,项北烦躁地在她身旁落座,无处发泄地怒视池小缘,“别哭了!”
池小缘噙着眼泪抬起头,“项北,你说,我们东苑六人组还会在一起吗?还会和好如初吗?”
“行了行了。”项北往她怀里扔了一条手绢,“恋什么恋呢,真是个多事之秋……”
池小缘抽噎地眨巴着眼睛,“项北,陆西城说你肮脏其实并不是说你真的肮脏也不是真的说你肮脏他只是在气头上再说其实你并不肮脏就算肮脏也不是特别肮脏……”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啊?”项北锁紧眉心,被池小缘哭得烦了,干脆粗手粗脚地替她抹掉眼泪,忽然发现失去浓妆的她的眼睛很纯净,长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
很像把局面弄得一团糟的“那个人”……
微黄的灯光攒射在剔透澄净的大颗露水上,不禁越凑越近,观察清楚……项北猛然意识到居然有冲动想给她一个KISS……
“疯了。”他和池小缘同时撇开头,大呼一口气:“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池小缘平复了一下心跳,闷声闷气地说“现在他们都不玩了,不如我们去挑战极限吧?”
“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
两个人从KTV出来,直奔池小缘所说的柯灵城最著名的“1069”酒吧。很明显,项北被酒吧里随处可见的百合刺激到了中枢神经,而他的俊美模样正是池小缘此行的目的——颇为得意炫耀出手的。
一道道灼烈的目光犹如利剑般地猛射过来。
“终于有拿得出手的宠物了,帅哥们,看过来……都看过来……”
池小缘一边念咒一边露出邪恶的微笑,酒吧颓靡的灯光里,项北垂着头,长碎发遮住精美的脸庞,尾随池小缘往吧台的方向走去。
迎面而来的一个蓝眸帅哥露出诡异的笑容,与项北擦身而过时,突然大力地拦住了他的腰,薄唇凑近他的耳底轻吻着。
血液一瞬间涌上项北的头顶!他竟然,连抡起拳头的力气也没有。
“池……池……救……”
池小缘回过头,惊得张大了嘴巴,“我的上帝,无爱之战,草灯SAMA……这么会有什么漫画的男人啊……”
她缓过神赶紧冲过去,解释一堆术语,“误会误会,直的……直的……他这种人,一看就是个鬼畜,不不,不是同类……跟草灯哥哥不合适……就算是同类,他也是纯种一号,就算不是一号,他也是个女王受,绝不是天然的……绝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其实,其实他是……他是……来打酱油的……”
项北在男人的怀里被放开的时候。
他已经石裂了。
Themanwhohasmadeuphismindtowinwillneversay"impossible".——BonaparteNapoleon,Frenchemperor
凡是决心取得胜利的人是从来不说“不可能的”。——法国皇帝拿破仑.B
香奈尔和一位年轻的英国人邂逅并相爱了,她认为“他不只英俊,而且相当优秀”,她曾多次说过,这是她一生唯一爱上的男人。
上句话是一个爱情故事。
下句话是一个励志故事。
——然而,她并不满足无所事事的情妇生活,在情人的资助下,她开始了她的Chanel事业,于是传奇开场。
故事的结局举世皆知。
很难想象,如果当初COCO稍微犹豫着“It'soutofthequestion”或者“Thatcan'tbe”,那么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会缺少多大的乐趣?
正如拿破仑告诫我们,从来不说“不可能”,哪怕或许会失败。
“失败固然痛苦,维持现状则更为悲哀。让我们变得坚强的是失败,而不是成功。”
爱情也一样。
“叶市长。”王荣媗端起豆浆杯,确定地点了点头。
“你是说,叶黎珊的爸爸可以取保候审?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意外的好消息让林音几乎忘记了前几天发生的一切,大舒一口气,重复着追问:“那么就是说,叶家没事了?叶黎珊又可以回到西城的别墅,像从前那样过着平静的生活了?”
“应该是这样,不过知情人士内部消息,听说叶市长之所以脱险,是因为问题出在陆董事长家,调查方也转移了视线。”
王荣媗忙碌着收拾了彻夜整理的文件,戴上太阳镜推开房门,“今天休息在家补一觉吧,最近你有眼袋了喔!”
池小缘策划的彻夜狂欢聚会不欢而散之后,东苑六人组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僵硬关系……
林音走神地点头,“然后呢?”
大门“咣当”一声!
问题出在陆董事长家?!
绷紧的身体猛抖,绷紧的神经清醒了,林音从椅子上站起身追到玄关,大惊失色:“妈?还没说完呢——”
刚刚为叶家松了一口气,调查目标居然又转移到了陆家?妈妈刚才是这样说的吧?那么这一次岂不是又轮到陆西城……落魄贵族?
林音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号停留在他的名字上,手指却犹豫着怎么也按不下去。自从上次“彻夜狂欢”不欢而散之后,她甚至在学校里也没正眼看过他,倔强地不和他走同一条路,只要见他迎面而来,掉头就走。
“混蛋陆西城!”林音气恼地揣起手机,这么多天,他居然连个短信也没给她发过。
或许,这就叫做沉默分手?
叶黎珊说过,只是暂时把陆西城借给她。
傻瓜,难道又被她耍了?
“怎么办?好难受……”纠缠不清的犹豫与顾虑,林音几次想拨通电话给他,可是那晚分崩离析的场面就像是潮水般涌入大脑。
她不得不自欺欺人:一切应该是自己神经过敏。
“不知道陆西城现在怎么样了。”
在为叶黎珊担忧的黑暗心情才刚有所好转,王荣媗的一番话又让林音猛然意识到更巨大的灾难侵袭,她忽然想起,前阵子叶黎珊家遭受抄家般劫难的场景,整个家都被搬空了……
林音恍惚地站起身,一头倒在床上半天,头疼欲裂。
陆西城正在白宫三楼书房的落地窗一如既往地明亮照人,而那棵盛放的樱花树却在暖意盎然的四月,悄然零落着一片一片饱满的花朵,窗外显得凄凉了,而陆家却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和煦的阳光普照在地板上,梅宁芝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淡漠地敲电脑,“……跟林音断了吧。你要和叶黎珊和好如初,叶市长很快会没事,现在一定要攀上叶家这条关系,才能确保我们家没事。”
说到这里,陆西城震慑地望向她,错觉般地看见似乎转瞬掠过赞许得意的悦色,梅宁芝抬起头,“西城,近来你为叶家的付出是一项大投资,不愧是我的儿子,没想到你会做得这样出色。”
“只是单纯的想帮忙黎珊而已……”陆西城忽然苦涩地笑了,实在难以接受母亲接二连三的截然不同的态度,记得前阵子她还说同意自己和林音的关系,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深垂着头,先是难以置信地抬眸,而后苦笑着地闪动着目光扫射着梅宁芝脸上严肃的表情,转身就要离开。,“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永远不会犯错的。”
梅宁芝阴沉地抬起头,厉声喝斥:“回来!别忘了现在雅勤关于你的顶包事件!唯一能解决的办法……”
“那是我的事,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事实。”最终只是话不投机般地站起身,对于这件事陆西城已经浪费了太多的口水,“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外界那些无聊的传言,陆西城是陆西城,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陆西城!你必须远离林音,我梅宁芝的儿子不能接近一个罪犯的女儿!我不能让我们家和罪犯的一家子纠缠不清!”
梅宁芝怒色盯住房门的方向,死死地凝视着陆西城站在门口时,打量着儿子即将贴近上方门框的头顶高度,“我们家西城”居然已经长成可以清醒冷静地与她对抗的年纪了。
梅宁芝微微缓和情绪,字斟句酌而充满煽动力地,轻声对陆西城一如既往地说着仿若毒蛊般的教导,“眼下,黎珊的爸爸叶市长已经复位,我们不能够失掉这层关系……不,一旦出了问题,就不是失掉那么简单的,作为一名商人,当你撕毁合同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不止一倍的代价!不要再接近林音,那个罪犯家庭!……乖儿子,你身边的那个东城女孩,包括那个罪犯的家庭,姓林的,姓王的……王荣媗!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她现在就是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她是一颗炸弹!”
这个近乎低吼的“循循善诱”让陆西城怔愣好一会,听见梅宁芝反复提及王荣媗,陆西城不禁疑惑地注视她,“家庭?居然开始重视‘家庭’的概念了。你们和林音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家和那个罪犯的家,能发生什么事,如果有事,也是我的儿子变成了被勒索陷害的筹码,而他却一无所知……三年前,是50万……如今,是我的儿子……”
再也没有一如既往“好的”或者“礼貌地鞠礼”,陆西城只是默默地往房门走去,紧握住门把手,默不作声地离开。
这个“沉默的态度”有些魂不守舍的味道,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恭敬地回转过身,问候一句“工作别太晚”然后绅士地梅宁芝关上书房的门。
陆西城回到他的卧室,敞开的落地窗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鸟儿清悦的鸣啭声……直奔窗前轰地拉上露台的落地窗,蜷缩在榻榻米上抱住头。
紊乱的情绪中,回想起刚刚最近雅勤高中纵火案顶包的流言蜚语,可是陆家却对于这件事毫不放在心上,他们关心的始终是整个家族的名誉与地位,而陆西城不过是两个大人弹指一挥的一粒棋子,或者一叠昂贵的合作协议书。
仿佛回到三年前,梅宁芝在甩了自己一巴掌之后,厉声说,“无论是败家子,还是公子哥,不管你是听话还是跟我逆反,陆西城就是陆西城,从你降生那一刻起就必须有所觉悟,你要承担这个名字给你的一切。”
是的,只因为我是陆西城。
这个躯体,只是陆家家族普末尾的一个越来越的醒目的代号,这个代号被赋予的期待是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背负。
仍然记得那年四月,父亲站在星城之巅面朝东方,将年幼的自己高举头顶,他说,西城,你是天生属于西城的孩子,也只有你,才能以整个西城为名。那时候,陆西城看见远方一家三口手牵手走过的和乐融融,甚至不懂得原来那就叫做“家庭”。
仿佛身体之中有什么东西突然抽离,陆西城失神地站起身拉开卧室房门,闭起眼睛深呼吸,前行走廊里,背脊沉重地靠在墙壁上。
不想再被禁锢在一个被摆布的世界里,虽然十八年以来,每次遇见不顺心的事都把自己关进去,毫不犹豫地转身继续下楼梯,越过可以消磨时光的康乐室,越过可以肆意买醉的吧台,越过裱了昂贵油画的宽阔客厅,越过飘香宜人的私家庭院……
陆西城冲出了这座柯灵城百姓无一不向往的冷清清的白宫,一步一步地往山坡下走了去,温暖的阳光倾洒在他由内而外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身体,以雄鹰翱翔的姿势展开双臂,犹如拥抱整个世界般地,仰起头迎接着四月的太阳……
“西城。”
恍若幻觉,听见熟悉的一声轻唤,陆西城往前方望去,看见迎面而来徒步走上山坡的林音,她刚才一直呆呆站在樱树底下凝视着她,知道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呢喃了他的名字。
林音的确很意外会以这种偶遇的方式见到他,只是担心他过得不好,所以不放心过来探听情况,并没想到也未抱有任何希望会与他见面。
没有别的奢望,她顶多过像几个月前那般,徘徊在白宫围墙之外眺望二楼露台,等待他的身影出现,仰望他拉开落地玻璃门俯视她。
如今,她终于看见他了。
陆西城很健康,没有消瘦,也没有黑眼圈,一如从前地英俊挺拔,让人心动。
顷刻间将口中的所有话语统统咽下去,林音干涩地朝失神的他笑了笑,“我刚巧路过这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