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防邯靑郸的金军,都是河北的汉签军,整个邯靑郸城连差役也算上,带刀的人不超过五百个。面对八千西军精锐骑兵,又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别说守城,连反抗都没有。杨再兴的大儿杨继嗣一马当先,直接撞进了城。手一柄马刀那是左砍右劈,眨眼的工夫,收获三颗人头!
城惊叫声响成一片,不知情的居民们还以为又是谁在举义抗金了。赶紧扶了老人,抱了小孩都往家里跑。那城上值守的金兵其实早看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部队蜂拥而来,但他们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只当是又从哪里调来的友军呢!
当他们发现这是宋军时,实在闹不明白。这河南虽说在打仗,但没听说宋军已经攻过黄河了啊,这些马靑军从哪儿冒出来的?想不明白这事不打紧,只要明白一点就成,那就是,逃命!
西军骑兵闪电般袭靑击邯靑郸,最后的结果是城金军没有做任何有效的抵抗,城池就宣告易主了。金国邯靑郸县令这时候正准备下班,刚走出衙门,突然间看到大街上乱成一片,这位第一反应是,又起民变了!吓得他赶紧退了回去,下令金币衙门,以防暴民冲击。
结果这位战战兢兢地在衙门里等了好一阵,就听到外头一片呼喝之声,然后就是叮叮当当,像是兵器掉在地上,正纳闷呢,这也不像是搏斗的声音啊?结果门一开,就看到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抢了进来。
他的班头正给这些军汉带着路,一进后堂就指着他说:“这就是本县县令。”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些武士一拥而上,反剪了双手,按了脑袋,给押出衙门去。他搞不清楚情况,还拼命的喊道:“本县是读书之人,怎容你等如此侮辱!”
给拖到衙门口大街上,没容他抬头,就听一个声音冷哼道:“读书人?”你的叔都读到狗肚里去了吧?“
此时,士兵才撒开他,抬头一看,骇得这县令面无人色。他首先看到的,就是一面大旗,上面硕大醒目的一个宋字!大旗之下,据上身跨良马,铠甲鲜明的西军将士。一名将领盯着他,声传四方:“好叫你死个明白!我等是大宋官军,川陕徐郡王的部下,今番奉命征讨河北金贼!”
县令眼一黑,腿一软,险些没栽了下去,结结巴巴的争辩道:“本县,我,我可是在大宋取的功名,尔等军汉…“啊呸!来人,就地正法!”杨再兴素来不喜聒噪,结果了当最是干脆。他命令一下,四周涌过来的百姓一片叫好之声。原因何靑在?
这厮做了大金的县令,欺压百姓这些不提,单是最近这一方土地上百姓起事,抗捐抗税,金人出兵镇靑压,这厮手上没少沾邯靑郸百姓的鲜血。怎么样?报应来得快吧?该!
“你不过一赤佬,怎敢杀仕人!且执我见徐!”县令还以为现在是当年呢,搬出士大夫的身份,满以为能镇得住这些骄兵悍将。
杨再兴才不管你这些,你不说这句话还好,一听这**的敢呼大王为“徐”,顿时火冒三丈!甩腿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把抽靑出马刀,怒骂道:“徐岂是你敢叫的?”
士兵将那县令按跪在地上,扯着头发露出颈项,杨再兴手起刀落,直是干净爽利,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人头落地,狗血狂喷!
“好”震天似的喊叫声顿时在衙门前爆发出来!那一个个还衣服左衽,头顶秃发的百姓顿感出了口恶气,十几年的屈辱,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宣泄!人群迅速围了上来,仰望这这些西军勇士,目光充满了感激和喜悦。
杨再兴在那县令无头尸体上檫干净了刀,还入鞘内,一名老者上得前来,老泪纵横道:“天犹念陷番生灵,老朽死亦瞑目!”
听他这话就知道是读过几本书的,而且人家也是发自肺腑,杨再兴看他一眼,随口道:“那是自然,再者河北是徐郡王桑梓,如何敢忘?”
“是,是,不知贵军今欲何往?”老者又问道。
“我等还有重任在身,告辞。”杨再兴说罢,踩着马镫就上去了。
这话一出来,百姓们急了,拦着马头不让走,他们本以为官军这一来,从此邯靑郸就光靑复了,哪晓得人家还要走。这怎么能行?县令都给砍了脑袋,官军要是走了,女真人回来清算,苦的不还是咱们么?
李成卫此时才大声喊道:“父老勿扰,我等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但后头徐郡王已经派了兵马,随后就。“
杨再兴不耐,催促道:“哎呀,废什么话,走走走。“
百姓这才放心,听说官军马上又要走,自然免不了赶紧奔回家,取些饮食来犒劳弟兵。可人家愣是丝毫不取,一阵风似地瓜出城去了。这倒使得有些人怀疑,咱不是在做梦吧?
袭取邯靑郸只是牛刀小试,搂草打兔,以便给后头步军兄弟省些麻烦。但但李扬二将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大名府!现在天色渐暗,趁夜行军,直扑大名府下魏县!为何要抢魏县?魏县治靑下有一镇,名叫李固镇。
黄河几次改道,到了现在,李固镇哪里已经是一处重要的黄河渡口。当年金军就从李固渡过了黄河,纵大军南下时,担心磁州的宗泽袭靑击其后路,还派兵攻打磁州。只要今天能抢占了李固渡,明天就能兵临大名城下!
骑兵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迅猛快捷!邯靑郸到大名府不过一百多里路,你要是在邯靑郸过一夜,保不齐明天一早大名府的金军已经得知消息,到时候把住渡口,那就麻烦了。
离了邯靑郸,八千铁骑疾驰进入大名府地界,朝着魏县前进。面对这神兵天降,沿途百姓并不知道这是西军,只当是金军在调兵,所以退避三舍,更谈不上夹道欢迎了。
部队里就有当年跟随徐卫起兵的大名本地人,因此道路十分熟悉。不过,赶到李固镇时,天已经全黑。因为夺取渡口至关重要,李成卫不敢马虎,没有直接袭靑击,而是找了附近的百姓询问情况。
这一问,到问出事来。据百姓说,李固渡近来热闹的紧,不是运兵,就是运粮,附近的青壮年都被征发去服劳役了。李固镇现在驻着一支金军,多少不知道,但平时看到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指定少不了。
杨再兴不以为意,我管他多少,一个冲锋过去,全他娘的挤进黄河里喂鱼!这个办法看似冒进,但却是眼下唯一行之有效的。八千骑兵云集在此,很快就会暴漏,用不着等到明天,今天正好是十,天上的月亮圆又圆,你怎么藏也藏不住。只能突袭金营,抢占渡口,而且要连夜过河,这才保险!
有人不同意,说打起来动静大,河对岸的大名府万一听到风声,派兵挡与对岸,怎么办?不如智取,假称金军,赚了李固渡。李成卫只一句话.扔过去,咱们八千人,又一个秃顶结辫的么?你还冒充金军?当下计议已定,百姓自告奋勇带路,指出金军营地,打个突袭,自然用不着八千大军,李成卫派遣杨再兴的长杨继嗣,只率五百骑,借着月色收拾李固镇的金军。另排数百骑,盲朴渡口,控制船只。李成卫和杨再兴率领大部分只等过河。
在两支兵出发以后,两员大将下马歇歇,从出发到现在,八千将士谁也没喝一口水,吃一口饭,哪个不是饥肠辘辘。但现在根本顾不得这些,只有拿下了大名府,才算不虚此行。
皎洁的月光遍洒大地,远处的李固镇方向显出灯火通明。骑兵们鞍不离马,甲不离身,都等着过河,心自然是五味杂陈。尤其是当年跟随徐卫在徐家庄起兵的人,更是近乡情怯。
当年,十多名徐家庄少年追随紫金虎起事,二圌十圌年来转战各地,当年的少年后生,如今除了战死沙场的,基本上都已经做到了都领以上军官,甚至还有坐到了五品的要职。按说此次回来,应该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可他们却没有那份喜悦,离家数十载,当年的愣头青,如今已经是正当壮年。昔日,他们凭借着一腔热血,追随徐卫,抛家别亲远走他乡。如今很多人已经在陕西成了家,生了娃,可是心念念不忘的,还是家乡的亲人。
想当初,情况具体,虎儿军的将士们,只有少数高级军官的家属随军。很多人的父母家人都留在河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甚至不知道父母双亲是否还在世,家的兄弟姐妹是否还留在桑梓。金人的暴行,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家人在沦陷区生活十几年二十几年,想想都叫人揪心,今晚过了这条大河,就踏上了家乡的土地,乡音虽未改,可是近乡情怯啊。
“两位都统,打开了。”一名选锋的统领官向杨再兴和李成卫报告道。果然,远处燃气冲天火光,隐隐传来喊杀声,这比是杨继嗣袭圌击了金营。
“传令,准备渡河!”李成卫朗诵道。语毕,二将都起身。
那统领官正欲去召集部队,杨再兴忽道:
“回来”
“都统官人还有吩咐?”那统领回身问道。
“宋统领,等拿下大名府,就让你领兵去扫荡夏津县,你是徐郡王的同乡。到了以后,行圌事要得体,不要丢了大王的脸面。”杨再兴看来对拿下大名府十分有信心。
宋统领年近不惑,标准的河北大汉,昔年起事时,他也才十几岁。听到杨都统这话,一则喜,一则忧,能领军打回故乡,当然是一种荣耀,可……“怎么”杨再兴见他神情黯淡,遂问道.“不知道家里人,还在不在。”宋统领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李成卫听到这话,特地走到他跟前,拍拍他肩膀,宽慰道:“放宽心,上天有眼,河北沦陷这么多年,咱不是也打回来了么。”
“多谢李都统。”宋统领恭敬一礼,这才离开。
杨继嗣的骑兵袭圌击了金营,百姓所言不差,营里真就扎着一千多骑兵,而且还有一个女真百夫长。杨继嗣杀进去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些,还是等解决掉敌人以后,士兵发现那厮耳挂金环,从他身上的牌认出这货是个女真谋克。
另一部直扑的渡口的,到简单得多。渡口上,从大名府运过来的大批粮草正在卸船,就百十个金兵。
因为河北百姓也被迫剃发易服,所以骑兵们根本分不出来谁是女真人,谁是汉人,反正只要是秃顶结辫,衣服左祍,敢执兵器者杀!
杨继嗣哪里还在打,渡口上已经完事了。民夫们一见官军回来,个个欢声雷动。更是卯足了劲将物资弄下船来,好给官军腾出位置来。清点以后发现,渡口上有大船七艘,一艘可装百人骑。小船只三十多艘,估计来回三趟,等不到黎明,全部人吗都能过河。
当然,前提是大名城里的金军不会来阻击。
锣声在李固镇响成一片,百姓们奔走呼告,言官军重返河北,让大家伙都出来帮忙,把将士们运过河去,夺了大名府。
这生活在黄河岸边的,哪个不会凫水摇橹,再加上是给官军帮忙,谁不愿意?一时间,李固镇百姓倾巢而出!连老得掉光了牙,小的穿开裆裤的,都出来搭把手,把船上粮食拖下来。当然,这粮官军也没说要,搬回家还是可以的吧?
渡口上灯火通明,热火朝天。各级军官都在指挥部下登船,将士们拖着马涌上船去,早忘了腹饥渴,只盼着早早过河,心里也安定些。
杨再兴是个急性,亲自指挥部队登船,忙的团团转,嗓都快喊哑了。李成卫端着两个大碗过来,递一个到他面前道:“吃点。”“没胃口,吃个鸟,过了河在吃!”杨再兴道。
“过了河事多着,也不急这一时,这一天肚空空的,吃点。”李成卫劝道。临行的时候,徐卫专门找了他,提醒说,杨再兴这人打仗勇猛无敌,就是脾气不太好,你当主将,该硬的时候要硬,他如果敢胡来,违背节制,你就拿军法处置他。不过,其他时候还是要注意,杨再兴是个顺毛,你把毛给他捋顺了,什么都好办。
杨再兴停了停,这才接过碗,都是百姓赶急做出来的,一碗再普通不过得汤面条,不过看得出来百姓很有心,那汤里头的油花,一朵朵的足有拇指大。女真人压迫的这么紧,猪油恐怕都是百姓家里的美味了。
两员悍将就坐在金军的粮食草堆上,哗啦啦地吞着面条。当兵的,行军在外,只要有口吃的,谁管你味道不味道,能填饱肚就成。两大碗面吃下肚,感觉倒是暖和了,可楞不知道是啥味。
李成卫放下碗,抹了抹油嘴,自顾道:
“咱们这回轻装挺进,也不曾带的大型器械,明天打大名府,马虎不得。”
“想想,光是这李固渡,就驻了一千多兵,这肯定是大名府的驻军吧?但凡大名府有个五千兵力,就不至于从真定调兵镇圌压民变。如果连五千都没有,这里又折损了一千多,那大名城里还有几个兵?”杨再兴分析道。
李成卫不否认对方的意见,但提醒道:
“城大,坚固,我们的兵力也不多,只能攻其一点,守军来个重点防御,打起来还是吃力啊。”
“哎呀,你不用长金贼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临时赶制一些简易的器械没有问题,过了河就办!而且咱们打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怕什么?骑兵改成步军使,咱们照样是虎捷精锐!”杨再兴自负道。
李成卫看他一眼,试探着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再兴见他征求自己的意见,到有些“蹬鼻上脸”,嘿嘿笑道:“你是主将,你拿主意就成,何必问我,我就是个听吆喝的。”
“滚!少他娘的来这套!咱不是同袍弟兄,跟你商量么?”李成卫骂道。
杨再兴也不恼,他两个是虎儿军马圌军的两杆大旗,从来都是杨李并称,和分彼此?遂道:“说说看,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破降!”李成卫语出惊人。“我军突至,大名金军不知我虚实,咱们可以假借徐郡王的名义告知城守军,说徐郡王带大兵而来,光圌复河北!”杨再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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