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众人出了驿站便出西门,谁知这黄陂县开门不早,候到差不多辰时末这才卸闸开门,出来一瞧,却发现早有两泼人在门外候着了。
这其中一泼黄杰见了高兴,不过是一人一骑一马车,却是孙十九娘领着青禾来追,倒也叫她俩撵上了。而另外一泼黄杰见了倒也不会发怒,自然还是佛理等三十六僧,如今都团团坐在门前的路边,身后道旁却还停着三架双辕的平板骡车。
见了青禾,倒也瞧出她面庞轻减了不少,黄杰干脆就上了她的车,也不搭理佛理等人,直让继续赶路。
黄杰上了车后,便见青禾笑意盈盈的道:“郎君凭地这般迅速,妾身还道至少也要延展十余日,等确切消息到了才会出发。”
黄杰坐下之后,便也点头道:“既然推托不得,晚走不如早行,免得落人口舌。倒是娘子千里疾行赶来报信,吃苦了!”
言说着,黄杰便也展怀将青禾揽入怀中,先是鼻头一动闻着了些许汗津味道,又扶了青禾头颈凑近细看,见她眼袋肿青,眼珠内满是血丝,口角还有小小燎泡,不由皱眉道:“竟然这般急切,沿途竟不休息,你若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青禾闻言,眼中便有柔情露出,也伸手来抚了黄杰脸颊,柔声道:“得郎君如此记挂,妾身便是累煞了,却也值了!”
接着,便也伏在黄杰怀中,将事情说了。
原来,黄杰之所以被任命为什么官道使,却还是因为今岁三月二十二,童贯从江宁府上奏的一封奏折。奏折本是汇报他在江宁府绞杀王庆和日月盟一伙的报捷文书,可却不知为何在其中提到了“庆湖路”。
这“庆湖路”乃是指得安庆府至太湖县的一条新修道路,也即是当初黄杰督监的太湖县直抵安庆府城下的转运道路。由于使用的是还是“四车道”规制,人手也是当初修葺黄、光官道的流民,所以这条道路的拓宽修葺过程倒也没有什么波折,甚至当时黄杰就被童贯羁绊在后营之中,也根本就不曾亲自出面,还是靠了如堂舅姚榕和义父马万还有黄州吏员按照之前的规制依葫芦画瓢。
只是,好死不活的童贯一道奏折,就把这事捅到了官家面前,关键还言称当初并他不知道这“庆湖路”好处何在直到遇着江南三月的梅雨,有属下报称江宁往苏、湖、常等地的道路糜烂,不利大军往驻扎各地剿匪的官军输送物资,祈请召集工匠按照“庆湖路”规制修葺官道,也才得了他的重视。
甚至童贯还特意花了几天时间从江宁返回安庆,又在“庆湖路”上走了一着,发现梅雨对道路根本无涉,“庆湖路”依旧硬实平整,车马疾驰无恙。于是童贯也下令征伐了太湖县等地曾经参与修路的民伕去江宁等地修路,然后写了奏折与官家,上报这等对于军政都有大利的发现。
这之后,官家在内廷又是如何思量,青禾自然打听不到,不过她却在打听黄州知州继任者的过程中,从太尉府里打听出对于这官道使之事,至少高俅高太尉是非常反对的,说什么“……稚子尚不及冠,读书治学才是道理。以小人而担大任,成倒也无妨,不过是陛下识人知用,又得少年英才而已,若不成,岂非贻笑天下?”
但是这旨意最终还是下来了,不过似乎内容有所修改,如今只是要黄杰踏勘道路,进行设计规划,估计到时肯定会另派人手来进行督监。
青禾是在探得这般消息后,便也连夜从汴梁赶回,可她的速度如何比得朝廷三百里通驿的速度,自然是晚了好几天时间这才赶到了黄州。
听完了缘由,黄杰除了苦笑之外,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初他大胆行下修葺拓宽官道之事,本就是大有深意,想要在黄州与东京汴梁之间修出一条快车道来,为日后这女真人南侵驰援汴梁打好准备。之后在安庆城下动意修建“庆湖路”,本也是有意为之,如今算是花开数朵皆有所得,谋得了这史无前例的官道使一职,正是巧了机缘。
待青禾说完,黄杰便也轻轻将她拥了,又抚她前额道:“劳了你千里疾驰,竟累得这般轻减了不少,倒叫为夫心里过意不去。你这般赶来,家人可都安排好了,随后迁来黄州?”
青禾听了浑身轻轻一颤,原本以为劳累而苍白的脸色,却是突然间红润了起来,悄声道:“夫君却说两家子话,妾是黄家人,便是累煞了,也是该当的。”
又道:“妾自幼被亲爹发卖为婢,娘亲也病死多年,那还有什么亲人。只是太尉府中还有一个亲近的姆妈,以及传艺的盲眼师傅,这次请的太尉开恩,放了他二人来黄州奉养,还求夫君瞧在妾的面上,不弃她二人年老残碍。”
黄杰闻言一笑,道:“方才还说为夫,如今你又说的是哪里话,二老与你有恩,你接来奉养又何错了?你怎说也是为夫正娶的姨娘,俺家还能短少了你房里吃喝不成?”
不过,黄杰眉头一扬,又道:“不过,你这次回去,高太尉可有……”
青禾身子一抖,自然听出黄杰话里意思:“有!不过,妾也按照夫君交代,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太尉也并未为难,且还交代了……交代了……”
“如何?”
黄杰瞧青禾欲言又止的神色,便也追问,却感觉怀中人儿的身子却越发抖得厉害,且眼中竟还露出魅色,就听青禾扭捏道:“太尉得知夫君膝下如今已有四女,便交代了……要妾……设法……为夫君诞下一男……”
黄杰不蠢,自然听出此句话中的关键之词,便问:“设法?设什么法?”
青禾脸颊儿爆红,却是直起身来,从车中的一个包袱里摸出了一个鹅卵肚瓶儿,交与黄杰道:“喏!这便是太尉赐下的灵药!”
黄杰拿来一看,见瓶上贴着字条,写着三字“种子灵丹”,不由哑然失笑,便附耳与青禾耳语了几句,倒叫青禾原本脸颊上的爆红迅速蔓延到了颈脖之见,扭捏道:“如今青天白日的,羞煞人哩!”
黄杰却是哈哈一笑,便将她再次揽入了怀中。
却说一行人出了黄陂县足有二十几里后,黄杰这才从车中下来骑马,不久花容便也追上来言称,佛理等人都上了骡车,不紧不慢的跟在队伍后面,黄杰闻言笑道:“大道通天,还能不让人走,便让他们跟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