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还不算完,那王仔昔所修习的乃是什么通玄术,也就是问卜起乩,言未来之事,不久林灵素便起衅与王仔昔在宫中斗法,具体过程虽然没有传出来,但斗法的结果是王仔昔大败,被赵官家当场下狱打入了开封府大牢,不久便死在了狱中。
还有,便是今岁京师附近大旱,这林灵素自称修的什么雷法宝箓,能够呼风唤雨,于是赵官家便命他祈雨,结果他托称大旱乃是天罚,拒不应旨。然后蔡京奏其妄请治其罪,结果林灵素反奏童贯、蔡京等奸臣,是“飞天大鬼母”、“北都六洞魔王第二洞大鬼头”转世祸国,所以才有大旱这等天罚降下,劝请赵官家将这人斩决。甚至他还写发明奏,故意散发明间,称:“愿陛下知丙午之乱(指唐安史之乱),奉大道,去华饰,任忠良,灭奸党,修德行,诛童、蔡,此祸可免,他时玉府再会天颜,不然则大祸将临。”
其后,林灵素又多次假借神祇之名降言,警告说:“幸速避地,勿尚奢华,当出圣断,毋听奸邪所败。”
反正,如今这林灵素正与蔡京斗的火热,而且那与蔡京沆瀣一气的童贯根本就是躺着中箭,如今那“飞天大鬼母”竟也成了童贯的别号。
这事说来,黄杰听得哈哈大笑,可黄玉子等人却是愁眉苦脸,黄杰问其缘由,却才知道这林灵素非但有胆与蔡京、童贯硬扛,而且平素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主动去那些大言不惭的道士斗法,只要有什么道士敢在东京城里冒头,不出几****肯定就要寻来。
这前不久,据说当朝太子受了胡僧人鼓惑,便去寻林灵素斗法,当时共去了胡僧十二人,宋僧二人,斗法的详情虽然没有外人瞧见,不过当时却叫了诸王暨群臣观看,所以传言出来甚是详细。
却说当时皇太子上殿奏曰:林灵素妖术,愿陛下诛之。儿臣每日念他,自知法门广大,不可思议,如陛下不信,乞宣法师等皆见在京,可与林灵素斗法,辩其邪正。
时有胡、宋僧十四人会于凝神殿,帝宣太子诸王暨群臣观看。林灵素首先卟水一口,化成五色云,中有仙鹤百数,一飞绕殿前,又有金龙狮杂于云间。
僧等奏曰:此非也。乃纸龙鹤耳,容臣等讽大神睨,即令龙鹤坠地,化为纸也。
太子闻之,喜曰:若果然,则林灵素法伪当斩。
正诵叹间,十四人中只有两人能讽,馀者皆不能语言,面若死灰。
太子叱先生曰:诸人若死,教尔还命。
林灵素便念吮讫,顿时仙龙鹤又加百数,蔽日遮云。
帝曰:此谏无效,别有何术?
胡僧十二人皆伏地战惧,宋僧二人奏云:能吮水百沸。宣水令呎,果然。
太子擎水盂向帝前,呼先生看。林灵素取气一口吹水中,水即清冻且结成冰。
帝责众僧及太子云:本朝待汝等甚厚,敢来妄言。
后林灵素又奏:乞烧木炭一千斤为火洞,表里通红,臣乞与二人同入试验。
良久火洞已成,林灵素云:臣乞先入洞,乞令二人随入。
林灵素入火洞,火不著衣。诸人伏地哀鸣,告太子曰:乞救臣等性命,情愿戴冠执简,听役施行。
太子无奈下殿拜告,乞纳皇太子册赎。奉圣旨免罪,惟道坚二人系中国人,不应罔上,送开封府刺面,决配于前令众。
(以上内容,见南宋名臣赵鼎所著《林灵素传》)
简单说来,就是当今太子看林灵素不顺眼,便找了十四个僧人来跟他斗法,其中十二个还是番邦来的胡僧。第一轮斗法林灵素先出招,大概使的是一个大型幻术,弄出了五色祥云和仙鹤狮龙出来,僧人们自然还是看得破,便说只要念念咒语就能化解,结果其中十二胡僧直接中了魔法反制之类的法术“不能语言,面若死灰”,只有两个宋僧勉强能念咒,但却没有什么卵用。
之后两个宋僧觉得这样挨打不行,便也出招说“哪个啥!我们可以喝开水,烧得沸腾的开水!”(能吮水百沸),于是便叫人烧了沸水来试,果然两人都能喝,于是太子就拿着水盂叫林灵素看,林灵素对着水盂吹了一口气,结果水盂里滚开的水瞬间就结成了冰(寒冰冻结)。
然后林灵素就说咱们不玩水了,玩火如何,烧个火洞出来大家进去走一圈看看会不会变成烤肉,这一局自然还是林灵素胜了,僧人们是败得一塌糊涂,便来求太子救命。太子无奈之下,只能用了代表皇子身份的“皇太子册”来赎,后来赵官家便也免了两个还能喝开水的宋僧之罪(惟道坚二人系中国人),其余十二个胡僧则送去开封府刺面发配,然后遣送回国吃老米去了。
如今,黄杰带着一虎一熊来东京,虽然没有到处招摇卖弄什么道法仙术,可如今赵官家冷不丁就给了他一个“惊霄处士”的封号,于是黄玉子他们就担心那林灵素得了消息之后就会寻上门来。
不过一想,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光是担心也是没用,黄杰便也安抚众人,道了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之后便与众人拜别,自回了小院休息。
翌日一早,黄杰刚才起身带了熊虎正要去别院梨园早课,却瞧见侍奉老火工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唤道:“师叔祖,祸事来了!那林灵素打上门来也!”
黄杰听了一愣,便也笑道:“俺本想着什么时候先去寻他,谁知他竟这般送上门来,且先叫他候着,待俺侍弄了两头畜生,再去会他!”
当下黄杰便也不慌不忙的带着虎熊去梨园小解,又会小院与熊虎洗刷打理,这才换了一身正式的道袍,也与熊虎各自装束,与灰熊穿了一件道卦,与白虎穿了一件道袍,这才慢条斯理的来到观中正殿。
入内一看,黄玉子等一众老道早早就在作陪,再瞧那客席上坐着一个年约四旬上下的中年道人,穿一身绛色素袍,面目儒雅,倒也不是恶型恶相的模样。在他身后,左侧侍立着一个身穿鹦哥绿袍子的三十余岁青年,右侧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童,都是空手。
见黄杰出来,黄玉子便来引荐,黄杰客气的行个道揖言一声幸会,那林灵素却是大喇喇的身都不起,淡然说了句:“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不过如此!”
黄杰便也好笑,反身坐了主位之后,便反讥道:“俺得道籍不过半载,来至东京不过十日,林先生何来久仰?莫非俺当初在凌霄殿上列班,你在殿下仰而不见,是以抱憾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