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杨帆的预料,梁世达对于此名士卒全无责备之意,倒有爱怜之心。面对杨帆疑惑的目光,梁世达尴尬一笑,道:“大人恕罪,此人乃小女红玉,不知为何却混入这军中,当真胡闹得紧。红玉!还不过来参见钦差大人!”
那眉清目秀的士卒听闻此言,径直起到杨帆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竟是标准的军中礼仪。
帐内众将领似是对于这位士卒甚为稔熟,皆摇头轻笑,似是习以为常。杨帆见此情况,当即明白这俊俏的士卒确是梁世达的爱女无错。
“哈!梁小姐如此打扮,却是为何?”杨帆一边抬手示意这梁红玉免礼起身,一边问道。
见自己的女儿望向自己,梁世达拿声喝道;“大人问话,还不快快回答!”
那梁红玉便起身却仍朝杨帆拱手道:“回大人,小女子自幼随父兄研习武功,自感小有所成,无奈父兄爱怜,罕有用武之地。几日之前听闻大军出,小女子便请求父帅允我随军,却不想又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我便扮作小卒一名,混入军中,希望在战场之上一展身手。却不想今日晚时,被营中两个泼皮瞧出端倪。哼!这两个有眼无珠的蠢材,竟欲非礼于我,被我打断了两条狗腿,其他之人更是不辩是非,竟要上来为这俩废物帮腔,结果都被我打翻在地,那些巡检闻声赶来,便说我寻衅滋事,殴打同伴……”
杨帆揉揉头,心道:莫说你是个俊俏的姑娘,就是个俊郎小伙的话,进入这雄性激素高胀的军营,说不得也要去拣肥皂。
见杨帆并无责怪之意,梁世达便道:“你个女儿家,跑来军营还有理了?亦骁,快带你妹妹去我营账,莫扰了钦差大人的公事。”
那梁亦骁应了一声,便拉了妹妹离开中军帐。
约是亥时时分,众将领草拟出一个进攻方略,不过这个方略需要几个熟知帮源山地形的向导来帮助完成。杨帆思付,从当地的方家寨不难找出几个这样的人来,便同意了众人方略,然后令大家今晚好生休息,以便明日急行军抵达帮源山下。
众人各回各营,那梁世达则向杨帆道:“小女今晚权且安排在末将的营帐,末将便在这借就一晚,还请大人勿怪。”
杨帆笑道:“自当如此。”便起身回营休息。
送走杨帆,梁世达却是重新坐回座上,闭目皱眉,似在深思什么棘手的事情。稍过一会,便有人通报进来,却是刚才拉了梁红玉出去的梁亦骁。这梁亦骁见父亲正在闭目养神,不敢打扰,只道声“妹妹已经安顿好了”,便欲退出营帐。
“等一下,为父有事情交待。”梁世达睁开眼睛道。
梁亦骁应了一声,转身来到梁世达的身旁。梁世达又招招手,让儿子附身过来,轻声交待着……
“什么!”梁亦骁突然大叫一声。
梁世达看看四周,示意儿子噤声:“慌什么!”
“这……这……这可是灭门的大罪,不过是吃点空饷,我们不至于如此吧?”梁亦骁惊道。
梁世达摇摇头,沉声道:“不是为了吃空饷的事。这是朱勔大人的吩咐,据说是上头的意思。”
“可……可……”
“放心,我们就说是钦差大人在魔教突袭之中以身殉职。只要接下来咱们剿灭几个山头,拿些军功出来,再加上朝中之人的帮衬,这护卫失职之罪不会太重。”
梁亦骁虽有疑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一会你再暗中告诉各营指挥,叫他们明晚不管营中生什么动静,都当做没听到。进攻帮源山,拿下那什么贼,他们没把握的很,钦差却已放话,若完不成任务,拿他们是问。如此一来,他们定会乐得钦差出些意外。”梁世达又小声吩咐道。
“是!孩儿这就去安排。”
梁世达挥挥手,又重新闭上眼睛……
……
四月十一日,杨帆大军抵达青溪县帮源山下的时候,已是戌时三刻。
大军扎好营寨。在此之前,杨帆派出去那方家寨征调向导的使者亦已回来,报说方家寨寨主方有常非但同意派出向导,而且要组织寨中民团,一齐攻进帮源山去,誓要将盘踞山中的贼寇一举歼灭。由于方家寨地处进山隘口,方家寨众人明日便在寨中集结,等待朝庭天兵的到来。
此事落实完毕,杨帆又给众将领明确了任务,便令大军及早休息,明日五更造饭,天一亮便会同方家寨众人攻上帮源山去。
军令即下,营寨之中早早地便安静下来。一轮半圆的明月挂上天空,皎洁的月光将大地映出白茫茫地一片,值守的士卒也将手中火把熄灭,轮流着打起瞌睡来……
夜渐渐深下去,整个营寨仿佛睡着了一般。然而朦胧中,一股黑潮般的恶意正悄悄从十几个帐篷之中涌出,慢慢地围向中军账旁钦差一行的五个营帐。
“什么人!”
“嗖——啊!”
“啪——啪!”
钦差帐前的喝阻之声、弩箭破空之声、惨叫声、火枪声相继传来。以此为起点,类似短兵相接的打斗之声迅漫延开来。
杨帆在枪响的第一时间便醒了过来,他的第一反应是“魔教袭营”。拿了手枪,点起灯火,正欲出帐之时,却不想两个手执钢刀的黑衣汉子已然闯了进来。
“尔等何人!”杨帆见这两人非是官兵,且来者不善,“咔”地将子弹上镗,喝问道。
“嘿嘿!我等魔教义士,今夜前来取你这狗官的性命!”
那前边的黑衣人也不多话,举刀便向杨帆砍来。
此时,外面的打斗、呼喊之声更加响亮,听声音敌人已经攻入了中军附近的营帐。杨帆皱皱眉,抬手扣动扳机,和着外面的混乱声,一道短暂的火光从他手前喷出,那持刀冲来的汉子身体震动了一下,左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迷茫中,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后面的汉子一愣,踢了一脚扑倒在地的同伴,道:“老吴,你个怂货装什么死!”
杨帆大汗,道:“无知鼠辈,在本大人的六脉神剑之前,也敢张狂!”
“什么狗屁神剑,纳命来!”那汉子不知杨帆手枪的厉害,只道自己同伴怕担了杀死钦差的罪名,故而装死。他一个跨步跳过同伴,向杨帆这边杀来。
便在此时,军帐的门帘一动,一个身影从帐外徒然冲入,身影前方是一杆暴烈的红樱长枪,那长枪犹蟒蛇捕食,只眨眼间便将目标锁死,待那黑衣汉子听到风声正欲躲避之时,长枪已贯穿他的胸膛。
岳飞将长枪一搅,拔了出来,道:“大人安好?”
杨帆道:“没事!外面什么情况?”
“一伙身份不明之人突然攻入我们营帐,卫队应变仓促,死伤惨重,王贵他们正在组织反击。”
“官兵呢,还没围过来?”
“属下也正纳闷,这么大的动静,营中那些官兵居然毫无反应。”
杨帆一惊:“什么?难不成全军覆没?”
“不像,那边的营帐纹丝不乱,不像是生过打斗。”
杨帆脑中嗡的一响,一种近乎荒谬的推断涌上心头。他忙提过烛台,走到帐中两具尸体之前,仔细查看。
“突围!信号让大家向这边靠拢,然后向营外突围。”杨帆果断道。
“向营外突围?大人是怀疑这营中官兵……”
杨帆指指地上的两具尸体:“这两人自称魔教义士,可魔教中人怎会这样称呼自己?而且会有两个魔教中人穿同一样式的官靴的么?”
岳飞恍然,忙走到帐口提气大声出命令。而此时亦有几个黑衣蒙面之人杀到了杨帆帐前,被岳飞连环出枪挑死在地。
另外四个帐篷之中幸存的卫队成员,此时也在王贵等人的率领下,渐渐聚成阵型,不过这种近身搏斗火枪的优势无法挥,众人也只是组成一个防御圈,拼着伤亡,向杨帆这边靠过来。
杨帆帐前,攻击者也越来越多,岳飞将一杆大枪使得矫若惊龙,才堪堪将他们阻住。
形势正危机间,突然不远之处传来一声娇叱,但见一名公子哥儿使了两把柳叶刀,加入到混战中来。
“呔!大胆妖人竟敢夜闯大营,吃你姑奶奶一刀!”月光之下,那“公子哥儿”双刀翻飞,娇叱连连,竟是这伙刺客的对头。
杨帆正苦思对策,忽见那边有人相助,仔细一看却是那梁世达的女儿梁红玉。他心中不禁一喜,对岳飞道:“走!先与那梁小姐会合!”
岳飞得令,挥枪开路,两人冲向梁红玉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