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爷如此诚心实意邀在下前往贵府为小少爷测八字算阴阳,我陶某人原本是不应该有丝毫推脱的。但是实在是不凑巧,前几日我偶感风寒,身子骨不是太舒坦,已经一连三日未曾出摊了,今儿个正好由徒弟陪侍着要前往医馆去瞧病,这华老爷的邀请恕在下不能奉陪了。”尤泰峰瞧了一眼正在对自己悄悄摆手的徐文川,眉头一皱,瞎话随口就来,试图将此事推脱过去。
“哎哟,陶先生,陶爷!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言推辞啊!且不说我家老爷指明了要你去给小少爷测八字,别的人都不行,而且现在老爷,夫人,少爷,少奶奶和满堂的宾客可都等着您呢!您要是不去,我可怎么向老爷和太太交代啊,这不是要了我的亲命了吗?我在华家干了快三十年了,要是今回办砸了老爷交代的差事,在宾客面前丢了老爷的脸面,我还不得被老爷扫地出门?你就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这样,只要你去,我禀明老爷,让他再给您加报酬,而且事成之后接您到城内最好的日本人开的医院去瞧病,医药费都是我们来出,你看这样可好?”听见尤泰峰不乐意去,这可急坏了这名忠诚的老管家,他连忙上前扯住尤泰峰的右手衣袖,急巴巴的苦苦哀求道。
“这——这——我——哎呀,哎呀”尤泰峰的右手被祝管家死死拽住,令他走脱不得,看着眼前这个心急火燎而又固执难缠的老头子以及手里头那条沉甸甸的小黄鱼,尤泰峰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只能求助似的把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徐文川,而被手铐铐着右手的陆子陵则假装搀扶着尤泰峰的他的弟子,心里头却在冷笑。
两人在大街上的拉拉扯扯似乎引起了正在学前街东侧站岗的两名背着老套筒步枪的伪警察的注意,两人向众人所站的方向张望了一番,随后不紧不慢地向着四人所站的丁字路口走来。徐文川看到那两名伪警察正在步步逼近,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尤其是自己手里头还拿着枪,这里距离日军的宪兵队驻地也不是太远,一响枪必然会遭到围捕,所以他连忙转换手势,对尤泰峰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尤泰峰叫上他一同前往华家,测完八字就走,免得再生枝节。
“嗯——好吧,既然祝管家您都这么说了,我陶某人再不去就是不给华老爷面子了。这样吧,我去可以,但是我身子骨今儿个很不得劲儿,走路虚浮,必须要带上我这两名徒弟一同前往,好搀扶照顾我,您看这不成问题吧?”尤泰峰见到徐文川的手势,连忙假装皱眉思考的模样,然后一抬头,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可以,可以,只要您肯去,提啥条件我们都答应!”祝老管家看到尤泰峰终于改了口,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连忙一口答应。
尤泰峰觉得只要徐文川跟自己在一起,两个人监视陆子陵就没问题了。他们两人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去什么华府,徐文川手里头的那把勃朗宁手枪一直藏
在自己的衣袖里,只要驶离苏州市的繁华街道或者陆子陵路上敢耍花招,他完全可以把陆子陵和祝管家在半路上打死,然后胁迫司机开车前往自己设立在苏州市内的联络站之一,再把司机杀掉。还能白白得一辆小汽车,这买卖稳赚不赔。一念及此,两人当即在祝管家的招呼下押着陆子陵上车。因为左手跟陆子陵的右手拷在一起的关系,尤泰峰让陆子陵坐在了后排座椅的最左边,徐文川坐在了右手边,他自己则坐在了两人中间的位置上。而祝管家则坐在了来时的副驾驶位置上。
车子启动,向着学前街东侧路口开去,那两名背着老套筒步枪的伪警察看到福特轿车车头的车牌,也知道这是副市长华博云家的车子之一,不敢阻拦,当即就放行了。车子经过那个治安岗哨,当即一加速,一溜烟跑了。
车子驶出繁华的学前街,在狭窄的苏州市内街道上七拐八扭地向前行驶着。正当尤泰峰和徐文川眼神相交,准备等车速放慢之时动手除掉祝管家,逼迫司机开车将三人送往秘密据点之时。他们所乘坐的福特轿车突然在拐弯的时候来了一个紧急刹车。强大的惯性使得坐在后排座椅上的徐文川和尤泰峰猝不及防之下,齐齐一头撞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就在两人被撞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之时。被手铐铐着右手的陆子陵忽然侧过身子,举起左拳,一拳砸向了座位右侧的徐文川的鼻梁。
“砰——”一记结结实实的左勾拳,陆子陵的左拳跟徐文川的鼻梁骨来了个“亲密接触”,徐文川猝不及防之下当即中招“嗷——”的一声鼻梁骨顿时被打歪,金星乱冒眼泪横流之余,鼻血更是好似开了阀的自来水一般,“哗哗——”的喷涌而出。
徐文川下意识的想要调转手中的勃朗宁手枪的枪口,对正在攻击自己的陆子陵来上一枪,不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祝老管家突然也回过头来,倏忽之间伸出左手,好似钢钳一般死死抓住了徐文川握枪的右手手腕,手上猛一使劲,徐文川顿时感觉自己的腕骨上好一阵酸麻,手中的勃朗宁手枪顿时拿捏不住,被对手一反手抢夺了过去。黑洞洞的的枪口顺势抵住了自己的腰眼。出手,抓腕,发力,夺枪这一系列动作都在瞬间完成,眼前的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动作敏捷地好似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迟缓之感,这点让徐文川震惊不已。
而几乎就在祝老管家夺走徐文川佩枪的同时,开车的那名年轻的司机也同时转过身来,一伸手,右手里头已经变戏法一般的多出了一把二十响的驳壳枪,被削去准星的枪口牢牢地顶住了错愕不已的尤泰峰的脑门。
“祝——祝管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陶某人哪里得罪华老爷,您要这么对我?”被驳壳枪顶住脑门,全身不敢挪动半分的尤泰峰冷汗盈盈的大声质问道。
“大家都别装了,这两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华博云府上的管家和司机,就像我们
不是什么牢什子的算命先生一样。他们今儿个就是冲着我们军统来的!”一旁同样被手枪抵住腰眼要害的徐文川没好气地喝道。
“不愧是徐文川徐站长,果然好眼力,不错我两确实不是什么华府的人。在下中共派驻苏浙地区‘锄奸小组’组长杨轶远,这位开车的兄弟是我组组员秦桐。我两今次就是来给陆长官解围的。“杨轶远呵呵一笑,如实的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时也道出了徐文川的真身,显然这是在向对方表明,自己并无恶意而且对对方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徐文川等人不必再继续演戏下去了。说是这么说,杨轶远却并没有摘下自己和秦桐两人脸上的黏贴的假胡子,假头套等伪装,显然对于眼前的徐文川等人留有余地,有所保留,并没有将自己的真面目和盘托出。
“杨组长,现在可是国共两党合作,一致抗日的敏感时期,你们像现在这样拿枪劫持国民政府高官,不怕有搞摩擦的嫌疑吗?!要是你们今儿个敢把我两怎么样,到时候一旦调查起来,恐怕你们共党承担不起主动挑起摩擦,破坏抗日大局这个责任吧!”徐文川听到对方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内心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他极力忍耐着内心喷涌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喝问道。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对同样身为国民政府高官的陆中校滥用私刑,公报私仇;不听属下的劝告,违反军统内部规定,独自押解重要人物;不辨对方身份真伪,贸然上车随后轻易被擒。我看如果这事宣扬出去,首先吃不了兜着走,前途尽毁的恐怕是徐站长您自个儿吧?”杨轶远听了徐文川那可笑的恫吓之后呵呵一笑,语带讥讽地反唇相讥道。
一旁的陆子陵早在杨轶远下车只是就看出来人是他,只是他跟杨轶远心有默契,一直没有出声,此时他见徐文川和尤泰峰两人都被轻易制住,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向杨轶远道谢,他犹豫了一下,便对杨轶远说道:“多谢杨大哥仗义相救,兄弟我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的劝告,使得自己被这小人欺侮,还要麻烦您来施救。真是惭愧。“
一旁的徐文川听了这话,内心的怒火更胜,要不是自己被手枪顶着腰眼,真想跳起来给陆子陵一拳,他恨恨地冷笑道:”好你个陆子陵,你果然跟传闻里头一样,早就跟共党勾搭上了。军统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戴老板最痛恨的就是像你这样吃里扒外的狗,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放你妈的狗屁!你们军统就他娘的只会对抗日民主人士和不同于你们政见的学界人士下黑手!罪大恶极的大汉奸、日本人忠实的走狗、从你们国民党叛逃的汪精卫、周佛海、丁默村等人怎么不见你们去刺杀?!陆中校这样一心为国的抗日志士反倒仅仅因为一次任务的疏漏而被你们大肆打击,安置上各种罪名,这种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行为说出来是多么的可笑啊!”一旁的秦桐情绪激动地大声驳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