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说什么呢,中佐阁下?!这可是一个很严重的指控啊!我可是一名遵纪守法的普通德国侨民,无凭无据的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往我身上泼脏水啊!”霍夫曼大夫有些恼怒,语气强硬地抗议道,“首先我是德国公民,根据我们两国政府签订的条约,你们日军没有检查和搜捕我的权利,其次我这次下乡布道和巡诊活动可是得到了十三军的审批通过的,你如果有疑问可以去向你的上级反映,但我可没有义务乖乖让你尽情搜查我的货物和随行人员啊!”
“还敢拿十三军军部的名头来压我啊?!”米村良田中佐有些恼羞成怒地威胁道,“你最好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地头,你要是再耍花招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啊,神父!”
“我劝您不要轻举妄动,米村中佐,霍夫曼神父曾经在德国驻沪总领馆任职,属于退休人员,是享有外交豁免权的,如果你不想引发外交事件,那还是保持冷静克制为好!”一旁担任霍夫曼大夫秘书和翻译的程季水见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连忙用日语规劝道。
“外交事件吗?啊——啊——我真是怕死了!”米村良田中佐挠了挠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语带讥讽地说道。
随即他转过身去冲一旁的金泽军曹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米村中佐,您有何指示?”金泽军曹诚惶诚恐地走了过来,向他鞠了一躬,请示道。
“居然没有做任何搜查就让如此形迹可疑的一行人轻易通过了县城重地,你真是个无能的废物!巴嘎雅鲁,给我好好反省一下!”说完米村良田中佐当着众人的面甩了金泽军曹两个大嘴巴子。
两个大嘴巴子抽下来,金泽军曹的脸顿时浮肿了起来,军帽也被扫到一边,但他却仍然歪腰站立着不敢动一丝一毫。嘴角渗血的他沉声提醒暴怒的米村良田中佐道:“米村中佐,请您不要把事情闹大。这一行人证件齐全,没有扣留他们的理由,而且霍夫曼大夫是……”
“你也被他们的名头给吓到了吗?不要因为他们那看似唬人的名号而被蒙蔽了双眼啊,白痴!”米村良田中佐抬了抬眉毛,又给了金泽军曹一记耳光教训他道。
“不要把事情闹大?可惜已经迟了啊!把他们围起来,逐人逐车给我仔细搜查!”米村良田中佐冲身后的日军宪兵们高声下令道。
“怎么办?组长,鬼子看来是嗅到了什么,想要平安无事的通过这里看来是行不通了。”陆子陵握了握腰间的那把柯尔特手枪,眉头紧锁着低声询问道。
“做好战斗准备!”杨轶远咬了咬牙,沉声冲身旁的陆子陵和颜仕国下令道。
“抱歉让您难堪了,霍夫曼大夫,现在只能让您车上的人员下车接受检查了,米村中佐的命令我们不能也不敢违背,希望您能谅解……”脸庞浮肿、嘴角渗血的金泽军曹弯腰捡起了扇飞在地的军帽,重新戴好之后走到了霍夫曼大夫和程季水身前,深深鞠了一躬之后愧疚地说道。
“军曹先生,您的脸没事吧?米村中佐虽然是您的上级,但他对待下属实在是太蛮横太粗暴了,您说得都很有道理,所以没必要对他如此的低三下四。”霍夫曼大夫真心实意的说道。
“米村中佐是除了苏州宪兵司令崛北大佐之外整个大苏州地区日本驻军的第二号实权人物,加上他最近表现活跃,抓获了大批的国共两党的‘恐怖分子’,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威信,士兵们都把他当成英雄看待。他的权力和骄横感也是与日俱增,现在不但是常熟宪兵分队这里,甚至整个苏州宪兵总队的中下层军官都是他的人,所以他下达的命令往往比崛北大佐亲自下达的命令得到更快更彻底的执行。您车上有什么东西我也不方便过问,在经过检查之后我劝您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米村中佐似乎对您有很大的成见。”金泽军曹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渗出的血丝,略显无奈地压低声音说道。
“真的非常感谢您一路上的帮助和提醒!”霍夫曼大夫点了点头,向金泽军曹答谢道。
“想要不经过检查就这么轻易的一走了之?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你们这些该死的白皮猪!”米村良田中佐一挥手,他带来的那十四名日军宪兵立刻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枪,连同车斗里的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一起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一下子对准了霍夫曼大夫、程季水和他们身后的车队。
“米村中佐,你这是什么意思?!”面对十几支枪口,程季水用日语厉声喝问道。而与此同时,分散在各车上的“利剑小组”成员们也纷纷招呼车内的美英侨民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注意隐蔽,他们自己则纷纷将隐藏在身上和车厢里的枪支上膛,只等杨轶远一声令下,就准备强行突围,冲出鬼子的包围圈。
“既然你们不肯乖乖的把车上的‘白皮猪们’交出来,那就由我亲自抓出来并来一场‘杀猪大会’处刑秀好了!”面对程季水的厉声喝问,米村良田中佐双手一摊,面容扭曲变形地狞笑道。
“我会完完全全仔仔细细地搜查每一辆车和每一个人的,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但也决计不会错放过一个!”米村良田中佐颇有自信的说道。
“我再说一遍,米村中佐!我劝你还是不要采取这么莽撞糊涂的举动,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话,谁的脸上都不会好看的!”程季水强忍怒火,用日语一字一顿地进行着最后的警告。
…… ……
就在车外的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形势万分危急,交火一触即发之际,车内的威廉姆斯一家人和比尔先生、沃特森女士也是忧心忡忡地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那就是‘猪突米村’,我在工部局的内部刊物资料上看过关于他的描述和新闻报道。此人是一个极端民族主义者,认为日本人是世界上最优良的人种,其他人种都应该无条件的成为日本人的奴隶。而且他对于白种人有着很深的成见,对待美欧等国的人员更是十分的不友善。如果我们今回落
到了他的手里,那可就真是凶多吉少了。”藏身在当先开道的那辆奔驰轿车内的詹姆斯-威廉姆斯趴着车窗,惊恐不已地冲身旁的父亲乔恩-威廉姆斯说道。
“确实是个狠角色,他一出现,现场的形势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出事啊!”乔恩-威廉姆斯忧心忡忡,眉头紧锁着跟自己的儿子小心嘀咕道。
…… ……
“没事的,不必紧张害怕,只要你们乖乖待在车上,我们一定能保证各位的安全!”坐在第二辆车的副驾驶位置上的谢巍看到同车的小珍妮和威廉姆斯夫人都紧张得直发抖,连忙用英语小声地提醒和安慰她们道。
“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为你们的安全感到担忧啊!”威廉姆斯夫人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怀抱着瑟瑟发抖的小珍妮,尽量压低身子和嗓门,回答道。
…… ……
“我出去跟他谈谈,我就不信一个现代国家的军人会无视国际法和现代社会的行为准则,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大开杀戒!”第三辆车上的比尔先生坐不住了,他打开车门,一探身准备站出来。
“比尔先生,请等一下!从眼前的这个日本军官的言谈举止之中来看,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法西斯军国主义分子,这样的家伙绝对不是能用谈话交流来轻易说服的人啊!”同车的莎莉-沃特森女士一把扯住了他的神父装的衣袖,惊恐不安地劝阻道。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现在我们的存在变成了霍夫曼大夫和杨先生他们的负担,他们因为我们的关系而身处危险之中,我们不能再这样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了!我之前当过很多欧美报刊派驻在中国战场上的战地记者,与许多日本军官打过交道,我会把握和拿捏谈话的方式和语气的,你们尽管放心地待在车里看着吧,不要下车更不要跟上来!”比尔先生执拗地说道。
“比尔先生……可是……”沃特森女士最终还是被比尔先生说服了,放开了扯住他衣袖的手。因为两人是用英语交谈的,开车的安大牛听不懂两人在说些什么。直到比尔先生打开车门,下得车去,安大牛这才发觉。
“俺了个去!喂喂!比尔先生,你可别胡来啊,赶紧回车上来!”安大牛焦急地一边手脚并用地比划着一边轻声呼喊道。
“该死,为什么要下车!”杨轶远也看到了打开车门,下得车来并向米村良田中佐走过去的比尔先生,又气又急的他忍不住锤了一下车窗挡风玻璃。
比尔先生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然后在众人或者惊愕或者愤怒的目光注视下缓步走到米村良田中佐跟前。向他弯腰鞠了一躬,用并不怎么标准的日语真诚的说道:“中佐阁下,我就是你要找的美国侨民布拉德利-比尔。是我硬要霍夫曼大夫用他的汽车载我到乡下暂避风头的,其余人等与此事并无关联,请您不要为难他们。另外我有一个请求,您能听我说一说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