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杀死董桑!可恶——给我去死吧,死吧!”面对好似一条死狗一般倒毙在地、死不瞑目的董庆锋,眼睁睁看着他被陆子陵从容杀掉的佐藤弘一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内心似乎要喷涌而出的怒火。近百人的日本宪兵和海军陆战队队员包围之下居然还能够让手无寸铁的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且轻易脱逃,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佐藤弘一从心底里头感觉到难以接受。他狂怒地扣动着手中的南部手枪的扳机,徒劳的将一发又一发的8毫米手枪弹向着陆子陵落水的河面激射而去,随着“啪啪啪——”一连串的手枪射击声响起,原本就因为陆子陵的落水而泛起波纹的苏州河河面上更是激起了一片水花。
“够了!”伴随着一声娇喝,佐藤弘一少佐的右手手腕被一只芊芊玉手死死地摁住了。身穿华美的明黄色振袖和服的南造云子已经一脸怒色的站在了他的身边。一双妙目之中杀气一闪而过,那种骇人的戾气立刻让身旁陷入狂怒状态的佐藤弘一冷静了下来。
“宪兵第一小队沿苏州河南岸,向西巡查;第二小队沿苏州河南岸向东巡查;第三小队由佐藤君你亲自率领,经四川路桥前往公共租界北区,沿苏州河河岸布防,严密监视苏州河河面上的情况。所有人等,一旦发现陆子陵的身影,一律开枪击毙!”南造云子秀眉紧蹙,看着面前貌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苏州河,肃然下令道。
“流了这么多血,就算这个支那军人是铁打的汉子,恐怕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冰冷的江水(苏州河是俗称,正式的官方命名是吴淞江)加上大量失血,很快就会夺走他的生命的,云子小姐您不必过于忧虑!”佐藤弘一少佐缓缓地收起了手中那把子弹已经所剩无几的南部手枪,扭过头去看着一副如临大敌,全神戒备模样的南造云子,忍不住开口劝慰道。
“巴嘎雅鲁!你太轻视你眼前的这个敌人了!你觉得刚才那轮齐射就能要了那个男人的性命吗?你太天真了!他肯定是想要利用水遁和鲜血,造成已死的假象,然后在苏州河沿岸重新登陆,随后前往公共租界,再设法逃出上海。虽然苏州路这里沿苏州河的河岸都是修建的笔直的石驳岸,无法供人攀爬,但外滩公园那里却依然有供渡船上下客的码头,他只要沿河游上一两公里就能轻松上岸!你不要再傻站着了,立刻照我说的去做,带上你手下的人封锁苏州河和临近的黄浦江两岸。另外紧急通知公共租界内的意大利和美国巡捕房以及法租界内的法国巡捕,让他们配合搜查恐怖嫌犯,再让海军陆战队派出一艘内河炮艇,组织四艘拖网渔船,对陆子陵落水地段进行拖网式打捞。总之一句话,日落之前,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南造云子说完一抬手,将手中的那把檀香扇狠狠地朝着佐藤弘一少佐的脸
上砸去,全然不顾此举会令佐藤少佐在自己的手下面前颜面尽失,自顾自得扭头走了。
“放肆的臭婊子!”佐藤弘一少佐尽管内心已然是愤恨无比,却依然竭力隐忍着,他弯腰捡起南造云子用来砸自己的那把檀香扇,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中,看着远去的丽人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发誓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压在身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转过身去,冲着第一,第二,第三小队的小队长们挥了挥手,聚集在苏州路沿线的日军宪兵和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立刻有序的四散开去,朝着南造云子的命令中自己所要负责的搜索区域快跑过去。
好不容易等南造云子和佐藤弘一少佐等人带队离开,在距离陆子陵落水之地一百米开外的苏州河河面上“哗啦——”一下冒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依靠着从小练就的惊人肺活量,陆子陵愣是在冰冷的苏州河水的浸泡下,在水底下屏了近四分钟的气。出水换气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肺叶连带着胸膛都快要爆炸了。
出水的那一刻,他狠狠地将胸中的废气呼出,随后张大口鼻,贪婪地呼吸者久违而又宝贵的新鲜空气。略带一丝寒意的晨风裹挟着冰冷的水珠扑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突然右脚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剧痛之下他明显的感觉到右脚的肌肉猛然绷紧,自己恨不能痛苦地放声大叫,但叫声却极易引来刚刚才远离此地的日本军人。于是陆子陵强行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呼声,一个猛子扎向苏州河河水中,利用浑浊的河水作为掩护,检查其自己右脚的伤势来。
果不其然,右脚的小腿肚子上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的贯通伤口,一看就知道是三八式步枪的6.5毫米子弹留下来的。尽管陆子陵还想要拖着伤腿继续坚持,但右脚一动之下就传来一阵钻心剜骨的剧痛,胸口一紧差点让这个游泳老手呛了水。
“还好,腿骨没断,小日本的这笔血仇我陆某人必将铭记于心——”陆子陵恨恨地在心里头暗骂道,又看了看自己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右脚,正有一缕缕鲜血从伤口中渗出,飘散向河面。他咬了咬牙三下五除二的解下了双脚上的布袜子,将其紧紧地绑在了自己右腿的伤口上,暂时止一下血。
“不能停下——我还不能就此束手待毙!弟兄们还等着我给他们报仇雪恨!我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被日本人抓住!”剧痛之下陆子陵仍然不忘记咬紧牙关狠下心来激励自己。死去的战友们的音容笑貌仿佛犹在自己眼前,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却对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伤而倒下,只有拼死的挣扎像断尾的壁虎一般顽强的生存下去!他双脚朝下一蹬,顾不上负伤的右腿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像一枚鱼雷一般向斜上方浮去。再次回到水面上的陆子陵奋
力地挥动着双手的胳膊,用没有负伤的左腿奋力打着水,艰难的向着苏州河下游的黄浦江游去。每一次发力,右腿都是钻心剜骨一般的剧痛,但他却依然咬紧牙关坚持着,加快着自己游动的速度。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初冬交替之时,清晨的苏州河河水显得异常的寒冷,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没脱,右脚还负了伤,游动起来十分不便。但自小在广东长大,从小就熟识水性的陆子陵还是坚信凭借自己的体力游出三四公里不成问题。况且只要往东游经沿河的中区公园,外滩公园,进入南北向的黄浦江之后,再在沿江的码头等地重新登陆,距离法租界就只剩下几百米的距离了。而且苏州河和黄浦江里还停靠着美国,意大利,法国等国的小军舰,是租界各国共管的内河河道,日本人是无法完全封锁的,到时候即使不能直接登陆,自己也能设法随便混上哪条停靠在岸边的船舶。想要乘机脱身的话还是有许多方法可以使用的。
“就这么办了!”他决心这么一下,立刻加快了自己划水的双臂的摆动频率,更加卖力的游动起来。同时双目大睁,仔细的寻找着合适的能够避开日军视线的登陆地点。他的双腿用力的向后一蹬,身子借助反作用力顺势快速前冲了两三米。腿上的伤口仍然在流着血,身上的衣服因为进了水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发沉,手上暴露在外的皮肤感受着苏州河河水的那透骨的寒冷,此时此刻只能咬紧牙关凭借自己的惊人意志力死撑下去的陆子陵着实是够呛。
好在沿着苏州河东去的南岸的苏州路渐渐向东南方拐去,沿河的一片被房屋和茂密的树丛遮掩住了,加上日军赶往苏州河北岸的公共租界北区还需要一段时间。好似一个黑点一般在冰冷的河水中一浮一沉的陆子陵并没有被日军立即发现。向东一口气游出了近一公里之后,正好来到了外白渡桥的桥身底下。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陆子陵趁着渡桥两侧还没有出现追捕他的日本宪兵的身影,连忙伸手紧紧地抓住渡桥的水泥桥墩,将身体靠上去,趴在像一艘小船一般的桥墩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喘息了一阵之后,远远地南岸这边的人群忽然出现了好一阵的骚动,陆子陵抬头望去,只见佐藤弘一少佐带着四十多人的日本宪兵部队已经从沿着苏州路向外白渡桥这边快步跑了过来,荷枪实弹的由海军陆战队改组而成的宪兵用铁链牵着四五条狂吠不止的军犬向着外白渡桥至外滩公园一线一字摆开,对河道两旁的树丛以及过往的行人进行着有条不紊的大搜查。陆子陵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或者继续南下的话,肯定是自投罗网,插翅难逃。
“该死!北边的公共租界北区已经被日军占领多年,南边又被日军封堵,所有的出路都已经被堵死了吗?!”陆子陵懊恼地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恨恨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