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声音尖锐凄厉,在这小小的石室之中回转不休,直宛若夜枭啼哭,厉鬼尖啸,生生吓得徐方旭一颤,暗道原来这人真是那太玄圣女,如今却是为她父亲报仇来了。
那女子不住尖叫,中间各种辱骂哭号,都是些徐方旭杀了她的父亲,她要为父亲报仇之类的话语,声音回荡在石室之中,直震得徐方旭耳膜疼痛,一时难以自持,想躲又无处可躲,只得受着这等音波煎熬。
许久之后,徐方旭只觉得耳朵都要被震聋,那女子才尖叫道:“若不是教主不欲我取了你的性命,我今日便要将你斩杀,以飨我父亲在天之灵!”
说着,那女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徐方旭走来,一掌高高抬起,带着掌风便朝着徐方旭拍去。
徐方旭一早听孙向景说过,这位太玄圣女的武功十分不俗,也是有名家传授,以自己现在这个情况,提不起丝毫内劲,却是不能抵挡她这一掌。想到此处,徐方旭只得闭了眼睛,安静等死,那圣女嘴里说着教主不许她杀了徐方旭,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一掌即是不将徐方旭打死,也要叫他折了半条性命在这里。
片刻之后,徐方旭不见那圣女打中自己,反而听见捆绑自己的铁链不住响动,却是那圣女手中握了匕首之类,灌注了内力,正在砍向那些铁链。
铁链哗哗作响,徐方旭耳中突然传来那圣女的声音道:“徐公子,我是太玄教的圣女。你莫出声,我想法子救你出去。”
徐方旭一愣,整个人蒙的不行,完全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脑子里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这圣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愣愣地站着,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已经听出那圣女是借着铁链声响掩护,用内劲将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自己被穴道和药物封闭了气血,无从运转内劲,也无法作出回答,又不知道这石屋能隔音道什么程度,一时不敢开口。
不过徐方旭算是看出来了,这太玄圣女怕是借着为父亲报仇为借口进来,却是要想法子放他离开。只是徐方旭实在想不通,要说这圣女先前私纵孙向景是因为被孙向景美色迷惑,加之心地善良,又想为自家父亲赎罪,那现在这般情况,实在叫徐方旭想不出缘由。
先前要说太玄圣女为父亲赎罪,如今他父亲都死在了徐方旭的祖师佩剑之下,虽不是徐方旭的本义,但两人总有杀父之仇,这等仇恨却是难以放下的。加上这弥勒教的看守重地,她身为太玄圣女,也只在太玄教内有些身份,在这弥勒教又怎么吃得开,还敢做出这等举动。
不过想归想,徐方旭却是无法说话的,只得看着太玄圣女动作。太玄圣女似乎也发觉这事儿容易引起误会,这才又将声音凝作一股,以内力传入徐方旭耳中道:“你莫多想。我此番救你,不为其他,却是深知我父亲至死罪不在你。自从父亲死后,我便被弥勒教召回,依旧做了他们的下凡仙女,只是不如父亲在时那般方便。此番我被教主派来坐镇杭州,也是知道其中关键要害,定要将你放走,才不致酿成大祸,也算是为孙向景做点事情。”
徐方旭一听,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太玄圣女说得冠冕堂皇,归根到底只怕还是对自家的那个师弟动了心思,也是孙向景颇有本事,不知如何俘获了这位圣女的芳心。不过好笑归好笑,徐方旭却不是陈风崇那般人物,知道这事十分凶险,却不是如这圣女所想一般的简单,当即不顾其他,也不管这圣女能不能听见,自言自语一般的含糊说道:“多谢姑娘美意。只是放走了我,你又如何自处?况且我不单被这铁链困住,身上也被点了穴道,还被灌了麻药,纵是离开此处也逃不远。姑娘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那圣女也听到了徐方旭所说,回道:“怎的会这样?你莫急,我这就替你解穴。”
徐方旭见这圣女铁了心要救自己,心中也是觉得感动,依旧低声道:“你解了我的穴道,我依旧恢复不了功夫,下次别人来了,还是会将我点住,还要连累了你。”
那圣女顿时停了手,不再说话,只走到一旁,收拾了食盒,喂徐方旭吃了几口饭,随后依旧大声叫道:“你且等着!我明日还来!定不会这样便宜了你!”说着,圣女闪电般出手,解开了徐方旭身上几个要害穴道,拎着食盒,敲了敲石门,依旧出去了。
徐方旭不料这圣女还是执意解开了自己的穴道,一时心中又是感激,又是为她着急。别无办法之下,徐方旭只得运转内功心法,一点一滴地凝聚着些许功力,只求明日别人来时,能假装瞒过,也不要连累了这位圣女才好。
就这样又是一夜过去,徐方旭因着圣女为他解开了大穴,倒是也勉强凝聚起了些许功力,不再如之前一般无从反抗,还靠着内劲驱逐了一部分麻药,手脚也有了些力气,只是依旧不能对敌,只比寻常人强上一丝半点罢了。
第二日中午送饭之事,却是一同进来了两人。徐方旭心中一惊,暗想是不是圣女所做之事已然暴露,弥勒教增派人手进来防着他逃出。
只是近来这两人依旧一言不发,一人在一旁站定看着,另一人上前来为徐方旭解开穴道,其实也就是将他之前的穴道再度封上,却也不曾仔细查看,态度十分粗暴敷衍。
吃罢了饭,那人又推着徐方旭到一旁方便,解开铁链之时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好像对此事十分不上心。弥勒教关押徐方旭这几日,每天只有两碗清粥供应,徐方旭也没什么好方便的,不一会儿便依旧被推搡着,到了铁链边上,依旧被捆好,依旧被点了一次穴道。
那人锁好了徐方旭,又抓起药碗,将每日两次的麻药灌进徐方旭口中。只是这人虽灌了药,手段却是十分粗鲁,黑暗中将一碗药浇了徐方旭一头一脸,也不管他是否将药汁咽下,放下药碗便是一拳打在他小腹之上,直打得徐方旭闷哼一声,又将先前本就不曾咽下的药汁吐了一地都是。
那人一拳打过,却依旧不停,连着几下打在徐方旭周身要害。只是徐方旭听着他拳脚带风,招式间十分熟稔连贯,打在身上却是不带丝毫内劲,只是叫他皮肉上吃了些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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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打了片刻,另一人才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下,两人依旧收拾了食盒,走了出去。
直到此时,徐方旭才反应过来,先前给自己灌药殴打那人,只怕也是太玄圣女的旧部,大概也是用了什么“替教主报仇”的借口混了进来,虽是粗鲁折磨,实际上却是在帮自己。徐方旭一时觉得感动,又不住为那太玄圣女担心,只怕她行事稍有纰漏,却是要陷入危险境地。
如此又过了两日,那太玄圣女再不曾来,倒是她手下那人日日前来,帮着徐方旭避过了麻药,一直到第三日头上,这人才不再前来,只有先前弥勒教看守之人每日进来两次。
徐方旭这三日里,内劲恢复了许多,一身武功勉强也恢复了六七成,却是再不怕弥勒教人给他点穴灌药,自能在不知不觉之中运功抵挡。弥勒教看守他的那几人都是寻常武艺,也不曾发觉他的变化,每日里只点卯一般的进来两次,十分随意,多余的倒也不管。
徐方旭虽然恢复了许多,一时却也不敢妄动,只想着静待时机,自己身陷弥勒教手中,师门定不会坐视不管,以着师父师姐的本事,总有办法要将自己从此救出。届时他就算显露出了武功,也不会连累那太玄圣女,也算承她这一份情,若是有机会便将她一起带走,请师父想想办法安置。
这边徐方旭再关押中受了太玄圣女的帮助照顾,那边清平夫人一众也已经计划着来救他的法子。
那日陈风崇被弥勒教高手紧追,却还是在中途那小树林中寻了机会将绣帛藏下,因着他藏得十分隐蔽,那人也不曾料到他会半路舍下绣帛,故而众人重新去找之时,还是在一处山岩之下找到了那绣帛,安稳带回了清平坊。
有了这绣帛,众人行事就方便了许多。太玄教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陈风崇原想仿制做旧一份却也来不及了,只得另做打算,冒一冒风险。
好在弥勒教一方认定了陈风崇已经沉尸太湖,却是给了清平夫人这边一个莫大的破绽,陈风崇作为一个死人,便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跟随弥勒教众人,寻到他们的驻地所在,却也是一个法子。
转眼,时间到了弥勒教要求的交换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