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两万块钱,毛丽那头儿瞬间就没动静儿了。
她张着嘴阿巴半天,最后才问道:“红梅,你买电器能买两万多,我咋不信呢?”
大姑高冷的撇撇嘴:“有啥不信的,谁让我爸就一儿一女呢。他孙女儿掏钱给他盖了房子,我总不能一毛不拔吧。小到热水壶大到空调,啥不得买?要不我拿票给你?”
电器是没花到2万多,其实只有1万出头,但大姑话里的怨念却是真的。别说1万了,就是一千,一百!从她兜里掏出去都得心疼半天。
但这话说的多么噎人,什么叫就一儿一女?
毛丽脸色不太好看了,哼哧着又跳过这个话题:“我刚跟你说的那事行不行啊?就我们子怡那老师,长得可秀气了!很配我们令旗的。”
大姑扭头:“不行啊,我们家就想找那种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
“哎呀,那正好!”
毛丽兴奋地说道:“这姑娘打小家里穷,是个会过日子的料。而且我跟你说啊,她家在山南那边儿的山沟沟里,说是跟家那边儿没联系了。”
“真要是跟她结婚了,她爸妈那边儿不用送礼,这姑娘彩礼肯定也要的低……”
“哎哟!”大姑撇撇嘴,打断她的话:“低了有什么好处啊?这钱拿给我儿媳妇就是她自己的,她再带回来跟我儿子一起建设他们的家庭,那我还能吃亏了吗?”
大姑对此很是不屑:“不合适,我们令旗不着急。”
她说着,直接挂了电话。
转而又拿着手机教育儿子:“你可别听你大舅妈瞎扯,那彩礼人人都有,就我儿媳妇没有,她心里不得存着委屈啊?那存着委屈,以后你们过日子吵架再翻出来,那能不起矛盾吗?”
朱令旗点点头:“我知道,妈你放心,彩礼无所谓,但这一日三餐合适才最正经——我们单位的阿姨前阵子要给我介绍对象,说人家家里也勤俭节约,我打听了一下不太行。”
大姑还真就琢磨起儿子的婚事了:“怎么不太行啊?”
儿子就摇摇头,一副很瞧不上的样子:“他们家勤俭节约,那是家里老太太每天去菜市场捡烂叶子,什么东西都要放陈了才吃。一天天的啥便宜吃啥,伙食恨不得顿顿都是绿油油的……”
“那不行!”大姑果断拒绝:“咱家再节省也是有荤有素的,你看檀檀拿的这猪肉多好,我不还切了菜市场的肉来配吗?”
“这家人脑子不清醒。”
“买菜的时候多花几块钱不要心疼,人一病了,去医院又耽误工作,还不能全报,何苦呢?”
一家子就着这个事儿讨论起来,很快就把毛丽忘到了一边。
而这边,毛丽也闷了一肚子气。
宋大方从店里回来问她:“一起回家的事儿说定没有?我找人打听了,老家的茶叶三成都卖一万块钱一斤,还有那板栗啊,桃子啊都是大几十一斤。”
“我就说之前故意撕破脸呢,估计就是怕我们知道现在山上的东西能挣钱。”
“这事儿啊,咱过年得掰扯清楚。”
“都是一样的地,咱家也有,他包人家的为什么不包咱们的?我一个当大哥的还能坑他吗?”
“再说了,亲兄弟之间我也不算什么包山的钱了,就当是两人合伙种地做生意……你看,他从头到尾提过没有?”
宋大方唠唠叨叨,满腹怨气。
毛丽也狠狠点头:“可不嘛!人家还上阵亲兄弟呢,他这只顾着自己吃独食了。”
宋大方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
宋三成是个什么性格,他心里晓得。
只是自己那弟媳妇儿人也厉害,他一个人拿捏不住,这事儿还得应在家里老头老太太身上。
只要他们发话了,这事儿就是那就稳了。
现在想想,估计他们就是防着这点儿,所以才借着给老爷子盖房子的时候撕破脸。
好你个宋三成,原先都没发现你长了108个心眼儿!
宋大方想想就觉得难受:早说能合伙做生意,他也不至于盖房子那一两万都掏不出来!
现在倒好,当时盖房子没掏钱,整的啥公证又是村支书见证的,这房子以后也没自己的份儿……
他们家可是长子长孙呢!
……
远方的算计,老宋家人是一点也不在意。
而如今赶上快过年,七表爷每天忙完了家里,就带着两个孙女儿又溜达到这边来指导乔乔准备年货,一来一去的,整的莲花婶儿都忍不住笑:
“你这还休假,休的是个什么假?”
“那你嘞!”七表爷一点儿也不肯示弱:“快过年了,不回家收拾收拾?”
莲花婶儿才不在意呢!
她如今可是有单身宿舍的,过年纯粹为了陪婆婆。往年把家里收拾的再利落也没落到一句好,如今娘俩儿有点儿钱了,过年反而敷衍起来。
桌面地面收拾收拾得了,反正也没啥亲戚要走,等初几过完她还要去上班呢。
挣钱不比干家务强?
倒是张燕平在小郭医生那里,此刻盯着黑黢黢手臂上贴着的狰狞青龙白虎,忍不住目光复杂:
“这贴画挺威风啊,你多少钱买的?”
郭冬轻描淡写:“反正不便宜,据说是店家好几年前买来给附近职校的年轻小伙子的。”
结果镇上的职校那年连夏天都没撑过,学生全都挪市里头去了。
就这俩贴纸,一百大几十呢!
张燕平有点不适应,忍不住又摸了摸脸:“我长得亲和力这么高,再贴这俩贴纸是不是有点儿不伦不类的?”
郭冬诧异的看他一眼,然后默默递了个镜子过去:
“你的亲和力表现在哪儿啊?指指我看。”
只见平平无奇的四方镜里,一个面容凶狠的黑壮大汉绷着脸,正冷冷的盯着镜中人。
张燕平:……
可恶啊!他长成这样也不是他的错,都是遗传的问题!他爸都说了,他太爷爷以前就是这样子!
他只好略过这件事不提,转而问道:“真不用我年前到家里去一趟啊?”
“按我们这边儿的规矩,既然谈恋爱了,过年前我去你家走一趟,礼物送到……”
“没事,”郭冬以前在家不反抗是因为她亲戚多,自己一个女孩子反抗不了。
如今都天高皇帝远了,她拿捏起自己亲妈简直手到擒来:
“送礼有什么用?他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这钱估计还要贴我大伯的孩子。指望他家男丁给我爸上香烧纸呢。”
“倒是初二你跟我走一趟,带你回去看看。那会儿亲戚们都回来了,你这张脸在村儿里转一圈儿,以后保准没有人再撺掇我妈来找事儿……”
张燕平:……万万没想到,他头一回谈对象,谈的还挺刺激。
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头呢。等他大包小包终于磨磨唧唧回到家里时,因为搬东西不方便捋了捋袖子,他妈当时就叫了起来:
“张燕平!你这胳膊上是什么?”
是什么?防水纹身贴啊,得专门用油才能卸掉呢。
但这个事解释起来就复杂,比如自己的女朋友,还有女朋友复杂的家庭关系,不知道会不会给给他妈留一个不好的印象啊?
于是难得细腻的张燕平按下这事儿,只哼哼哧哧的背锅道:
“一时新鲜。”
乌芳简直如遭雷击!
“你你你!你这么大个人了,不想考公就不考,你非得在手上纹一个纹身……你这是诚心要断了我的念想啊!”
虽然她仍旧不太懂什么省考国考,但公务员不能做的事她门儿清。
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个不注意,就公示了都得被人弄下来。更何况张燕平还在手臂纹了这么大一块儿的左青龙右白虎……这是遮掩都遮掩不掉的呀!
“当公务员有啥不好?”
她简直不能理解:“你说端个铁饭碗,挣钱我跟你爸俩挣,也不需要你拿多高的工资,怎么就不行呢……”
这个话题讨论多少遍了,父母的固执张燕平懒得再说,只将带回的大包小包往前一堆:
“妈,檀檀说给咱家的。”
乌芳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张燕平一眼:“行了行了!不考就算了。你小姨跟我说了你在跟郭医生处对象……好歹能落着一头。”
她拿着东西进屋一阵折腾,过了一会儿又拿了一迭现金出来:
“给,我知道你在村里工资低,谈恋爱了手头没钱可不行,我先给你拿1万块钱。”
“过年去人家家里要送的礼呀什么的,我给你备好,你对人家姑娘大方点儿。”
张燕平:……???
还能有这好事?
他麻溜的接过那1万块钱,觉得自己亲妈在不讲究考公的时候简直也确实说得上是宠爱了。
不过,其实他如今在檀檀家因为身兼数职,所以工资已经不算低了。这事儿得说出来啊,别让家里人误会:
“妈,我小姨早就给我涨工资了,现在一个月到手5000不止,还有五险一金呢。”
另外就是……
他紧绷的脸上拧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妈,我跟辛君俩合伙儿在村儿里准备做个民宿。你支援点儿?”
乌芳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道:“要不我给你拿十万吧。”
张燕平:???怎么这么好?
难道这就是谈恋爱的好处吗?
他拿着这笔钱欢欢喜喜的回到房间,先试图打视频给郭冬,却见镜头前一片雾气,不由愣了:
“在干嘛呢?”
“哦。”郭冬抬起头来:“之前订的一批艾灸盒不太方便,我这会儿研究研究,调整一下给厂家发个样板,重新定做。”
张燕平愣了:“你明年还要卖艾灸盒吗?”
“不啊。”郭冬才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呢:“私人零售这东西能赚多少钱?还不够我卖一盒药的。我是瞧着明年村里的人多了,回头干农活儿累了或者有哪里不方便的,艾灸盒顺手一些。”
“对了,小祝支书跟我说了,明年让我写个申请,把这诊所里头的药柜啊什么的整理一下——大概率能下来一笔钱。”
也不知道之前的医生怎么用的,这里头的药品柜都还没放上什么重物呢。如今就摇摇晃晃,不是掉螺丝就是掉门板。
她如今储存中药的药柜,都还是自己斥巨资买的呢。
张燕平瞬间来了精神:“刚好,这诊所不出意外你要待好几十年的,趁着这回好好整整,先看能批下来多少额度。”
“不够的话咱自己填,我这里也有一点儿——”
郭冬抿嘴笑了起来,对男朋友的积极表现很是满意,此刻忍不住也透露了口风:
“我在配药呢!有那老方子的治疗筋骨痛肩颈痛的膏药,等我配好了,你带回家给叔叔阿姨。”
“他们天天搬搬抬抬的,又没有时间过来好好调养,贴上这膏药能舒服很多。”
张燕平也忍不住嘿嘿乐了起来,凶狠的脸上迅速生出一抹可怕的狞笑。
郭冬:……
简直不忍心细看。
这么一琢磨,她能跟张燕平这样的人处对象,那可真叫一个强取豪夺呀!
直到郭冬挂了电话,张燕平嘿嘿傻乐一番,这才想到自己的好兄弟——
“在干嘛呢?”
辛君的回复仿佛都有气无力:
“年终盘账。”
嘶!
这四个字儿一说,张燕平瞬间脑壳就痛了起来。
宋檀家也有年底年终盘账,但他们的各项支出和收入都很简单明确,也不用大伙儿出马,她自己对着手机计算器一阵折腾,这事儿就能捋明白了。
而辛君那里……
后厨采购,各项损耗,员工工资,假日补贴,顾客充值消费……
啧!
要是没有定做一套系统的话,辛君这会儿恐怕就要头晕眼花了吧?
想了想,又再次问道:“系统结算?”
好半天,对方才回复来更虚弱的一句话:
“系统可以归纳数据,但填表还得一个人来。”
“那个人就是我。”
“我回来第一天就告诉我妈,绝不会当跑堂传菜服务员收银了!”
“我妈当时答应的特别利索。说做人不能累到自己,不然挣钱没意义。”
张燕平好奇心起来:“既然你妈都有这样的认知了,那你这……”
辛君冷笑一声发来语音:
“所以她把自己最讨厌的盘账的活儿丢给我了。”
“虽然累不到自己,但能累到儿子。这何尝不是一种有意义呢。”
更新1+2,晚安。
过年没有什么新鲜剧情,所以大概交代一下,年后剧情多些。
之前听说了一个老太太,丈夫是律师,零几年的时候年收入超过百万了,在我们小城的日子很滋润。
但她丈夫,包括自己的三儿一女,都不肯跟她在一起,因为她就一直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吃,家里人买的东西转手卖掉,还是要吃烂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