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精钢栅栏,赵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面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威严样子。
他咳嗽一声道:“中间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就是秋娘?”
“是,陛下。”卫鸣“恭敬”答道。
“那好,就从她开始审。来人,传捕快!”赵构踱到外面刑讯室里,眼珠子一转,卫鸣把椅子拉到角落里让他坐了。
赵构满意的点点头,“郑重”落座,神色很是“严肃”。
一溜捕快低着头在大理寺卿带领下迅速顺着台阶下到地牢里,靠墙站好。
这些人看起来不是善类,身高体壮,满面横肉,穿着统一的号衣,头上扎着红头巾。个个敞着怀,露出胸口黑黢黢的一大丛胸毛。看起来不似捕快,倒似刽子手。
大理寺卿低声道:“禀报皇上,场面不雅,皇上要不要回避?”
“不用。”赵构一口回绝,大义凛然的道:“这些金国奸细朕要亲审。你们只管做你们该做的,一定要审清奸细的人数目的,顺藤摸瓜一个不漏的全部抓捕!就从秋娘开始。”
“遵旨。”大理寺卿恭敬答道,随即朝那溜捕快喝道:“开始吧!”
“是。”捕快们昂首朝里快步走去。
听起来很难,又要让赵构不受惊吓,又要让赵构亲审,难度很高。但这些捕快压根不是寻常捕快,他们有个名目,叫“缉盗差”。想那些江湖大盗,身手不凡,而且个个都是熬刑的高手,一般的扎签子上拶棍根本没用,必须要用特别的方法使这些被捕的汪洋大盗招供画押。这帮“缉盗差”正是干这个的积年老手,如同赵构所说,哪怕天王老子在他们手里都熬不过半个时辰。(注2)
很快秋娘就被拖了出来。她那点小小的可怜修为刚被李宏废了,此刻等同普通人,手上脚上两副重铐,根本插翅也难飞。
一名捕快从随身皮袋里取出一只很怪异的手套戴好,慢慢的一步步走到秋娘面前,用戴着手套的手托起了秋娘的下巴。
秋娘满面惊恐,盯着面前那只戴着手套的手。
这副手套皮制在五指每个关节处都有一只螃蟹状的八爪铜钉,八只铜爪朝外翻出,并不长,但却极坚硬。可想而知,如果一拳打实,皮开肉绽压根不稀奇。
那名捕快看到了秋娘眼里的恐惧,得意的微微一笑,将戴着手套的手在秋娘柔嫩的脸颊比划,慢慢抬起手……
“等等!别打脸,打别的地方吧。”赵构忽然发话。
捕快其实就是在等着赵构的圣意,闻言点点头,突然一拳对准秋娘的右小腿挥下。
嘎嘣一声脆响,鲜血飞溅,秋娘大声惨呼,小腿当场打折,身体不由自主在地上翻滚起来。却马上被两名捕快按住。她使劲挣扎,眼泪鼻涕俱下,冷汗涔涔,那张脸惨白惨白,哪里还有半分魅惑样子。
“撩开衣服看看。”看着鲜血淋漓的场面,赵构非但不皱眉,还饶有兴味的朝前伸了伸脖子。
捕快抓住秋娘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提起来,一手拉起秋娘的裙子,但见纤细雪白的小腿上面七八个不规则血洞,大股大股紫黑色血从伤口里冒出,整条小腿在众人眼皮底下迅速变成紫红色,肿得比萝卜还粗。
“很好,朕再问你一句,你招是不招?”赵构“面貌慈和”,循循善诱的道:“你一个女流之辈怪可怜的,其实根本不用吃这些苦头嘛。如果你招了朕马上宣太医给你治伤。若不招,他们就会继续动手,若你还是嘴硬,天师们就会亲自出马,啧啧,那时你想死都难啊,何必呢?”
秋娘浑身剧烈颤抖,嘴里却是一言不发。
赵构沉吟道:“你确实很厉害,连这种剧痛都忍得住。听说你是什么怜香院的头牌,既然是行院人家,想来必是不顾羞耻的。”他冷冷一笑,轻飘飘的道:“来啊,脱光衣衫,打肉。”
听到脱光衣服四字,大理寺卿老脸腾的红了,咳嗽一声刚想发话阻止,却见赵构身旁的卫鸣朝他摆手,只得咽下。
他低下头去,心里嘀咕,今天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如果被世人知道皇帝亲审女囚还下令脱光衣服打肉,真是令天下儒士臣民羞耻。
捕快们却是心照的眉毛一挑,暗道,皇帝真高,这招正是所有女犯最害怕的。
背着赵构和大理寺卿,他们刻意做出淫邪的表情,抖着满身满脸横肉,伸手就去撕扯秋娘的衣服。
哧啦一声,秋娘前襟当即掉了下来,胸前春光乍泄,白花花的一片。防线终于崩溃,她大嚷大叫:“我招我招!住手!”
赵构心内倒是有些失望,却转头朝大理寺卿郑重的缓缓的点了个头。
大理寺卿立刻“明白”,心底大赞,到底是皇帝,果然高人一等,知道女人犯怕这招。他咳嗽一声道:“掩上女犯衣襟,给她喂一粒定痛丹。”
秋娘泪如雨下,咬着苍白的下唇道:“我招,不过要叫那位高个子天师进来我才说。”
“我就在这里。”李宏慢慢步下地牢台阶,身旁是冷笑的楚轩。
将捕快和大理寺卿全部清出,李宏神色冷峻:“说吧。”
秋娘哆嗦着招出。
赵构听完冷汗涔涔而下,当即破口大骂:“好阴险的臭女人!竟敢坏我大宋江山,哼,那个秦熺被美色所迷也很该死!让她按手印画押,传朕口谕,立刻抓捕秦熺归案,着左相赵鼎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
卫鸣拿起笔墨唰唰的几笔写完,拉起秋娘的大拇指在她自己的小腿上按了满掌血,直接按在供状下面。立刻返身出去向大理寺卿宣布皇帝旨意,却是神秘的加了句:“秦熺的罪状不足以联系秦太师,大人你可明白?”
大理寺卿猛点头:“下臣明白,下臣这就去找赵相同到秦府宣旨。”他匆匆拿着供状走了。
李宏在里面清楚的听到了,传音卫鸣道:“正要借此事拉秦桧那奸贼下马,怎么你反而说不要联系他?”
卫鸣笑嘻嘻道:“奸臣举世恶之。如果就这么轻易以一个叛国罪名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干脆怂恿皇帝抄他的家,却又留下他的太师位子,让他成为孤零零的光杆太师,无权无势无钱,却又不死,丢脸丢到姥姥家,人人都能踩他一脚。岂不是更能报岳飞之仇?”
李宏不禁惊叹了,这招高!高的阴险!高的极妙!
地牢里,赵构仍是忿忿不已,对眼前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庞早就失去了兴趣,任何东西都没有皇位重要。那个可怕的女人居然布下这样的毒计、在自己眼皮底下撒下这样一张大网,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郑重朝李宏拱手:“一切有劳天师,赶紧把剩下的奸细抓捕到案,朕再也不想审他们。若是天师不想手上染血,朕现在就给你‘捧日’、‘天武’两军调军兵符,传‘捧日’‘天武’两军都指挥使觐见直接配合你的行动。”
“捧日”“天武”两军直属殿前司,是皇城戍卫军队,赵构把兵权交出,可说志在必得,同时也是对李宏最大的信任。
李宏却摇头道:“这样一来动静太大,却是不美。皇上请安心,一夜之间必定剿灭那些小喽啰,至于那个女人就留给我们来对付,只要她敢来临安,保证来得回去不得。”
“好!”赵构激动的搓搓手,恨恨看了眼地上颤抖的秋娘,大袖一摔走了。
李宏立刻将楚明、楚轩、楚亮、楚海、卫鸣以及天狐族四大家臣和另两位兽修长老叫到一起,外加一个必参加不可的姜宣子,大伙如此这般一番计议,连夜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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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
秦熺面上缠满厚厚的白布,鲜血依然不停地冒出来,疼得他浑身一个劲的猛颤,气息微弱,不时喉咙里哀鸣一声,眼见一丝两气。
床前围着黑压压的人。秦桧看着爱儿这副形貌,急得老泪纵横:“熺儿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父不是让你不要出门么,你为什么要出门惹事!让你被砍了一刀的到底何人啊?”
王氏暴跳如雷:“老爷!你还不清楚么?有人见你最近不得势,趁机寻仇杀我们熺儿!那些老不死的天师,有他们在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宁,这事背后定是他们捣鬼。”
秦桧紧张的看一眼在后面桌子旁聚成一堆商议秦熺伤势的太医们,低声道:“夫人噤声!这话要是传到天师们耳朵里又要生事。如今多事之秋,夫人你太平低调点行么?”
“唉——”他重重叹口气,心里不是不疑心的。
据说是有人欺负怜香院那个熺儿的心头肉秋娘,熺儿得到消息匆匆赶去,却被自家带去的家丁误伤。那家丁如今逃得影子都不见了,府里能动的统统都在满城搜捕他。只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秦桧不相信。那帮天师,不要说使个障眼法,不使障眼法常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事后怜香院大乱,秋娘突然失踪,连带院子里另两个红姑娘一起没了。
联系在一起,秦桧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就在这时,府门口大乱,许多人在叫嚷。秦福满头是汗的闯进来:“老爷,赵相在门口传圣上旨意,要缉拿小公爷归案。”
秦桧霍然起立,目瞪口呆。
简直反了,砍人的不见半点踪影,受伤的却要被缉拿,这个世界还有天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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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号衣,差役统一着装。
注2 拶棍,穿绳子的木棍,拶刑就是用这种木棍收紧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