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使臣张鹄,参见大宋皇帝陛下。”张鹄跪伏于地,向赵忱行礼。
赵忱点点头,道:“金国使臣,平身。”
“谢陛下。”张鹄站起身来,垂手而立,等侍赵忱发话。
赵忱道:“金国使臣,朕以看过你们的国书,前番朕遣派范成大出使金国,也提出了我大宋的要求,如要议和,金国必须交还我大宋国土,但在你们的国书之中,对此未致可否。那么朕请问贵使,你们金国是作何打算。”
张鹄恭恭敬敬道:“回禀陛下,我大金国土皆是太祖太宗皇帝,当年不辞辛苦,斩蕲劈蕀,千辛万苦才取得,可谓来之不易。又岂能轻易让与他人。因此让还国土之事,万不可议。”
他这话一说,整个大殿上都不禁骚动起来,大宋的文武百官纷纷交头结耳,小声议论起来,沒有想到金国派来的使臣居然有这么强硬的态度。
张鹄在馆中住下之后,先向大宋递交了金国的国书。不过在国书中,金国没有提出新的议和条件,只是再度重申了希望与宋朝重新议和的意向,并且申明议和的一切大权都全权委以张鹄。也就是说议和的条件将由张鹄与大宋来协商确定。
赵忱立刻招集大臣们商议,金国发来这样一份国书,是什么用意,大宋又将如何应对金国。
关于金国的用意,群臣议论纷纷,各述己见,莫衷一是,但都一致认为,不访招见张鹄,当殿来说个明白。以不变应万变,金国如果不作出一定的实质性让步,那么大宋就决不与金国达成议和协议,这一点是不容更改的。反正现在金国无力对大宋用兵,相反,一但等大宋缓过一口气来,就可以联合蒙古,开始正式对金国展开进攻了。
因此在三天之后,赵忱在文徳殿上招见金国的使臣。只是没想到刚一开始,张鹄就断然拒绝割让土地,语气坚定,跟本就不容置疑。也令赵忱和大宋的文武群臣大为惊讶,因为在此前大宋的态度就以经非常明确了,那就是金国必须割让土地,这一次才能谈成议和。如果金国并不打算割让土地,那么又何必再派使臣到建康来呢?
赵忱还沒说话,王炎已忍不住开口,道:“天下有南北之分,中原之地,自古就是我大宋的土地,并非你们金国的国土,只是当年被你们金国倚仗势力强占,如今自当归还于我大宋。”
张鹄道:“中原之地确实是当年我大金强占宋朝的国土,只是此仍前朝之事,与现在我主无关。而我主继承大金列祖列宗基业,自当谨守彊土,岂有弃之之理。何况天下者,非一人一姓之天下,唯能者得之。当年是你们宋朝的徽宗皇帝信宠六贼,才使朝纲败坏,丢城失地,却又怪者何人?”
周葵一听,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说什么继承大金列祖列宗基业,谁不知道如今金国之主完颜长之是以武力夺取的皇位,如此行叛之事,以是背弃祖宗,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金国的祖宗。”
张鹄霍然转身,直视着周葵,道:“我主仍是梁王之子,太袓皇帝嫡系子孙,继承皇位又有何不可。”说着他又转向赵忱,躬身一揖,道:“说起来陛下也非是宋朝孝宗皇帝的子孙,而且当初继承皇位,不也是与邓王相争而得来的吗?”
周葵勃然大怒,道:“放肆,我主继位,仍是光宗皇帝驾崩之后,既未立太子,又无子嗣,并由太上皇下诏,我主以弟及兄之位,仍是名正言,岂能与你们那个弑君夺位的完颜长之相比。”
张鹄冷冷一笑,道:“好,就算宋朝陛下继位是名正言顺,那么请问大人,这宋朝江山又是从何而来,不是太袓皇帝从柴世宗的后人手中夺来的吗?是否也算是名正言顺呢?倘若有柴世宗的后人来向陛下索要这江山社稷,陛下是否会归还于他呢?还是说此仍前朝之事,与今朝无关。”
周葵一下就被张鹄驳得哑口无言。不仅是他,就连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没有说辞。谁心里都清楚,大宋得国本就来的不正,只是时代久远,而且赵氏以经坐稳了皇位,己传有十二代。因此谁也不去提。
当然这一点张鹄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周葵去翻完颜长之的帐,张鹄也不会提及,但现在被张鹄重新翻起来,也无狡辩。周葵的额头也不禁有些冒汗了,不敢去看赵忱的脸色。
文德殿上沉默了好一会儿,韩彦直才道:“金国使者,今日只谈两国议和之事,不论其他。你们金国是何人为帝,如何为帝,都是金国內政,我大宋决不过问。”
张鹄听了,也立刻借梯下墙,向赵忱施了一礼,道:“宋朝皇帝陛下,方才是外臣胡言乱语,有不敬之处,还请宋朝皇帝陛下见谅。”
赵忱点了点头,他心里其实也十分恼怒,不过他也清楚,这场论战是周葵先挑起来的,张鹄只是被逼反击。因此也不能怪到张鹄头上。现在还是借讨论议和,把这一篇带过去算了。道:“金国使臣,你们应该清楚我大宋的态度,如果你们执意不肯退还我大宋土地,那么又何必再派使臣到建康来呢?”
显然赵忱也不打算再和张鹄兜圈子了,直接了当的把底线提了出来。如果张鹄还不打算割让土地,那么大宋就结束这场议和的谈判算了。
那知张鹄却不慌不忙,道:“陛下此言问得极是,中原之地是宋朝的故土其实这也不假,因此陛下有收复故土之心自然在情理之中。而我主继承先祖之地,不能轻让,也无可厚非。本是无解之结,然而我主依然委任微臣为使,出访宋朝,实是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不仅可以使宋朝能够收回全部的故土,而且我大金也无失地之过。”
这句话犹如回锋路转一皎,赵忱和大宋的文武群臣也不禁大为好奇,都想听一听金国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双方都不肯让一步的难题。赵忱道:“金国使者,你们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张鹄笑道:“我大金自然不能将土地白白让与宋朝,但你们宋朝却可以用银钱赎回。”
这话一出,不禁又是满殿哗然,谁也没有想到金国竟会出这样一个办法来。
张鹄接着又道:“我们大金以经做出决议,宋朝旧有国土,以府州为限,无论大小,府以八十万两白银拆价,州以六十万两白银折价,只要宋朝愿意出银钱,不仅是中原之地,就连山东、河北、京兆之地,全部都可以赎回。这样一来,我大金可以获得银钱,于祖宗之前也好交待,而宋朝可以收回故土,双方各取所需,各有所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大宋的群臣才都回过神来,也不禁都陷入了沉思中,有人在思考金国这个提议的用意,有人在衡量得失,也有人再计算如果按照金国的方法,大宋将要花费多少钱,才能把所有失地全都赎回来。
户部尚书陈良翰对张鹄问道:“请问金国使臣,你们所说的赎回土地,是一州一府的赎回,还是一路之地一齐赎回,或是所有失地一起赎回。另外贵使方才说以失地折价为白银,那么除白银之外,铜钱可不可以。”
张鹄微笑道:“一切当以宋朝的计划为准,一州一府可以,一路之地亦可,而且如果宋朝有足够的白银,可以一次性赎回所有土地,我大金自然也不会阻拦。如果宋朝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白银来,在一年之中,只赎回数州府也是可行。如此日积月累,终有一天你们可以将所有土地会部赎回去的。如果白银不足,也可以用铜钱、绢、粮拆算。只要宋同意我大金的这个提议,其他赎回的细节可以再慢慢协商解决。”
这时文徳殿上也渐渐安静下来,而赵忱这时也沉稳下来,道:“金国使臣,此事关糸重大,朕需要和大臣们仔细商议,方才能做决议,因此不能马上答复于你。现在你可以回馆驿休息,等朕与众臣商议出结果之后,再通告于你。”
张鹄也点点头,道:“陛下言之有理,既如此,外臣都吿退了。”说着又向赵忱行完大礼,然后转身退出文德殿,回馆驿去了。
张鹄走了之后,赵忱这才问道:“众卿以为,金国的这个提议如何呢?”
虽然张鹄以经离开,但毕竟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一时之间很难决定是好是坏。因此虽然赵忱发问,但群臣也不敢轻易发言。文德殿上一时鸦雀无声。
这时韩彦直又出列,道:“陛下,依微臣看来,今日不宜讨论这个问题。不访让众人各自回去,安心思考一天,明日再来商议为付.”
赵忱听了,也点点头,道:“韩卿之言有理。众卿可都回去认真思考,明日再做决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