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战壕

第四百一十五章战壕

王二跟着老张抬着梯子懵懵懂懂的狂奔后撤,西夏军士在他们身后追击。

刚跑到一处光亮开阔处,就听得身后几声惨叫,王二一扭头,就见身后竟然有一处巨大的藏兵槽,一队藤甲战士左手持藤盾,右手工兵铲狂舞,转眼将追击的西夏人砍翻在地。

脚步声响起,更多西夏人和更多的藤甲步兵在通道口聚集起来,顿时血肉横飞,场面惨烈。

藤甲轻便非常,经过多次油浸,对付箭矢或有不逮,但是对付刀剑,特有的坚韧和弹性却非常得力。

因为诸葛大丞相火烧藤甲兵的故事太过于印象深刻,苏油命眉山生产者们在其表面涂上玻璃水,还做了喷砂处理。

但是乞第龙山的藤甲步兵防护再厉害,在西夏人以命搏命的疯狂下也有了损失,局面开始有些不利。

王二一把拽住梯子:“张叔!别跑了!”

老张头也不回:“撤!撤回寨子里同他们干!”

王二不挪步:“叔,你看一眼后边啊!”

老张扭头骂道:“你这娃……我去!

王二将梯子往通道边一靠:“叔!上梯子,我给你上弦,射死那帮狗日的!”

老张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弩拉开,人还没蹬上梯子站稳,弩矢就发射了出去。

一名宋军甲士正被两个西夏人扑倒在地,一名西夏人扔掉手中的战刀,抽出腰里的匕首就要向战士的脖子扎去。

然后就听噗的一声,一支短矢插入西夏人的右眼,直没到箭羽。

重甲战士将身一翻,操起工兵铲将另一西夏人砍翻,喊了一声:“谢了兄弟!”又向正和同伴缠斗的同袍那边扑去。

老张呸了一声:“你该叫叔!”

接过王二递上来的鹤胫弩,又是一发射了出去。

王二在老张身边喊道:“叔,我们人少,弩箭要救急,别见人就射!”

老张端着弩瞄准前方,嘴里喊道:“就你狗日的机灵,知道了!”

话没说完,却又是一箭射了出去。

王二朝左右高喊:“控鹤军!还击啊!”

这下子提醒了老张:“大家跟我喊!控鹤军,还击!帮夷人兄弟扛住!”

藤甲步兵也跟着喊起来:“控鹤军,还击!”

控鹤军,还击!

无数撤退中的控鹤军听到呼叫,也停下了脚步。

阿囤烈的习惯是永远与控鹤军一起行动,控鹤囤安二军,那真是十多年战斗下来的交情,两军中不少军士都是连襟,妻舅的关系。

血浓于水,越来越多的控鹤军停下脚步,有样学样,开始在囤安甲步身后重新组织反击。

有了弩矢压制,通道很快得到控制,西夏人堆积起来的尸体几乎堵住了出口。

不过西夏人也不傻,杀入战壕的军士只见下去,不见出来,谁都能判断出战壕内的战事不利。

好在他们有泼喜军。

西夏是双峰骆驼的重要产地,而泼喜军正是一支骆驼背上的劲旅。

他们的骑射装备,是装载在骆驼背上的小型抛石机——旋风炮。

两军阵前,高大敦实的双峰驼背立着一架架扭力抛石机,把鞍袋里拳头大小的石头不断的射击出去,飞临的弹雨,曾是宋军害怕到骨子里的噩梦。

“纵石如拳”,就是宋史对他们的注解。

不过如今他们的旋风炮完全派不上用场,因为敌人都在战壕里,只能听见喊杀,却看不到目标。

然而,他们同时还是一支工程师部队,随军装备里还有大量的木料,可以组装成笨重巨大的投石机,发射巨大的石头笼子,摧毁敌方城头的防守设施。

很快这些木材便派上了用场,在壕沟上搭建起一道道临时木桥。

木桥架好,更多夏军能够从从地面越过壕沟,战壕顿时失去优势。

这战就没法继续了,老张他们掩护着藤甲战士,最终全部撤回寨中。

寨门打开,又是一大群举着巨大滕盾的军士冲了出来,挡住夏人的矢石,将部队接应回去。

寨门上的千斤闸轰隆隆落下,城上的箭雨结束了西夏人的进攻。

此战整整进行了一天,从黎明战至黄昏,西夏人成功占领了囤安寨外围所有壕沟,将苏油彻底困死在了寨内。

不过损失也是巨大的,精锐的步跋子损失三成,其余军队损失近五千。

这一战损失的都是西夏精锐,最后一道战壕,离囤安寨尚有百步,正好是鹤胫弩的打击范围。

谅祚对作战成果还算满意,可对于囤安寨缺水的判断,终于产生了动摇。

要不是梁屹多埋灵机一动反应及时,临时征用了因壕沟注定无法使用的巨型投石机,搭建成跨越壕沟的桥梁,战局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还很难说。

如此顽强的抵抗,哪里有一点因缺水而带来的焦躁不安?分明是比西夏军队还要凶暴强横斗志顽强的生命收割机!

谅祚不知道苏油是怎么鼓舞士气的,难道真是用暴雨将至的骗局来维持?

为了试探寨子中人守城的决心,谅祚连夜组织了一次试探性攻城,冒着城上的箭雨,堆积柴薪放了一把火,损失数百军士后,也终于明白了熟屈部的憋屈。

囤安寨的松木城墙,直娘贼的点不着!

……

囤安寨的火光,即使远在镇戎军的种诂,也能在城头清晰看见。

姚兕和乞第龙山,如今是过命的交情。

在苏油眼中,两个单身西班牙斗牛犬而已,找媳妇都有难度,却已经大言不惭地商量着结儿女亲家了!

姚兕担忧地看着远处的红光:“知军,儿郎们渴战啊,鞍马军器,都是苏明润喂出来的,要真不救,不怕被陕西父老戳脊梁骨?”

种诂紧咬着后牙槽:“才数日而已,客军未疲。”

姚兕说道:“从囤安军消息断绝之后,我便绝了饮水,两日才过,便受不住了。”

种诂看了一眼姚兕:“能傻到像你这样……也罢,这也是苏明润念破嘴皮的知行合一,实践出真知了。”

姚兕说道:“不是,知军你想,我一个措大都忍不了两日,他苏明润一介文弱书生,能受得住这个?”

说完又疯狂暗示:“苏明润可是我朝探花,要是有失,你我的项上人头……朝廷韩相公当政,这老头杀起武人来,手可黑得要命……”

种诂又白了他一眼:“你是担心女儿还没出生就成寡妇吧?”

姚兕怒了:“为什么不能是儿子?!女儿怎么能打仗?怎么给他爷爷报仇?!他乞第龙山才生女儿!必须生女儿!”

种诂懒得理他这点怨念:“苏明润的死命令,白日里不见到三股狼烟,夜中不见到七星孔明灯,不可出击,否则就算胜了,他也一样要杀将!”

姚兕脱口而出:“苏明润?他不能吧……”

种诂第三次给了他白眼,这回都懒得说话了。

姚兕这才反应过来:“当我没说,这娃手底下如今也是两万条人命打底……”

种诂这才继续开口:“终于明白了?”

“渭州城一年来花团锦簇,是个人都眼红。从谅祚找蕃人代理,同渭州进行交易那一刻起,便已经将饵吞下;囤兵天都山,就已经落入陷阱;过了石门峡,战局便几乎已经注定!”

“这就是一个口袋阵,谅祚要入渭州,只能从口袋的边缘破起,过了石门峡后,就只剩下这条路。”

“囤安寨,镇戎军,两个犄角,只能二选一,否则便有后路之忧。”

“他苏明润成天摆出一副弱鸡模样,连我看着都想欺负两把,在谅祚眼里,就跟渭州的学宫馒头一般,皮薄馅大油水多,不咬他咬谁?”

“这样想没错,可是真这样做,那就完了。”

“夏军每一步,都被苏明润明里暗里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家八郎跟了他,眼界,学识,待人接物,哪一样不是大进?”

“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对别人狠,不算什么本事儿。”

“可把自己做饵,对自己能狠的人,连老子都害怕!”

“你还替他担心?卖了你只怕还帮着数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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