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情报中多达九万的淮南军数量,在河南的西面还有着更多的南陈军,身经百战的河北军人脸上都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人提出了异议:“传闻淮南军都是非常骁勇的,但刚才这一百轻骑遭遇我们,却一下子就被我们歼灭了。这些人战力并不强,似乎不是淮南军吧。”
“这群淮南兵真的不同一般。他们的皮甲好硬,近身长矛都捅不进去!最后我们硬是靠人多,五六个围一个,用马刀才把他们砍翻了!”
听着部下发表议论,陈克复沉‘吟’。他也不明白,为何淮南军的轻骑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几个斥候还算正常,可一下子就碰到了一个百人队,这却是不太正常。刚才审问伤兵,他们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唯一知道任务情况的那个骑兵队正,却已经早死了。
“可能杜伏威清楚我们的兵马实情,也可能他有什么其它的打算,或者他和李密他们也有联系。”
陈克复突然笑了:“说不定,他们也打算偷偷的跑到战场中来浑水‘摸’鱼的!”
场上响起一片笑声,骑兵们掩埋了同伴的尸体,翻身又继续上马赶路了,只是这些突然出现的淮南骑兵还是让陈克复心下难平。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漆黑不见两手的夜晚,在距离他不到数里的平原上,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向另一个年青男子问话:“阚陵,刚才我们可是遭遇了东都军?”
“回禀杜姬,他们不像是东都军。他们全是骑兵,而且装备‘精’良,据我们逃回来的人说,对方好像是河北骑兵。”
“陈破军的河北骑兵?”淮南军统帅杜伏威的妻子杜姬单云英跨坐马上,凝视着那沉沉的黑夜,她疑‘惑’地问道:“陈破军此时不是应当正在洛阳吗?这里应当已经是皇甫无逸的东都军范围之内了啊?”
“夫人,前方就是偃师的东都军大营驻地了,皇甫无逸就在那里。我们一路跋涉,太过疲惫了。是否可以过云休息一夜,天明再上路。”
一身铠甲的杜姬回头望了下漆黑夜‘色’中的队伍,刚要答应,但直觉一闪,刚刚遭遇的那次危机令她心生警兆。她冷静的说:“不。不要停下,也不要去皇甫无逸的大营。我们直奔洛口仓城的魏军营地,途中不要停留。”
回首望向南方,想起丈夫这次对她寄予的厚望。单云英不由的感到一阵沉重,李密与江淮军达成盟约之后,立即派人与丈夫联络上了。丈夫对于颍川城之败一直念念这忘,这次听过李密的计划后,也觉得大有可行。因此急‘欲’北上,但是鲁世深的那两万人却一直卡在颍川城,挡住了他的北上之路。
不得已,最后杜伏威带着八万人猛攻颍川城,然后让妻子与义子阚陵一起率一万淮南军轻骑于黑夜中悄悄趁战‘乱’北上。杜伏威的想法也很简单,让妻子北上,出兵配合李密那边的攻势。顺便让妻子联络她的叔叔单雄信,让他出面帮助淮南军击败鲁世深。前几日,淮南军的老家已经接连传来消息。陈破军趁他们北上之际,已经派兵将淮南各郡全攻占了。
九万淮南军将士,已经无家可归。老家被攻占,前面又有鲁世深守着。而南陈大军却全跑去了荆襄,杜伏威明白,如果他再不想办法离开颍川,那他们就有可能再也离不开那里了。一旦攻占淮南的河北军沿着颍水上来,他们就将‘插’翅难飞。
就跟着卡丹的后面,仅仅只差半个小时,在她经过的道上,人类骑兵旌旗漫野,向维纳里推进的半兽人军团那沉重的脚步掀起了遮天蔽日的灰尘。
五月二日的晚上,淮南军统帅杜伏威的夫人在一万淮南轻骑的护送下,前往洛口仓城下的魏军大营与叔叔单雄信汇合。
途经偃师附近,淮南军的一支侦察骑兵小队与陈破军的骑兵遭遇,全小队覆没。
一万淮南轻骑,两万河北轻骑,堪堪的相隔着数里地,擦肩而过。没有人知道,如果陈破军的这两万骑兵与杜姬的一万淮南轻骑如果在黑夜中遭遇,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这一场遭遇战,会引来偃师东都军的反应。也许陈破军的突袭计划会提前暴‘露’,也许陈克复这两万人会被包围。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冥冥自有定数。
五月二日凌晨,位于偃师城废墟的东都军大营发生了一阵‘激’烈的‘骚’‘乱’。
不少武装的东都军高呼着:“清除叛贼”的口号‘潮’水般涌进东都军中军大营,‘激’战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天没亮,几百名穿着内衣的东都军将校被‘乱’兵们拖到了寒风飕飕的倒塌城墙下,他们都是东都军的军官和贵族,不过这些人却多是皇甫希仁与参与上次兵变的军官,这些平时趾高气扬的老爷们大多是在睡梦中被‘乱’兵们‘乱’七八糟捆起来拖出被窝的。
兵变后不到一个小时,原本应当还驻守在洛阳的两万河北轻骑汹涌入城。就在大街上,以皇甫无逸为首,以及原东都各贵族豪‘门’世族出身的上百贵族和高级军官跪倒迎接人类军队的进城。
这个原本在皇甫希仁兵变之后,杀掉了大量段达与皇甫无逸心腹军官后,已经人心慌慌的老爷军昨天刚被皇甫希仁带走了五万人。此时这个偃师的大营中只剩下了四万人,还尽皆是老弱及那些东都贵族子弟们。这些人被皇甫希仁留了下来,做为防备洛阳兵马的第一道防御。皇甫希仁在杀掉了大量的军官之后,留下了几百个忠诚于他的军官将校。他本以后,有这些人在,东都军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在他想来,东都军刚刚反叛了陈破军,在罗口还差点把李靖给包围了。东都军如此反叛陈破军,他是不用再担心这些留守的东都军将士再与陈破军勾结在一起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初东都军刚归附陈克复时,他就已经往东都军安‘插’子不少的密探卧底。昨夜凌晨,就是那些卧底们在营中到处放火,引起本就恐慌不安的东都军营啸。最后又引陈克复手下一支伪装成东都军的‘精’兵入营,扩大了这场‘骚’‘乱’。最终罗士信率领的一个特战‘精’锐营成功‘插’入中军帅帐,将皇甫无逸与皇甫希仁留的几个重要将领给直接俘虏了。
到了后面,有着四万人的东都军偃师大营,只‘激’战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完全被陈克复所掌控。
河北军方面受降仪式的代表自然是陈破军,按照不成文的传统习俗,皇甫无逸匍匐在地‘吻’了陈克复灰尘仆仆的靴子,并当着他的面斩杀了包括皇甫希仁两个儿子在内的两百多名上次参与兵变的军官,以及多达五千多人的所有与之有关的士兵,算是献了投名状,以示和皇甫希仁等叛贼誓不两立。
那是个清风徐徐的凉快清晨,天空白云朵朵,凉风阵阵。两军六万士兵聚集在偃师城的废墟前,却安静的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一百个袒‘胸’赤膀的行刑郐子手一字排开,雪亮的大刀不停的挥下,在血‘色’的黎明晨光中划出一道光线,刀锋砍斫骨髓,不停的发出喀嚓喀嚓声,鲜血从无头的腔颈中高高喷起。
在场的东都军将领像是被梦寐住一般,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那种肃杀、凌厉、诡异的气氛,甚至连被杀的人都镇住了,没有人出声哭泣呼救,没有人挣扎求饶,轮到谁,谁就毫不挣扎的被行刑手按倒,跪倒,然后,刀光一闪,刽子手平板的说道:“下一个。”
前后数天时间之内,东都军的将士们一直感觉沉浸在一个无边的恶梦之中。
恐慌,茫然。
前天才刚刚斩杀了上千的忠于陈破军的将士,今天,一把把大刀挥下,更多的将士倒下了。投靠陈破军,死。投靠皇甫希仁,同样是死。
每砍下一个人头,就有人提着散开的头发送到陈破军座下左右的东都军一众将校军官面前呈上,请他验收,并大声报出死者的身份、官衔和爵位。
“虎贲郎将、荣国公来楷头颅在此,请大人查证。”
“折冲郎将、云骑尉皇甫无极头颅在此,请大人查证。”
刽子手杀累了一批,又换了一批上去。上好的钢刀砍得卷口了,又换了一把。那天早上,砍头颅的游戏足足玩了两个时辰,浓稠的鲜血都浸过了脚面,映红了整个天空。
很多旁观的士兵坚持不到最后,偷偷的呕吐了,虽然当兵吃粮见惯了生死,但如这般赤‘裸’‘裸’的杀人游戏却也是第一次见。士兵们看的脸苍白,但高台上的陈克复却依然谈笑风生对着一脸灰败木然的皇甫无逸等东都诸将道:“诸位大人,请验证。”
皇甫无逸就如一个活死人一般,双目如同死鱼眼珠,没有半丝的生气。面对着陈克复的笑声,只是木然的道:“殿下验证就好,殿下验证就好...”
之前,王玄应与东都军的突然反叛,让陈克复一下子措手不及。现在,东都军的四万兵马再次突然反叛,将洛阳与洛口仓城之中的防线完全‘交’给了陈克复。